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王府,萧宣晏又道:“明年三年一次的选秀,在京城的秀女挑一个吧”
他饶有兴致,“我记得承恩伯的孙女,铁血将军的女儿都块十六了,若是你喜欢,朕可以先召她们进来看看。”
萧沉晗:“我不看。”
皇帝笑着端起茶轻抿,“不看不成,你总这么单着,没个人伺候也不成。”
看着皇帝悠然自得的样子,萧沉晗冷不丁道:“你宠幸了一个宫女?”
“咳咳咳!谁...谁跟你说的......绝无此事!”萧宣晏一口茶呛在喉咙,咳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被弟弟问这些事的冲击。
萧沉晗盯着他:“哦,那我要娶一个宫女。”
萧宣晏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为弟弟愿意娶亲震惊还是为他要娶个宫女发怒。
手指抖了半晌,他才和道:“胡闹,你堂堂一位王爷,怎么能娶一个宫女!”
萧沉晗皱眉,“我曾经也是个乞丐。”
他一提自己流落宫外受苦的事萧宣晏就忍不住地泛着心虚,然而他还是果断道:“你现在已经是个王爷了,宫女身份低微,想娶宫女绝对不成!”
萧沉晗冷静地看皇帝急得跳脚,又道:“皇后的父亲也是七品官员。”
他自顾自道:“反正我要娶她。”
这弟弟还真是一戳一个准。
皇帝几乎心梗,这怎么能一样!
不过被弟弟这么一怼再怼,他的气也泄得差不多了,转而打听起来:“那宫女是谁?”
自觉已经达到警示萧宣晏别轻易对漂亮宫女动手的目的,萧沉晗冷道:“与你无关。”
“你若是大肆宣扬寻找她,我便带她立刻离开。”
他很有江湖气地拱拱手,不留一丝情谊地告辞。
他走后,萧宣晏不断地叹息,“你说他这脾气怎么这么大,朕拿他是一点也没法子。”
张公公添茶,笑道:“王爷就是这个性子,这一年了皇上还不知道吗。”
萧宣晏幽幽地看着他消失在宫门外的身影。
堂堂大宴的唯一世袭亲王,即将手握重权的他。
不要家族势力盘根的世家贵女,而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吗?
第73章
宫里从没有彻底安静的时候, 六月,谢妃办了次赏花宴,一众由花房培育的姹紫嫣红的花盆被摆放在御花园聚源亭外, 妃嫔们打着扇子从远处慢慢悠悠地赶来,不一会儿就聚了不少人。
“淑妃娘娘不来吗?”有人没看见那娇艳的身影,不由问道。
另一人坐在亭下的长凳上,语气抑扬顿挫道:“淑妃娘娘说是闻着这么多花朵味儿身子不适,太医嘱咐,不让来了。”
她们围成一圈,奚落着旁人来纾解自己怨气,“还是有个孩子的人最金贵。”
谢妃坐在最前面, 不时有妃嫔来和她请安,顺着隐隐灼热的风, 一些酸话也慢慢吹到她耳朵里, 她不由慢慢攥紧了帕子。
许嘉星的孩子还没出生, 她就坐在了淑妃的位置,冲着皇上这股子旧情复燃的浓烈宠爱, 等她十月孩子落地, 岂不是还要再升, 到时候......
“妹妹, 怎么瞧着想有心事?”
谢妃抬眼望去, 是纪妃, 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看着不过二八年岁,手边跟着安安静静的大公主。
“姐姐多想了, 只不过是看这花鲜艳入神了。”谢妃起身,两人行了个平礼。
纪妃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滑过娇嫩的花朵, “这样美的花,确实让人入迷,妹妹不如挑几盆送到淑妃和赵嫔宫中,此花只开一季,错过了也太可惜。”
谢妃眉间微蹙,孙美人流产后,宫里除了淑妃有喜,就是接着报上来的赵嫔,“孕妇忌讳得多,若是她们喜欢花,自己去花房去也是一样的。”
纪妃轻笑,“是,我倒忘了,当初怀着昭儿的时候,我也是百般地闻不惯院子里的百合,后来皇上怜惜,命人将它们一并除了,才好受了许多。”
她们聊着,一道清灵的声音忽地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参见纪妃娘娘,谢妃娘娘。”
两人看去,是脸上不自觉闪着紧张的夏知灵,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冲着纪妃道:“纪妃娘娘,嫔妾有事相告。”
纪妃温和道:“什么事?”
