虽说听了一脑袋迟大夫的弯弯绕绕追女人哲学,但喻蓝江这种连鸡巴都没什么弧度的钢铁直男第一反应还是打直球,只是怕人约不出来太尴尬,才久久没有输入一个字。
喻蓝海坐在对面喝了口咖啡,双腿悠闲地翘起来,用蒙语问:“哥你怎么这时候休假?”
其实这是家奶茶店,但是哥俩草原上长大的人,对奶的质量有原则性要求,宁愿选择速溶咖啡。
喻蓝江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我想追个女的。”
喻蓝海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我听错了?你说要追?”
“有什么屁?”
“没,”喻蓝海擦了擦嘴角,“什么仙女,你都费上这样的功夫了。”
喻蓝江想到迟源说的核心矛盾:“北大老师。”
“那你没戏——你怎么会认识北大的老师?”
这弟弟冷水泼得利落到他都来气,喻蓝江瞪他一眼:“老子怎么就没戏了?”
喻蓝海虽然没自己哥哥这样帅得锋芒毕露艳贯全旗,倒也一直没缺过女朋友,论起大学这几年积累的经验,更是比哥哥云南空窗好几年丰富得多了,于是此刻说得从容而老道:“你能起心思的肯定是大美女,不缺人追,你的优势在哪里?你的高中学历吗?”
“……你985了不起是吧?”
喻蓝海点头:“我们那里出个985不容易。”
喻蓝江刚当兵的时候普通话都说不流畅,可见家乡之偏远教育质量之落后,喻蓝海又是汉族,没享受多少加分,的确还是很出息的。
“找揍是吧?”喻蓝江受不了了,“老子找你出来是出主意的,不是给我泼冷水的,赶紧想想办法。”
喻蓝海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你什么打算,是就准备约她出来吃饭,还是准备今晚把事办了?”
喻蓝江听得皱眉:“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尊重一下女性。”
“?”喻蓝海伸出一个中指,“这是你当年教我的。”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你有什么好的?”喻蓝海都气乐了,“你到底听不听?”
“听,”喻蓝江换了个姿势,“准备先请她吃个饭,你说。”
“请吃饭有什么难的,你姿态放低点儿,不要侵略性太强,也不要显得对她兴趣太浓。另外”
喻蓝江比了个手势打断他:“我已经表过白被拒绝了,而且你觉得我要怎么才能不侵略感性太强?”
他就是那种标准的Alpha性格,自信,脾气大,攻击性重,控制欲强。而且他这胸肌健壮的前面,背肌宽阔的后面,肩臂发达的侧面,就算他一言不发,196两百斤往边上一坐,整片空间都没有一个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喻蓝海挠了下脸:“你不会真栽了吧,被拒绝了还不放弃。”
“你懂个屁,我这是终于碰到值得挑战的女人了,招手就来有什么意思?”喻蓝江鄙视弟弟,“也就你们这种小屁孩儿喜欢女人都顺着自己。”
“?”
喻蓝海吸了一口气:“到底约不约?”
“约!”喻蓝江把手机推过来,“你帮我约,说话客气点儿。”
【Togal:你今晚有空吗?】
【Togal:我正好在北京,想约你吃个饭】
喻蓝江盯着屏幕:“就这么直接?”
喻蓝海还挺有信心的:“要怎么不直接?”
“那她怎么不回我?”
“慌什么,可能在忙。”
半小时后。
喻蓝江皱眉:“你是不是在骗我?”
喻蓝海猜测:“半小时还不够上一节课,上课吧。”
一小时后。
喻蓝江认真道:“你别以为你成年了我就不揍你。”
喻蓝海擦了下汗:“等等,我再发一个,她比你大一点是吧?”
“应该是。”
【Togal:姐姐理我一下】
【Togal:(猫猫拜托.jpg)】
喻蓝江一脸嫌恶:“老子怎么会发那么恶心的表情包。”
“哥你不懂,这是铁汉柔情,女人就吃这套。”
手机响了一声,两人连忙看过去。
【昭昭也理:您是哪位?】
喻蓝海笑出声来:“我靠,人家不认识你啊?”
