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别气了,是我不让元河告诉你的。这事本与你无关,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你是我姐姐,什么叫与我无关。”卫娴气恼。
匆匆赶来的谢梧在宫门外探头,看到里面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晕倒的宫女已经被带下去了,只有廊下滴着一滩血。
“没事吧?”谢梧担心地看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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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太诡异了!
当他看到卫娴从殿中走出,总算明白为什么诡异了,无限同情地望了一眼萧元河。
福王妃生气了,后果严重。
第59章
清冷的月光洒下, 卫娴默默地在前边走路,浅紫的斗篷摆动得很厉害,说明她很生气, 落叶枯枝被她踩得嘎吱嘎吱响。
萧元河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透, 总感觉那些被她踩中的枯枝是自己的脑袋, 若不是在宫里,他怀疑自己会被她踩爆。
偶尔有巡逻侍卫走过,暗影飘过,怜悯的视线扫过来,这让以往在宫里横行霸道的福王殿下羞愧难当。
宫灯孤伶伶地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提灯的宫女脚步加快,与他们拉开距离。
走了一会儿, 卫娴也不知道自己要气多久,总之就是不想跟骗子说话。
“卫六。”萧元河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慌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你知道了也只是陡增烦忧。”
“你怎么知道我会烦忧?我现在知道了也烦忧,有什么区别?”
卫娴捏紧拳头,恨不能跟他干一架。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信任彼此是多难得, 她刚刚鼓起勇气选择相信他,结果他转眼就给她来这一出, 她还敢相信他吗?
宫女和暗卫们竖起耳朵,努力降低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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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区别了?”萧元河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说, “涉险的人会少一个,你不知道, 当我看见你在那里的时候,心里多害怕!”
卫娴冷冷瞥他,看他捂嘴弯腰猛咳,不知道他是假装病弱博同情还是真这么严重,她失去了对他的判断力。
她不想被他拿捏,狠心咬牙站在风中,“你是害怕我破坏你的计划吧?”
这话让暗中听着他们吵架的谢梧都捏了把汗。
他最清楚萧元河,他害怕是真的,但是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选择瞒着她。
萧元河啊,最喜欢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扛。
“是啊,当然怕你坏计划。”萧元河取出一个白瓷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子仰头吞下,支撑自己跟她吵架,“这事本与你无关,你牵连进来,如果有人利用你,把卫家扯进来,把萧家扯进来,天下会大乱。”
“笑话,姐姐不是卫家人,你不是萧家人?”卫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事一样凶狠瞪他。
“你不一样。”萧元河收好药瓶,朝她伸手,“好了,是不是想问我,你哪里不一样,我一直是个混世魔王,在宫里殴打皇子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我带着你殴打皇子,你爹与我爹会左右为难,陛下和我娘也会不知所措。到时候,你让他们怎么办呢?”
卫娴确实没想这么远,气焰消了些,嘴硬道:“那姐姐呢?”
“谢湛的目标本来就是她和六哥。”萧元河朝她伸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腕。”
“不过。”卫娴捂手后退。
刚才射袖弩的时候擦破了点皮,现在火辣辣的,但是她气还没消呢,不可能会被他的细心打败。
萧元河简直想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好好揉搓,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迈步朝她走去。
卫娴转身就跑,全身写满不高兴,跑得还快,一溜烟跑没影了。
萧元河本来就病着,又闹了大半夜,力气用尽,竟没追上她,只好给暗卫下指令。
*
京城十里亭外,两匹马扬蹄奔来,急促的马蹄声惊到了亭中躺着的人。萧保宁揉了揉眼睛,从亭子里跃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张绯玉勒停马儿,淡淡望着站在路中间的少年。
“张大公子,福王殿下说宫里一切安全,你应该出现在公主身边。”
“让开。”
“哎哎哎,真的,你要是去了,宫里就出事了,你真的别不信啊。”萧保宁上前抓住白马的缰绳。
张绯玉身边的死士拔剑便刺,他轻松侧身避过。死士想置他于死地,他却老往张绯玉身边躲,两人就在路上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张绯玉想骑马先走,却怎么都绕不出他的出剑范围,心中一沉。
萧元河比他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别的不说,只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就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依他对他的理解,萧元河是想杀了他的,但是为何一直不动手,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萧保宁一边与死士过招,一边解释,“殿下说,他不想现在起纷争,如果你不愿意回到公主身边,他会给你寻个地方呆着。”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突然出现一柄软剑,右手细薄长剑与死士对招,左手软剑猛地卷上张绯玉,直接将他卷下马。
“大公子!”死士大吃一惊,飞身扑救,被萧保宁一脚踢往回城的方向。
懒洋洋的少年声音清脆:“回去告诉张国公,让他别轻举妄动,要不然,你的大公子可是会缺胳膊少腿的哦。你可别自尽呀,要不然没人给张家送信,你的大公子就会无声无息消失,再也找不到啦。”
声音这么脆,却吓得死士胆寒,不得不转身飞奔回去报信。
萧保宁把安静的张绯玉绑起来,拖着走向进山的路,小声嘀咕:“好饿呀,来点夜宵就好了,是烤胳膊还是烤腿呢?”
