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陆约不由有点心虚,他本来也应该早点来的,无奈祝星辞太能折腾,别说四点了,就五点他准备收拾起出门的那会儿,金主大人还非常不高兴,把头埋在他腰窝狠狠的啜了一口,皮都被吮破了才不情不愿的放了人。
“林老师早。”陆约扯出一个标准的笑脸,主动问候道。
“嗯。”林沇沇微微抬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就不冷不热地转开了视线。
倒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助理,不满的情绪明明白白表现无遗:“不早了,马上到午饭的点了。”
“圈圈,不要没礼貌。”林沇沇开声制止,但并没想要对方和陆约道歉的意思。
“本来就是啊,拍古装戏弄妆造本来就费时……”那个叫圈圈的小姑娘显然有点不服气,红着眼忍不住顶撞到,“沇沇你都是3点就过来准备的,他一个十八线凭什么啊。”
林沇沇摘下墨镜,明显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有些不甘心的低下头,但还是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傍上了金主就了不起了噢,还不是抢别人的……”
“闭嘴。”林沇沇喝斥道,转而抬头看向陆约,“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麻烦回避下,我这边有点私事要处理。”
“没事了,那林老师先忙。”陆约有点尴尬,虽然对方说的很小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他慢吞吞地往自己休息的那个小角落走过去,何俊逸手脚还挺快,这一下会不但遮阳棚插好了,小茶几放好了,剧本也摊开了,甚至还扛了个懒人沙发放在那,说是早上祝星辞早上专门交代让人买了送来的,坐这个可以垫着腰。
陆约一点没客气,虽然觉得这个架势有点夸张,但他毕竟是男主……作一点也是没问题的……吧?
等他舒舒服服的坐下后,翻着剧本忽然就走了神,又开始琢磨刚刚林沇沇助理说的那番话。
怎么说呢,傍上了金主这件事虽然确实有点了不起,但是抢别人的……
他忽然有点坐立不安,虽然他一直认为祝星辞背着他在外面肯定有其他猫,但是毕竟对方一直以来都处理得很干净,至少陆约从来没在祝星辞身上发现过什么来路不明的痕迹,也没遇见过什么被人上门挑衅的狗血剧情……
但这个圈圈忽然这么说,总不会林沇沇的金主也和自己是同一个吧?!
所以昨天她发火闹情绪,是因为她知道了那顿豪华午餐其实是祝星辞替自己请的?
唔,难怪昨天某人做好事不留名,连片场都不敢来,直接去酒店等自己,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他昨晚招完自己侍寝了,今晚是不是要去翻林沇沇的牌子了?
陆约忽然回忆不起今早自己出门时,祝星辞有没有说晚上还过不过来了。
再次看向林沇沇,陆约目光中就带上了一点品鉴的意味。
此时的林沇沇正绷着脸和那个叫圈圈的小助理说着什么,就见那姑娘撅着嘴一脸不服气,想顶嘴又不太敢的样子……这也太不温柔了,不像他,他对何俊逸就很温柔很体贴的。
唔,摘了墨镜后五官整体看上去也是个乖巧精致的,和自己好像也算是同一款?所以祝星辞的口味原来这么单一啊……也不对,至少人家男女通吃,这个就真的花样很多爱好很广了……
她的眼眶好像有点红有点肿诶,这粉底都遮不住,难怪要带墨镜噢……总不会是因为知道昨儿自己和祝星辞酿酿酱酱了一晚给气哭了吧……这不行啊也太脆弱了,金主是大家的,怎么能有这种争风吃醋的思想呢,毕竟祝星辞在他这里也是好多天才露一次面,他也没哭……
好吧他心里还是介意的。
陆约这一顿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直接把自己给整emo了。他又看了看那边,林沇沇好似训完了话。那个叫圈圈的小助理抹着眼睛委委屈屈的走开了。
陆约回头对何俊逸勾了勾手:“你帮我想办法打听下,昨天林老师为什么生气。”
何俊逸有点诧异,昨天陆约不还一脸不关心瓜田趣事的模样,怎么今天主动询问上了。
但不管怎么说,想到有人能和自己分享这些八卦,何俊逸还是很开心的,这会儿领了命,欢天喜地的带薪吃瓜去了。
没有给陆约太多的时间想更多,很快就轮到了他和林沇沇的那场戏。