喻蓝江一脸尴尬:“我不信。”
【好伤人】
【我是喻蓝江】
【昭昭也理:不太像】
【昭昭也理:是号被盗了还是物理外挂】
喻蓝江一看乐了,把手机夺过来。
【我弟】
【我让他出主意帮我约你出来来着】
喻蓝海别开脸。
这傻狗,自生自灭吧。
【昭昭也理:您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喻蓝海满头问号:“我靠,这就约出来了?那你跟我说一堆有的没的,我以为很困难。”
“闭上你的嘴。”
【昭昭也理:(地址)】
【昭昭也理:晚上六点,我请吧,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昭昭也理:我去订座,把弟弟也叫上吧】
“救命之恩?”喻蓝海看到最后一句,又笑道,“行啊,还约我,我看看什么女人勾了你的魂。”
喻蓝江拿过手机:“今晚你晚自习。”
“?”喻蓝海匪夷所思,“我大三了,没有晚自习。”
“我知道,”喻蓝江头也不抬,“今晚你晚自习。”
“……行。”
虽然到底谁付钱没有商量好,但约出来就是初步胜利,喻蓝江很是满足。
喻蓝海搜了一下那家餐厅:“法餐,正好,你可以用法语装逼了,说不定还能伪装一下文化人。”
说到法语,喻蓝江不免想到萨菲和“我的男孩”梗,自己乐得不行。喻蓝海都看不下去,提醒道:“虽然哥你一直有穿裤衩进人民大会堂也不怵的底气,但这个人均的餐厅,你穿得人模狗样一点会比较有气氛。下午我带你去买衣服。”
喻蓝江看了看自己:“有必要吗?”
“你的花裤衩真的辣眼睛,我要是宁姐我会转头就走的,”喻蓝海很真诚,“顺便帮我买两件,你付钱。”
喻蓝江。
宁昭同盯着镜子。
下午院里有个研讨会,所以早上是认真打扮了的,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确认自己不算太隆重也不算太随意。
不论如何,得先解决一些麻烦。
她理了一下额发,拎着包下了楼。
半小时车程,下班时间略堵了几分钟,好在留出了一点提前量,最后准六点到达餐厅。报了桌号,女侍者看她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引着她过去。
她略略颔首,有点奇怪。
转角,转角,等看见角落里的人,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侍者的神色异样因为什么。
没有任何多余设计的基础款白衬衫搭纯黑的西裤与系带,干净利落的一个寸头,侧脸线条挺拔冷峻。旁无装饰,照理说是相当禁欲系的打扮,然而系带隐约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白衬衫下甚至能透出一点点红晕。
……有点色啊。
听见侍者的声音,喻蓝江抬起头来,而后连忙迎上来:“宁姐。”
黑发黑裙黑高跟,只有唇上一抹正红色,她本是极艳丽的长相,于是光这一抹亮色,便有雪肤花貌的惊艳之感。
不过,怎么还是那么瘦。
喻蓝江请她入座,腹稿还一个字没说出来,忍不住先问:“不是说在多吃了吗,看着比几个月前还要瘦。”
她含笑点了下头:“是还掉了一点。”
“厌食?”
“还没到那个程度,最近在吃药,有点伤胃口罢了,”她把菜单递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听她轻描淡写把事情揭过,喻蓝江却觉得不太对劲,扫了一遍随便点了个套餐,压低声音问她:“你在吃什么药?”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隐私就不跟您分享了。”看他还想追问,她先抛出一个问题:“不知道您的微信id是什么意思?”
“哦,Togal,蒙语牛犊的意思,我的小名,”他解释,“别您啊您的,我跟老傅关系特别好,别客气。”
“那您是因为跟他关系好才约我吃饭的吗?”
他一噎:“……倒也不是。”
她笑,到底改了口:“你是哪里人啊,休假来北京吗?”
“我内蒙古的,我阿布蒙古族,我妈汉族,我和我弟跟我妈姓,户口也上的汉族,”明明平时最烦别人问他民族问题,这回他却主动一口气全抖落出来了,“我弟在中央民族大学上学,我来找他,等他暑假一起回去。”
“很厉害啊,中央民族大学,他今天是有事吗?”
“对,有事,约了女朋友吃饭,不敢推。”
“真好。”
看她的回答逐渐走向敷衍,她还埋着头看手机,喻蓝江不满了:“你怎么都不抬头看我?”
