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在窗户下的沙发坐下，道：“坐着说好吗？”
温贤走过去坐下，没有主动说话。
哪怕林飞墨转头盯着她的侧脸看，也没什么反应。
林飞墨突然鼻头发酸，张了张嘴，轻声开口：“阿贤，这几天，你……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温贤没有隐瞒：“我再次进化了。”
林飞墨慌忙垂头，遮掩住即将滑落的泪水，忍了忍才接着说：“是吗，这是好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贤突然转头看他一眼，眼中波澜不惊，他的哀伤和难受并未进入她的眼里。
她又看向外面，现在，即便不将身体化藤化叶，她也能和附近的植物进行感知。
以他们住的房子为中心，辐射很远很远，只要她想，她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那些不关她的事。
她回头，说：“我感觉很好。”
林飞墨只觉得心痛难抑，他想说难道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可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目光，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沉默一会儿，他终于冷静下来换了个话题，“之前，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温贤点头：“我的感知很清醒。”
大悲之下她怕压抑不住体内动荡的能量所以选择沉睡，但并不是真的睡着。最初的痛苦和悔恨之后，她将外放的能量慢慢收回，她想要恢复冷静，可越压抑，有些东西越要爆发。
最后忍无可忍，那颗绿心突然爆发一阵光芒，将她包围其中，那些暴动的能量被它吸附，逐渐转化为她所用。
她能感觉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甚至到了后面，直觉自己可以毁天灭地。
这并不是什么中二发言，而是经过这次变异，她和绿心之间突然多了一条通道，感受到了绿心真正的模样。
她像是触摸到了另个层面的门槛，哪怕现在还有些模糊，但也不妨碍她的‘感知’升级。
就像是古代的人不知道现代的火车飞机，现在的人不知道宇宙中是否真的存在其他生命。
这两者之间存在时间和空间的壁障。
此前，她和绿心之间就是这样，但现在，那个壁障消失了，她大大开了眼界，也触摸到了极为恐怖的力量。
所以她说，感觉很好。
甚至她的眼角眉梢浮现一抹笑意，是真的开心愉悦的笑。
多诡异，明明家人逝去的悲伤依然存在，但她也可以笑出来。
仿佛……她身体里存在两种情绪，一种是原来的她，一种是新生的她。
温贤理智的察觉自己发生了变化，但细细感知，这变化并不讨厌，她完全接受。
一旁的林飞墨却痛不欲生。
从认识到现在，路上历经种种，他亲眼看着她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她离他越来越远。
此刻，这种认知达到顶峰。
在看见她笑意的那刻，他忽然什么都顾不上，心慌的握紧她的手，看着她急切道：“阿贤，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对不对？不管你之后要做什么，你一定要带上我，好吗？”
温贤低头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偏头，似是在疑惑，随即目光上移，落在他的面上。
明明平时安静又寡言的男人，此时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有惶恐，有急切，有眼泪，有不顾一切。
她看着，忽然抬手，伸出手指，摸向他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微微湿润。
她突然叹息，伸手抱住他：“你感觉到了是吗？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
她的怀抱似乎透着清冷，可林飞墨落入冰窖的一颗心却骤然回暖。
他伸出手牢牢回抱她，眼泪汹涌而下：“这是你说的，我们永远在一起，即便死，也要一起。”
温贤微微一笑，安抚的拍着她，就像一位包容的长辈安慰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别怕，想死也不容易。”
第88章 上京
第二天两人准时去研究院报道，曹副官亲自送两人过去，一位三十出头、戴着眼镜、身形偏瘦的男人出来迎接。
曹副官介绍说是特殊异能研究组的项组长。
得知两人就是近来风头大盛的特殊异能者，项组长十分高兴。
将两人带进研究院，简单介绍一二后，道：“异能检查和以前的身体检查差不多，就是过一些机器，然后抽血查验。”