张绯玉:“你倒不用这样激我开口说话。”
萧元河上哪找来的小疯子。
山路阴森静谧,连月光都没透进来,张绯玉被拽着走,看不清路,踉踉跄跄,萧保宁却像是闭着眼睛也能走顺似的,走得又快又稳。
“去哪里?”张绯玉试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信息。
萧保宁回头望他一眼:“殿下让我不要跟你说话。”
说完就真的不开口了,无论张绯玉怎么挑拔引诱。
寂静的山路上响的全是张绯玉的声音。
京城入夜之后,明显可见路上巡逻的兵将增多了,老百姓也猜测出形势不对,早早关门闭户,街上早就没人了,世家勋贵府邸也都把灯熄了。
张府却灯火通明,死士闯进书房,对张国公耳语几句,他怒而拍桌,不甘心地咬牙切齿:“传令下去,原地待命!”
“国公爷,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幕僚不想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
“好机会?他们早就有准备!”张国公冷哼,“啪”的一声甩下手中书册。
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刚才的死士到底跟国公说了什么,让形势瞬间转变,消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所有人都骇然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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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皇宫,德仁殿里侍候的宫人打着哈欠拎灯来回走动,暗卫们也在忙着轮换,一道黑影悄悄从窗外翻进殿中,直奔御座,黎明前最黑暗一刻,他全身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伸手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将里面的宝盒取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喜悦,但是,很快,那丝喜悦僵住了。
放玉玺的盒子里是一根小小的白萝卜。
气得他用力一砸龙椅。
“什么人!”
德仁殿侍卫闻声而出,黑衣蒙面人不得不匆匆将宝盒塞进抽屉,原路飞身逃走。
湫华宫,卫娴已经跑回主殿,气乎乎坐在床上。
她就不应该相信宫里有什么真情在,动摇自己的心思,这样怎么保护好姐姐?
谁都靠不住!可是,她应该怎么办?
福王府也不好待,总不能把姐姐送回家去吧?
必须让六皇子尽早封王迁出宫去,这样,卫家才更方便照顾。
她捏着拳头,强行将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怎么做才会让陛下尽早给六皇子封王呢?
为了姐姐,她要插手前朝,可是,她一个女子,怎样才能达到这目的?插手朝政,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疯狂。
卫娴是那种心越乱,表面越平静的人。宫女紫露发现,她刚才还很生气,但是这会儿自己到净室梳洗出来之后就躺到床上去了。
紫露走出殿去,把这情况告诉萧元河。
“好好照顾着。”萧元河对卫娴了解得不够深,以为她消气了,松了口气,拽着谢梧进了偏殿,“她这是气消了吧?”
“你觉得呢?”谢梧忙碌一夜,满眼血丝,“求求你快躺好,太后要来找我算账了。”
“都怪你!”
“喂,你有点良心啊。”
两人开始斗嘴,站在偏殿互相瞪眼,吓得小宫女们不敢进来燃烛。殿里只有从窗格洒进来的清冷月光。
“你说要示弱的?这不是有现成的机会示弱?”萧元河坐到窗边的罗汉床上。
谢梧被激起反骨:“可我没让你瞒着她不说。”
“说了她就全知道了啊。”萧元河开始咳嗽,边咳边吵,“你说示弱有用。”
“我是说示弱,没真让你弱!”谢梧受不了他,直接把他拖起来,按到床上去,“你再咳,正殿都听到了。”
萧元河果然咳嗽声小了。
“迟早给哄好!”他瞪着漆黑的凤眼,因为病着,眼睛湿漉漉的。
“行行行,你最厉害,现在怎么办?”
“张家应该不会动了,就看看有些什么小角色跳出来。”
“牺牲这么大,福王殿下就想抓点小角色?”
“放长线钓大鱼。”
“行了,你快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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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渐渐安静下去,天也亮了,但是卫娴刚刚入睡。只不过,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梦到自己把萧元河咬死,一会儿梦到他亲自己,一会儿又梦到两人变成互相嘶咬的狼。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手掌温和宽厚,就像她小时候夜里做噩梦,她爹在床边陪着她,替她赶走梦里的妖魔鬼怪。
她渐渐睡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