她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我在给你加备注。”
“那现在加完了可以看我了吧。”
她扑哧一声:“你……我不好意思看你,你太俊了。”
他祖上大约有些中亚血统,轮廓很深,乍看有种异族的帅气,细看又天然一副深情眉眼,那是太具侵略感的容色,实在不敢加以长久的注视。
她夸自己好看,喻蓝江有点兴奋,努力按捺着:“多看看就不会不好意思了,跟我学学,我就一直盯着你看,我就不会不好意思。”
这人说话风格实在有些离谱了,她笑,想到什么,眉眼又淡了淡,饮了一口餐酒。
他心里顿时嘀咕了一下。
说错话了?
正好前菜上来了,他借着侍者来去的掩映打量着她,越看心里越发痒。
餐厅灯光布得好,在她脸上打出一道惊心动魄的阴影,双眉平展,鼻梁挺拔,轮廓非常精致。不是很宽的双眼皮,睫毛倒是长,就是不翘,浓密地遮掩住眼里的神色。而唇角天生弧度下垂,加上眼窝轻微凹陷,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漫无目的的厌倦。
除了任务情况,他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却看得怔了许久,久到她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睫毛掀起,眼底有隐约的光点,并不慑人,却给整张脸添上一种醴艳的疲惫,像是开到最盛即将凋谢的名贵牡丹。
她开口,红唇启了又落:“有什么问题吗?”
他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好漂亮。”
她轻轻摇了下头,笑了笑:“这句赞美从你口中出来,听得我有点心虚。”
“你心虚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吧?”
“那倒不是。”
“你跟老傅不愧是兄妹。”
“我跟他没有血缘。”
“我知道,”喻蓝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但是长得好看的人就会处得好,你看我和老傅关系就这么好,咱俩也能处得好。”
她实在没忍住,别开脸。
真的是……好奇怪一男的。
由着他胡言乱语吃完整顿饭,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停车场走去。她穿着高跟鞋走不快,喻蓝江压住步子,更觉得自己跟她挺配。
她这鞋一穿都一米八了,不是老子这身高都不敢站她旁边!
走出百来米,宁昭同问:“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他闻言嘿嘿一笑:“我不急,你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没喝,我帮你开回去。”
她这才意识到他的确是一次酒杯都没提过,而自己不想跟他眼神接触太多,竟然一直都没注意到。
这样子好像也没办法拒绝,她道了谢,掏出钥匙给他。
调整好座椅,设定好导航,喻蓝江一脚油门加速冲出停车场,险些跟边上倒库的车撞上。余光瞥到她一脸苍白,他连忙解释:“别怕,撞不上,我开车很稳的。”
稳,指设定四十分钟的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她下车的时候腿都发软,本来不想跟傅东君说今天的事,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告个状。
喻蓝江下车过来开车门,其实心里有点躁动,想跟着上去,还是没胆子说。
脚软了,还穿着高跟鞋,下车的时候就险些崴了一下。喻蓝江连忙抓着她的手,她撑着他的手臂站直了:“不好意思,谢谢你啊。”
“没事儿吧?”
“没事,”她顿了顿,看向他,“可以放手了吗?”
这手又软又细又滑,他是真不想撒手,跟她商量:“能再摸会儿吗?”
她都有点气笑了:“你这是性骚扰。”
“缅甸那会儿你就这么说过了,”他不满,又实在有点难受,把她的手还再握紧了一点,看着她的眼睛,“不行,我这人实在藏不住事儿。宁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吧,我真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你要觉得我什么不行你直说,我绝对改,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宁昭同简直觉得两辈子都没遇上过那么离谱的人,吸了口气,很勉强地维持着风度:“我和你性格不合适,肯定走不到最后,那就没有必要开始。”
喻蓝江没听明白:“什么叫走到最后,你想跟我结婚?”
“也不是结婚……”她放弃了,觉得自己跟个棒槌讲婚姻只是一种法律关系实在有点蠢,“我不想再跟军人建立任何恋爱关系了。”
“受伤那么深?你是不是还没放下聂哥?”
这话让他传回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解释:“我跟聂郁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怨怼。”
“那你以前都能接受,现在为啥不能接受?你就看得上聂郁看不上我?”
宁昭同也是真的火了,把手抽出来:“你的语气我听着非常不礼貌。”
“不好意思,”喻蓝江认错倒也干脆,“我向你道歉,我就是有点急,对不起啊。”
她盯着他,眉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锐利,刺得他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你喜欢我?”