研究人员向来不会拐弯儿抹角，曹副官担心两人心里抵触，正要解释一二，温贤已经点头，竟然十分配合。
果然，后面的检查十分顺利，结束之后暂时没有其他事，要等检查数据出来再进行下一步。
曹副官提议带两人去和其他的特殊异能者见一面，以后说不定要通力协作，也可以早点培养默契。
温贤拒绝了，她对维护人际关系没有丝毫兴趣。
曹副官见此也不好勉强，便在门口分开。
第二天再去研究院看结果时，项组长竟然早就等在外面。
一看见两人忙迎下台阶，一脸激动，像是在打量什么宝贝。
温贤倒很平静，微微笑道：“结果出来了吗？”
项组长连连摇头：“没有。”
没有这么激动做什么？
“但是分析你的血液时直接把我们的机器给炸了！”
嗯？？？
所以？机器都炸了你竟然还这么激动？别不是藏在研究队伍里的奸细吧？
但很快他就藏不住话自己说出来：“研究院的那台异能值检测仪是末世后的新发明，虽然也出现过问题，但从来没出现过因为异能者能量值太高崩坏机器的情况。”
他几乎唾沫横飞，双手挥舞：“温小姐，你是目前所知至少国内异能最强大的人啊！你真的很强大！”
林飞墨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并不太意外，
温贤更是表情不变，似乎理所当然。
这完全不正常的反应在项族长那里似乎没什么不对，边带着两人往里走，边激动道：“温小姐，你真的很值得研究！”
温贤挑眉，忍不住看他一眼，结果只看到他满脸狂热，似乎她在他眼里真的是一个研究对象，没有丝毫冒犯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科研人员的纯粹么？
进去后，果然有很多人围在一起，听见脚步声转过来，个个两眼冒光，要是一般人看见这架势保准拔腿就要跑！
这时里面走出两个人，正是关朝华和曹副官，两人同样激动不已。
“温小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你的异能极为强大，连目前的检测仪都无法承受！”
说到这里，他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郑重道：“温小姐，留你在浙海是大材小用，太过浪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马上送你去上京安全区，那里有华国最核心的科研力量，你和他们才是最优合作。”
是他们才能更深入的研究她利用她的价值吧。
林飞墨有些不满，但没出生，温贤不是不懂，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选择。
温贤在关朝华忐忑又充满希望的目光中点头：“我既然说了会配合，自然会跟着你们的安排走。”
关朝华有些激动，也有些意外，他发现温贤自清醒过来后一直很配合。
不过这是大好事，忙道：“事不宜迟，我会安排专机送你们过去，温小姐在这里可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温贤摇头：“回去收拾下就可以走。”
“好好，那我们……”
“首长，既然温小姐去上京，那林先生是不是能留下来？”
项组长忙道，毕竟林飞墨的异能数值也是数一数二，要放在以前也绝对是焦点，但谁让温贤太过逆天，无形之中遮盖了他的光芒。
现在最好的那个不得不往上走，次一点留给自己人无可厚非吧？
关朝华还没说话，林飞墨脸色微变，忙道：“我们不会分开。”
说完紧张地看着她。
温贤安抚地看他一眼，对眼巴巴的项组长道：“很抱歉，但我们俩的确不会分开。”
项组长急了，还要劝说，但关朝华已经打断，对两人道：“放心，一切以你们二位的意志为先。”
温贤微笑点头：“多谢。”
两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坐上前往上京的专机。
同行的除了曹副官外，还有一队专门护送的警卫——虽然这其实不是很必要，但至少表明浙海安全区的重视。
曹副官还担心两人多想，解释道：“关副首长原本想亲自送二位去上京，但如今安全区只有他一人主事，实在走不开，他托我向二位表达歉意。”
温贤微笑：“你们实在客气。”
几人不熟，之后也不再说什么，上空之后温贤从窗口看向下方，这也是她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华国大地。
满目疮痍。
土地崩裂，山河倾倒，建筑垮塌。
一处处裂缝像是张开的巨兽的深渊大嘴，向里面看的稍微久一点，都感觉像是要被吞噬。
或者这里有滑落的泥石流，那里是尚未散去的洪涝形成的泥海，一片一片，像是地球表面长出的丑陋疤瘌。
或者是被疯狂生长的变异植物占领，变成人迹罕至的危险丛林。
总之，人类的生存痕迹正在快速湮灭，大家看着，无不震颤发寒。
两个小时候，飞机在上京机场降落。
一行人走出通道，发现外面有人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