这部戏里陆约饰演的是大虞皇朝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名唤虞嘉玉,其母亲本来是一个附属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贴身丫鬟,在皇帝某次酒醉后被临幸。大约是运气好,那一次就让这个女子有了身孕,但大概是让外族卑贱的女奴有了自己的种这件事让皇帝觉得蒙羞,那次之后他就对这个女人不闻不问,连带着那个和亲的公主也受到了冷落。
虞嘉玉出生之后一直没有取名,他四岁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大约是从小贴身服侍的情分还在,公主虽然因被连累而心怀不满,但也并没太过为难这对母子,只是丢他们在宫殿角落不闻不问,每天能让他们吃上饱饭,冬天不至于挨冻,但更多的也是没有了。
虞嘉玉四岁那年,皇帝因身边几个皇子都不太争气,终于想起了这个被遗忘已久的儿子,正式给他赐了名,并开始和别的皇子一起每日上学,他很快就展现出了极佳的天赋,得到了皇帝的喜爱,连带着他的母亲也终于被升了份位,有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可好景不长,在虞嘉玉五岁生辰那日,他的母妃意图行刺皇帝,其敌国细作的身份暴露,被处以蒸刑,虞嘉玉被摁着观完了整个过程,至此再次被皇帝遗弃。
从此虞嘉玉一个人在后宫种看尽了各种阴暗斗争,他在其中夹缝求生,收敛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学会圆滑事故,并默默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林沇沇饰演的女主云韶,就是被他捡回来的孤儿,是他让上百个孤儿自相残杀后养出来的蛊王,是他最倚重的死士。
云韶从小被父母遗弃,自记事起,就只知自己受大虞皇朝三皇子的庇护,需一心一意追寻她的光,大概是雏鸟情节,也或者是日久生情,她爱上了那个看着温润如玉,实则阴暗多疑的男人,她为了成就他的霸业,默默奉献着自己的所有,终于换了一个允诺,虞嘉玉说,若有一天自己登基,云韶必为他的皇后。
可后面虞嘉玉登基了,却娶了对他登基有助力的某个世家的嫡女,而云韶被敌方抓去做了企图威胁虞嘉玉的人质。
虞嘉玉不喜被威胁,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情感,与他而言,一切给出的承诺、许下的诺言,只是帮助自己登基的手段而已。
后来云韶被她出生入死的同伴们救了回来,可奄奄一息之时,不但没能等到虞嘉玉的解释,反而等来了新皇后的折磨。
云韶和皇帝之间的种种过往,始终是横在皇后心里的一根刺,她觉得皇帝不爱自己,便企图用折磨云韶来证明皇帝也不爱她。
在云韶将死之时,虞嘉玉终究是心软了,他训斥了皇后,然后把云韶带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宫殿里养伤。
这时的云韶已经心灰意冷了,一心想要离开皇宫,而虞嘉玉发现自己不愿放她走,自此慢慢察觉自己的心意,开始追妻火葬场。
一般这种火葬场,不差点死个两三次都是不可能和好的,所以后半本剧就是虞嘉玉各种围着云韶作死,当初陆约看剧本看到这后半段时,满脑子都是“我究竟接了个什么渣男角色”,“这种男的还不杀留着过年吗”。
可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得演,谁让这饼是金主非要炫他嘴里的呢,他怕自己如果不吃,祝星辞就不肯包他了——开什么玩笑,腹肌他还没摸够呢。
今天他们要拍的就是虞嘉玉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云韶的那一场戏。剧中虞嘉玉和云韶初识之时,虞嘉玉赐给云韶一个银质扳指,是个保命的暗器,上面他亲手刻了云韶的名字,和她说世间仅此一件,他只送给她。
云韶被这个“世间唯一”蛊惑,很长一段时间里视其如命,直到后来她心灰意冷,而虞嘉玉死皮赖皮说这是他赠与的定情之物,她既然留着,既是心里有他。
云韶闻言转身就将这玩意投入了后院湖中心,而虞嘉玉奋不顾身跳入湖中徒手打捞,还不准护卫们靠近,终于靠自己摸索了一天一夜后才找到,找到时他非要云韶重新收下才肯从湖里出来。
于是陆约此刻被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傻乎乎的举着一个事前就准备好藏在袖口的扳指,固执的要林沇沇过来戴上。
而他本人,满脑子都是“你一个堂堂皇帝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让你的护卫们把这个塘排干啊”,“她不喜欢这个戒指可能因为它是银的,你起码镶个钻啊”如此这般。
陆约在湖里喊得一点都不情深意切,林沇沇在那边也各种摆不对表情,张跃在一旁看得唉声叹气,两个活祖宗,这怎么搞,怎么搞!
