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保宁自从被派来看住张绯玉,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跟其他张家人都不同,温文有礼,手不释卷,看着就像一个无害的书生。
但是,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连夜急匆匆返回京城?被他抓来之后不吵不闹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难怪殿下对他这么忌惮,找了这么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关住他。
“城里没发生什么事吧?”张绯玉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
萧保宁想了想,好像这个也不需要瞒他,于是挑了些大家都知道的说:“没什么事,这也多归了张大公子听话,要不然可能现在京城就乱起来了。”
“那就好。”张绯玉点了点头,“我想吃桂花糕,明日你送些来。”
“还想吃什么?”萧保宁接到的任务是好好看着张绯玉,但是不能让他瘦了伤了,以免影响公主大婚。他还有点担心张绯玉绝食反抗,见他饮食正常,倒是松了口气,不过是桂花糕。
“还有红豆糕。”张绯玉又加上一种糕点。
萧保宁提高警惕:“大公子一天吃太多糕点不好吧?”
“那就红豆糕吧。”张绯玉脾气非常好,并不多为难他。
山中小院的院墙高筑,张绯玉没有武功,小院周围有迷阵,萧保宁将他关在屋里就出去,也不怕他跑了。
他日常安静看书,一日三餐,只有糕点是指定的,不过,也就一天一种,今天想要两种倒是让萧保宁有些意外,并不急于下山,而是暗中偷偷观察,前半夜没什么事,到了后半夜,山下多了些火把。
萧保宁悄悄摸过去,幸亏这里有隐崖高人布下的迷阵,那些人没能发现小院的存在。
到底是哪里泄露行踪?
山脚下,张绯玉的随从观棋十分肯定自家公子就在这山上,张家的侍卫们提起精神,跟他找了一路,把整座山翻遍也没找到人。
萧保宁真的担心张家有阵法高手,赶紧跑回王府跟萧元河禀报。
“殿下,张大公子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他到现在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萧元河刚准备去兵部报道,他病了十多天没去,一想到堆积如山的公文就头疼,磨磨蹭蹭换完官服。又嫌官服不够华丽威风,正在纠结。
“所以说,让你不要跟他说话。”
“可是我们的对话就是吃食啊。您也说不能让他饿着影响公主大婚。”
谨玉公主在年底大婚,没多久了。
“从明天开始,你自己给他做饭。”既然不知道他怎么传递消息,那就干脆两人都别出来了。
萧保宁大吃一惊,被关着那多闷啊。
“闷也得关着,要是他跑了,你就提头来见。”萧元河把官帽戴好,转头看见门边有个人探头探脑,立刻挺胸,试图找出点官威。
卫娴本想看看他穿官服的模样,不过,他的官职不高,连早朝都不用去,官服当然华丽不到哪去。
他经过她身边,咳了咳,清了嗓子之后,才若无其事道:“你已经贵为王妃,就不要再要求本王上进了。”
卫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不能当威风的三公夫人了嘛,他这辈子都当不上太傅太师太尉之一。
“王爷根据喜好选官服,挺好的。”卫娴神色淡淡地望着他,“只不过,这官阶可是人人都能使唤。”
黑色官服,不入九品,他连九品小官都不是,当然人人都能使唤。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萧元河凑过来,两人亲亲密密地凑一块儿。
卫娴抬了抬自己的手腕。她今天穿着一件绯色罗裙,披着赤色镶白狐毛的披肩。
“行吧,本王好好办差,回头给你挣个尚书夫人的诰命礼服穿。”
诰命夫人的礼服,色同官职。卫娴喜欢绯色,那起码也得侍郎往上,既然都到侍郎了,那为何不更进一步。
清晨霜重,庭院里的花儿上染上霜,刚裁种的海棠挂的果子红中带白,风景独美,卫娴就喜欢清晨观棠海棠果,心情能好一整天。
两人站在树下,仰头望去,萧元河伸手给她摘了个果子。
卫娴突然觉得,他还是别当尚书了,太忙了,当逍遥王爷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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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几天过去,十月初四,天气很好,夜里下了雨,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清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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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在树上的红绢点缀出春暖花开的景像。
移植过来的海棠居然长出了嫩叶,淡黄的小叶片沐浴在晨光中分外惹人怜爱。
卫娴站在廊下望了一会儿,弯唇笑了,成亲快两个月,第一次生辰,场景跟家里一样,每年生辰,都会在庭院里扎红绢花点缀,把她住的院子打扮一新。
原来有人为了给她过生辰花了这么多心思。
“王妃,长寿面好了,您先吃点,待会儿还有宴席。”尽圆用托盘端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从回廊匆匆走来,进了花厅。
她满脸喜气:“夫人和公子们都会来呢,王爷昨日就亲自送帖子去了,说要给您办寿宴。”
卫娴心里高兴,嘴上嘀咕:“年纪轻轻办什么寿宴。”
“您是王妃,当然要办起来了,下了好多帖子呢。”京城勋贵都请了呢,这会儿人都要来了,大家都到前头忙碌去。
卫娴坐在餐桌后,低头望着桌上的长寿面,鸡蛋煎得很漂亮,圆形的,卧在面上,还撒着细葱花,汤味浓郁,面条盘旋在盘中,一圈一圈,像大树的年轮似的,这面看着就是花了心思。
“王妃,这碗面只有一根哦,王爷亲自做的,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呢,高汤是夜里就开始熬了,可香了。”尽圆掩唇,压低声音,“王爷一夜未睡呢。你瞧瞧,这面卷成十九圈呢。”
这样宠着王妃的王爷才是好王爷。
“他倒是会花心思在吃喝玩乐上。”卫娴先把煎蛋吃了,然后再慢悠悠吃面。
鸡蛋很香,煎得刚好,两面金黄,既不会有腥气,也不显老,蛋黄绵糯,配上面汤吃,唇齿留香。面条也很筋道弹牙,很长一根。
吃完刚好八分饱。
“他人呢?”今日不是休沐日,按理设宴也要晚上,怎么现在白天就有人来。
迟圆笑着回答:“王爷说要先去点个卯就回府,赵夫人要等赵大人一起。”
这时候,小丫鬟领着顾氏和她的两位嫂嫂进了正院。顾氏是第一次来王府,留心打量着,看到庭院里那颗一模一样的海棠,欣慰点头。
福王是会疼人的,连喜欢的树都能为阿娴寻来,她当初还不太看得上这门亲事。
“娘。”卫娴飞奔下石阶。
两位嫂嫂朝她行礼,“见过王妃。”
“嫂嫂,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卫娴引他们进东偏殿的花厅饮茶。
两位卫府少夫人想逛王府,留她们单独说体己话,卫娴让小丫鬟领她们去。
“好一阵子没见你,听说你先是在宫里陪你姐姐,后来忙王府中馈,娘想来看你,又怕打扰了你们,看着瘦了。要不,娘去给你做碗寿面?”