“啊,对。”
“怎么喜欢的?”
“怎么喜欢……”他尴尬地挠了下脸,“我天天想着你,想着当你男朋友什么样子。”
“当我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喻蓝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
在跟迟源聊天之前他还觉得谈恋爱就是为了做爱。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他:“你不符合我的择偶倾向,我也不想过上一年见你十来天的日子,我说清楚了吗?”
一年十来天……这确实是军人身份在择偶上的硬伤。
好坚决的拒绝。
喻蓝江有点失落:“那你的择偶倾向是什么?”
“不是你这样的,”她道,关上车门,“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让出半个身位,她按了锁门,很客气地送出一句:“路上小心。”
不是他这样的。
择偶标准。
谈恋爱。
被拒绝了。
喻蓝江抬头盯着天花板。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拽住她:“那能再约一晚吗?我不纠缠你。”
反正老子谈恋爱也是为了做爱,恋爱谈不了,做个爱也行吧?
她动作一顿,片刻后转过来瞪他,匪夷所思:“你对每一个追求者都会追不到就问别人约不约?”
“你是这辈子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喻蓝江举起手,自觉可诚恳了,“我洁身自好,虽然女朋友谈过不少,但都是正经恋爱关系,没有乱搞也没有嫖过,跟我试试?”
她冷冷看着他:“能不能骂你?”
“你骂你骂。”
“你是不是傻逼?”她吸了一口气,“你是觉得你说我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拒绝你的女人我就会觉得你对我很特别吗?还是显得你比较矜贵,别的女的都没拒绝过你,我拒绝你就是不识相?”
喻蓝江呆了一下,然后连忙解释:“不、不是!哎,不是,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真喜欢你……”
“你只是没把女人当回事儿,当然不是单不尊重我,”她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要不要趁我对你还没有单独的厌恶之前及时离开?或者我现在向你们队里打个电话?”
“别,”喻蓝江认命了,举起手,“我是傻逼。”
她转头就走。
“宁姐!”他连忙拽住她,“最后一句!就一句!”
“说。”
他摸了下头:“真不能约吗?”
她深呼吸,看着他。
这男的天生一副情深似海的眉眼,停车场极为阴间的打光也无损分毫,让人不大敢长久迎上目光。其下衬衫勾出挺拔的线条,细看都能隐隐见到肌肉的纹理,异常漂亮。
一年十来天。
不适合。
他们队里。
拒绝。
……拒绝。
“嗯?”
她一把把包摔过来,差点砸到他的脸:“跟我上楼。”
一推开门,酥酥看她神色不太对,扑过来的动作立马转向小心翼翼:“喵?”
宁昭同把猫抱起来,摸了两下,心绪稍稍平和了一点:“黑色那双。”
喻蓝江换了鞋:“你家怎么还有男人的拖鞋?”
“女人独居,怕有心人起心思,”她转过来,似笑非笑,“还要预备给你们队长那样不打招呼半夜三点上门的客人。”
“?”
喻蓝江惊了:“什么时候?”
“大年三十。”
喻蓝江智商还是没问题的,几条线索瞬间搭上,一时大怒:“什么意思,傅东君觉得老鬼比我靠谱?”
她把傅东君电话的拨出页面调出来:“需要我帮你打一个吗?”
“……倒也不用。”
她在房间里洗澡,喻蓝江不会弄客厅的投影仪,只能去逗她的猫。不过这猫好像也有点怕他,离得不远不近喵喵喵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她裹着浴巾推门出来,语调里有点怒气:“你欺负酥酥了?”
“啊、酥酥?”
她一头很长的纯黑湿发半干不干地垂着,海藻一样,而灯下看着皮肤简直白得发光,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哦,这猫是吧。没啊,它一直冲我叫,我都没碰过它。”
“去洗澡,”她扔了件浴袍过来,否则她怕这男的真的能裸着出来,“牙膏牙刷在底下的柜子里,杯子在这里随便拿一个。”
“行,这就来,”他拿了东西脱了鞋走进浴室,三秒后又出来了,刚脱完上衣,“你能对我不那么凶吗?”
她都气笑了:“给你十分钟,超时就滚出去!”
他连忙缩进去,酥酥喵了一声,蹭了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