陆约被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个人还是没能成功拍完这条。气氛僵持之中,张跃听助理说有资方来探班,还给大家准备了丰富的午餐,看看时间也已经快要过了午饭时间了,便让陆约先上来,说吃饱再战。
陆约一上岸,就被何俊逸一张大毛巾劈头盖脸地照住,嚷嚷着说太折腾人了太折腾人了,催促他赶紧先去把湿衣服换了。
假发还不能摘,下午还得继续泡,湿衣服到是先脱了。陆约换衣服时,何俊逸小声和他说自己打听到的新情报——圈圈义愤填膺地控诉,说他们昨天收到的那辆超豪华的房车,明明是有人允诺买给林沇沇的。
据说是她亲自挑选的车型,搭配的内部装饰,就等到货,赶在进组当天送过来她可以直接开来用上。
可谁知道当天左等右等不见车,她让助理打电话去供货商那边问,对方却告诉她车已经被付款方提走了。
林沇沇亲自打电话问金主,对方只告诉她临时有其他用途了,说回头再重新给她买一个。她当时虽然内心不太舒服,但也没多想,直到她在剧组看见了那部她心心念念的房车,才知道原来车真的送来了,只不过收货人却换成了陆约。
林沇沇不敢冲金主发火,只能自己发了一通脾气。而圈圈气性显然比她主子要大,反正在见到陆约时,没能忍住。
陆约闻言也有点崩不住,自己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回头再听何俊逸说林沇沇那边的金主好像安排了厨师过来剧组供应今日午餐,心里更气了。
当他走出化妆室,远远看见祝星辞坐在张跃身边,皱着眉翻剧本时,怒气值达到了顶峰。
第8章
陆约深呼吸,再三对自己强调,那是金主,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喵了个咪的重要的事情不管说多少次还是觉得好生气。
大概是陆约的目光过于专注,祝星辞似有所感般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下一刻就见祝星辞拧起了眉,将剧本往张跃身边一丢,起身朝陆约走了过来。
唔,有点凶。
陆约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所以刚刚自己想刀了祝星辞的目光是完全没藏住吗?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头发还湿着,小心感冒。”祝星辞说完有点不满的扫了何俊逸一眼,才伸手去拉陆约的手腕,“约约先跟我回车上把头发弄干,小何你去弄点吃的端上来,午餐我和他在车上吃。”
何俊逸一直有点怕祝星辞,闻言是一秒都没犹豫,丢下陆约就跑了。
陆约站在原地,想到那个房车有很大可能是祝星辞先允诺送给林沇沇的,就有点不想上去。
“怎么,走不动了?”祝星辞感觉到了陆约的抗拒,挑了挑眉,“要我抱你上去?”
