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袜子也被打湿了。他刚刚才要脱下来的。
姜清元弯腰,一根手指沿着紧贴的袜边挤进去,勾下来。
在他脱下来之前,金十八迅速别过头到另一边去点烟。
高大的男人只留给他一个侧影,和一条夹着点燃的烟却不抽的,很能恐吓人的霸气花臂。
姜清元:?
为什么要扭过头背着他?
“妖里妖气。”背对着他的金十八说。
姜清元:……
船袜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妖里妖气。
原本要脱袜子的,但姜清元想到脱下来之后的袜子无处可放。
于是姜少爷伸手想去拿旁边桌上的一包纸巾。
那张户外的小桌板就放在两人身后,需要伸长手的距离。姜清元坐在那张折叠小板凳上,人略略后仰,伸直了手去够那包纸巾。
中间差点摔了,姜清元不好借力,于是他一只脚踩上了地面上某个他认可的,勉强可以着陆的地方。
穿着船袜的脚就这么一脚踩上了金十八的球鞋。
“我操!”感觉脚面隔着鞋被人赤脚碾了一下,金十八受到冲击,当时脏话都骂出来了:“你、你他妈干嘛?!”
姜清元一手拿着纸巾坐回椅子上:“我拿一下纸巾。”
“你他妈喊我拿不行吗?”
“我不好意思。”
“那你踩我脚就好意思了?!”
姜清元:“……”
等等,他说的好有道理。
虽然对方穿着鞋而自己没有,但有些人介意这一点也是可能的。怪他刚才考虑不周,但姜清元本来还想靠自己拿纸巾就行的。
虽然金十八声音大是大了点,人也暴躁,但那只脚到现在还被被姜清元踩在脚下。
姜清元收回穿船袜的脚:“抱歉,我下次注意。”
“……”
暴躁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去。
*
新的问题出现了。姜清元脱下的小皮鞋被金十八拎去有太阳的地方晾晒了。此刻他的人坐在椅子上,为了不踩到满是泥沙的地面,而维持微微抬着脚的姿势。
姜清元被养得有点洁癖。
因为那双脚白得发光的缘故,即使姿势有点别扭,竟然也丝毫不损姜少爷与生俱来的斯文优雅的气质。
金十八已经在旁边看了他有一会了。
金十八:“那玩意你就放下来呗。”
青年没有说话,安静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
不巧,这一片刚好不是草坪。他们附近也连一片能拿来垫脚的纸壳子也没有。
背影在金十八的眼里看起来就是一只猫的背影,孤独无助,且没有鞋子。
“一直抬着不累挺吗?”
姜清元倔强道:“我没关系。”
金十八:“拉倒吧,快放,没人看你。”
在他的催促下,终于这少爷似乎是隐隐有些动容地低头看了眼地面,下一秒他又倔强地重新缩回脚去。
“我这样就好。”
金十八嘴角抽了抽:“惯的毛病。”
他没再说话。
姜清元转头,就看到他弯下身正在解球鞋的鞋带。
等金十八终于从那离开,去拿回刚才姜清元喝一半的饮料时,另一个人影嗖地窜进了帐篷底下。
讲道理莲儿到现在还是懵逼的。他始终感觉刚才看到的可能是幻觉。
姜清元?和金十八?
他今天绝对要搞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
等到莲儿走近了,就看到只有姜清元一个人坐在那。
“哥哥你……”
话刚夹到一半,莲儿忽而眼睛一眯:“你脚下踩的这双限量版aj好眼熟。”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你踩他的aj啊?!”
注意,不是穿,是踩。姜清元拿它来垫脚。
感觉问一句还不足以表达出这事儿离谱的程度,他又重复问道:“他的aj你就这么踩啊?”
姜清元:“嗯。”
莲儿觉得自己特别傻逼的是当时他还傻傻问了句:“为什么?”
被问到的姜清元像个少爷似的告诉他:“因为我没有鞋子。”
仿佛理所当然。
莲儿:……
此情此景他很难绷再得住。
回来的金十八就看到莲儿嘤嘤地从天幕底下跑了出来。他回头问姜清元:“他又怎么了?”
姜清元:“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是play的一环就走了。”
“什么玩楞?”
姜清元摇摇头。
这时候,贺超龙终于也穿着新买的拖鞋从外面一路啪嗒啪嗒地回来了。
“来啦!末将来迟~”
他手里提的便利店袋子里是给姜清元带来的新拖鞋还有创可贴。
姜清元系着蝴蝶结纸巾的手指也终于消毒完并贴上了新的创可贴。
转眼天色就快暗下来,贺超龙他们还要去续下一摊,所以由同样要先走的金哥先负责送他回家。
几个人此时站在山脚下,贺超龙来送他们走:“慢点奥。”
临别之前,那位彪形大汉特地过来与姜清元郑重地又一次握了握手。
他说:“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在今天之前,这人对姜清元七段的全部了解全都是从电视媒体上看到的他。
围棋定段意味着踏进职业选手的大门。而目前国内定段记录的保持者是姜清元,当年以九岁零八个月入段,是当年在围棋界横空出世杀出血路的天才神童。
粉丝们和媒体喜欢给围棋选手起外号,被报道出来时常带有某种中二热血的战斗色彩。
他是被媒体称为“姜冰川”的棋手,这个称谓一是指他的棋路节奏稳健沉着,不带感情,如流水般无孔不入;二是他在棋盘前一坐下来就仿佛入定了的状态,节奏永远不会被影响。
后来姜清元有了没落之势,“姜冰川”的名号就又被人戏谑地附上最水棋手的含义。
但他少年时期一战成名的那一场“抽刀断水”之战,是有着棋坛剑客之称的攻杀型棋手林真祺对弈姜冰川姜清元,至今想起仍然十分热血和震撼。
他就是这样厉害的人。
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保持在巅峰的竞技状态。但姜清元,他曾经有过某一刻是真正被神明拉着手下棋的天才。
尽管他已经从巅峰状态退下来了,但他仍然敬重这样的人。
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选择了一句“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谢谢。”
姜清元对他说道。
自下围棋以来,相同或类似的话语无数次地从许多支持他的人口中说出,他是听着这些话一路走过来。
他知道的,自己的背后一直是无数双殷殷期盼翘首以待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和那人道完别,姜清元转身离开。
“上来。”
金十八双手扶着车头,上身斜斜前倾着,身下是一辆帅炸裂的仿赛机车,一双长腿支地。他侧头喊那位在等自己送回家的少爷。
这种仿赛重机车因为马力更大更吓人,又带有流线形的导流罩,所以外形上也比普通摩托大了好几圈。
看着就沉甸甸的钢铁车身,不是一般人能扶得动的。但金十八刚才轻松便把车子支起来了。
姜清元现在已经学会了自己戴那个头盔。一回生二回熟,坐好之后,他很自然地就去摸身后的把手。
顺带一提,时至今日金十八依然还是一个头盔走天下。就是叛逆,就是反骨。
“不是,你扶的哪?”贺超龙原本都挥手要走了,见他这个模样,又特地折返回来迷惑地问。
姜清元的声音在头盔里有些发闷:“怎么了吗?”
“谁教你扶后面的?我彪哥九条命都不敢这么坐摩托。”
姜清元:“那怎么坐?”
“当然是手要扶着油箱啊!”
姜少爷又问:“油箱是哪?”
“……”贺超龙肉眼可见的无语:“看到你金哥膝盖夹着的地方了吗?对,那就是油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