“娘,我吃过寿面了。”卫娴挨着她坐,脸贴在她膝盖上,“刚吃完,不饿。”
“厨房里做的,哪有娘做的好,你等着。”顾氏喜欢替儿女们做长寿面,可惜好几年不能给卫嫦做,现在憋着劲要给卫娴做。
卫娴笑起来,她娘还是宠着她的,一大早匆匆赶来,就想为她做一碗寿面。
“娘,今天的寿面是王爷做的,我已吃了,您做的就等会儿吃吧。”
“他一个王爷替你做寿面?”顾氏吃了一惊,这可是闻所未闻。
“嗯嗯,娘,你放心吧,王爷对我很好的。”卫娴看她不可置信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等你寿辰的时候让他也给你做一碗。”
谁让他岳父岳母叫得那么甜。
“这可使不得!”这不是让她折寿吗?
卫娴撒娇:“他可是你的好女婿,一碗寿面有什么使不得的。”
此时刚进兵部值院的萧元河打了个喷嚏,兵部的小吏吓了一跳,就怕这位祖宗冻着。
“王爷,下官这就去准备炭盆。”
“行了,这才十月就上炭盆,本王还没那么不堪。”萧元河理了理官服,大步走向自己的值房。
兵部在皇宫北边,占地很大,靠近御马监,有个很小的跑马场,他小时候还偷溜去那里骑马。
因为还有几天皇帝就从行宫归来,马场还得提前做好准备,他把活都安排下去,又被尚书叫去看战报,本想只点卯就溜,结果多待了一个时辰。
回去时真是策马飞奔,归心似箭。
路上还遇到赵笙笛的马车,刑部侍郎大人掀开车帘,笑着看他,视线在他官服上打转。
他勒停马儿,站在车外,“看什么看?”
马车还横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见过王爷。”迟兰嫣将自家夫君推开,红着脸见礼,“大人只是在整治闹街纵马,王爷慢行。”
“夫人,你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赵竹笛吩咐车夫摆好马车,重新启程,“王爷归心似箭,就怕你的好姐妹等急了。”
“那你还拦着。”迟兰嫣捶了他一下,嗔怒,“早上让你先送我过去,你偏不送,还要我等着你。”
“我哪里知道今天王爷还上值呢。”
萧元河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强行解释:“今日怎么不能上值了?我这是看战报耽搁了。要是贻误战机,赵大人怎么说?”
“对对对,战机最重要,如今西北什么情况?”赵笙笛狐狸眼弯起来。
“我不上你的当,等我回府再与你谈。”萧元河策马远去,只给他留下一道急匆匆的背影。
“夫人,你看,急着回去见家眷的就是那个样子。”身着绯红官袍的侍郎大人不正经的倚着车厢壁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夫人。
迟兰嫣啐道:“这有什么可比的,你又没有过这模样。”
赵笙笛将她揽入怀中,与她温柔对视,“因为我夫人会来接我呀。”
福王要想有福王妃来接下值,还有得等呢!
福王府门外停着一长排的马车,都是带着贺礼赴宴的。福王妃的寿宴,这可是第一次,即便福王不着调些,可福王妃身后可是卫国公府,这一对夫妻也是京城中人人关注的一对。
有真心祝寿的,有看热闹的,还有打探消息的,一大早王府门前就络绎不绝,各家女眷来得极多。
女眷多的地方,总会闲话家常。
“你们听说了吗?福王为了王妃,还一掷千金四处挑选合眼缘的海棠。”
“可不是,刚从我庄子上挖走,我家夫君还舍不得,说种了好多年。”
“银子收了不少吧?福王可是有名的败家子。花银子不含糊。”
“卫家六姑娘是个貌美的,哪家公子不喜欢美人?”
“顾夫人,你家二公子怎么还没定下亲事?”
“嗐,你们说说,京城里两大才华出众的公子就是张大公子和顾二公子了,越是优秀越是没定下亲事,有这样的人在,其他公子可怎么找心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