“……不要,”陆约撇过头不看他,“大庭广众之下,我要脸的。”
祝星辞沉默了一秒,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中那一节细白的手腕,心想大概确实是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自己今日是作为资方出现的,如果和陆约表现得太亲密,或多或少会损伤小朋友的自尊心。
毕竟他家约约的演技是个什么水平,他刚在张跃那边已经从拍废的片段中见识过了。如果靠他自己公平竞争演上男一……不存在的。
祝星辞松开了手,温声哄到:“那你自己上去,我跟着你,没事的,大家都去前面吃饭了,没人看见,这里只有张跃,他不会乱说的。”
“……”陆约盯着自己被放开的那只手,忽然又悲愤了,什么叫大家都去吃饭了,没人看见,你是想说林沇沇看不见了对吧!!!
陆约憋着一肚子气,愤然先上了车。
祝星辞跟在人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前面的少年,这小表情从上了车开始就一分钟变三四次,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对方大概在生气。
他把门关上,在盥洗室找出吹风筒,直接把人按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给他吹头发。
陆约看着眼前的大镜子,身后整个房车的布局在镜中一览无余。越看越觉得哪哪都不对,比如化妆桌为什么这么大,他又不用放什么护肤品,床品怎么都是奶黄配粉蓝这种奶fufu的色调,和他这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气质一点都不相符,还有桌台上那些小摆件,怎么都是什么蘑菇头小红帽树枝枝,要他说高低得整几个高达才得劲儿……
真是怎么都看不顺眼,怎么看都是别猫的窝。
在吹风机工作状态下的噪音中,陆约的嘴噘得怕是能有三尺高。
没多久,轰鸣声停了,祝星辞放下吹风机,直接把人搂着往上一提,再往自己怀中一按,顺势在陆约之前的坐方凳上坐下,以一个绝对主动的姿态,把陆约禁锢在了自己的身前。
“约约,你在生气,”祝星辞用的是陈述句,在陆约想起要反抗之前,祝星辞非常自然地摸了摸陆约的唇角,轻笑道,“连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是准备咬人吗?”
“……”陆约闻言,瞳孔在一瞬间微微放大,而后忽然张嘴咬住了祝星辞的手指。
还挺用力。
祝星辞也有点诧异:“看来惹你生气的人是我。”他没也抽出手指,只等陆约咬够了,才继续问到,“我能知道原因吗?”
陆约很烦躁,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过问金主的事,但是憋着自己又实在难受。他瞪着祝星辞,对方眼中的关切之色不似作假,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委屈。
他反手抱住了祝星辞,蹭了又蹭,才说:“我不喜欢这个车,装饰也太女性化了。”
祝星辞挑了挑眉,这才打量了下周围的装饰,确实不太像一个男性住的地方:“嗯,回头给你换了,”祝星辞抬手,一下一下的,顺着陆约的后脑勺摸到他的尾椎骨,顺毛的意味很明显,“当时也是听人说拍戏要有个房车住着比较舒服,对方正好有现成的,我就弄过来送给你了,这准备得是有点仓促,没考虑这些细节,是我不好。”
陆约应了声,还是没抬头,祝星辞也没说话,依然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过了好一会儿,陆约又说,“早上拍戏怎么拍都不对,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爱意,还要在爱一个娶一个的心境下……”他顿了顿,把脸埋进祝星辞的胸口,闷声说,“做男主好难。”
“嗯。”祝星辞心想,看来这种一步到位的安排,给了他的小朋友太大压力了。
“……”嗯什么啊,这么冷淡的吗,一般这种时候不都应该给自己喂喂鸡汤,鼓励自己什么明天会更好,总会有进步之类的吗。陆约暗叹,他家星辞哥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还有呢?”祝星辞继续问:“还有其他不喜欢的吗?”
陆约没说话,他慢慢坐直,看着祝星辞的眼睛,轻声说:“还有一个。”
“嗯?”
“林老师的助理说,我抢了她的金主,”陆约盯着祝星辞,一字一顿问到,“星辞哥,我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