她在夏知灵周围扫视一圈,“怎么不见孟嫔?”
她们两人不是形影不离吗?
夏知灵更拘谨了,她道:“孟嫔娘娘和其他妃嫔去南角赏花了,嫔妾,嫔妾......”
纪妃体贴主动道:“好,去那边说吧。”
纪妃率先踏出脚步,夏知灵紧随其后,她们二人离开后,谢妃冲大公主招手,“公主,去瞧瞧吧,若有喜欢的花,尽可可抱回去。”
大公主乖乖依顺,小步走到花边,仔仔细细看起了花。
那边,夏知灵泣声道,“......求纪妃娘娘庇护。”
纪妃脸上的诧异还没消散,“有孕了是好事,怎的把你吓成这样。”
夏知灵的呼吸急促,她上个月月信没来,从小和父亲常去大理寺的她,第一时间给自己把了脉,毋庸置疑的喜脉,然而她高兴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人就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中。
宫中有规定,主位以下没有资格亲自养育子女,夏知灵只是个婕妤,皇上又吝啬于给人位份,在怀孕期间升到主位是别想了。
从前她和孟嫔最是要好,现在却渐渐走得疏远,夏知灵生怕孟嫔会为着那点表面情谊,央着皇上把孩子给她。
她着眼后宫,谢妃,比孟嫔还要更有理由要走她的孩子,贺妃不屑后宫争斗,也并不受宠,唯有纪妃娘娘,既有潜邸出来的情分,又有着大公主,不会对别人的孩子动心思,为人和善,皇上信赖,如果一定要由其他人来养育她的孩子,纪妃是最好的选择。
夏知灵几乎想给纪妃跪下,“娘娘,嫔妾不求其他,只要平平安安产下这个孩子,让嫔妾能亲自陪伴在他身边,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候的她,因为母亲的身份苦苦哀求,一点也看不出从前少女时的灵动。
纪妃很为难,“这,这我怎么能养你的孩子。”
她看着夏知灵红肿的眼睛,最后无奈道:“总归,你若是有事,尽可来找我。”
半晌纪妃和夏知灵相携而归,大公主还在兴致勃勃地看花,旁边站着清冷的贺妃。
“昭儿,回去了。”
大公主似有不舍,但还是挪开脚步,跟上了母妃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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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远殿,皇帝坐在书桌前批着奏折,时不时怒拍两下。
看着一片长长的奏折里申请把南边的墙拿去补贴西边这种脱裤子放屁的行为,成安帝朱笔轻提,写下四个大字,“狗屁不通。”
他的烦恼忧愁萦绕了整个书房。
许嘉星终于抬起了头,皇帝时不时叹气,自己再不搭理就说不去过去了。
“皇上,怎么了?”
许嘉星自觉做好听一篓子怒骂朝臣三百遍的准备。
谁知陛下一开口,惊得她半天没回神。
“朕那个弟弟,不知怎地,一定要闹着娶一个宫女。”
许嘉星:......是我想的那个宫女吗?
她麻麻的,听着皇帝絮絮叨叨,“你说他堂堂一个亲王,就算是从前流落民间,那也照样是皇室血脉,尊贵体面!”
“爱妃,你帮朕寻思寻思,是哪个宫的宫女让他这么着迷,非要不可。”
他首先排除承远殿的,“如果是伺候朕的宫女,朕早就看出来了。”
成安帝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在宫里拢共也没待上半个月,依朕看,这宫女多半是他从前在宫外就认识的,只是这样一来,范围就更广了,朕登基那年就新进了大批的宫女。”
许嘉星从震惊中缓过神,她有些纠结犹豫了。
重生回来后,她偶尔逗弄桃桃,想探得她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桃桃不愿意说,她也没勉强,只是她原来最多以为是宫外哪个深受皇恩的侍卫公子,觉得桃桃和那公子,郎才女貌,敢闯入后宫制止桃桃送死,一定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可许嘉星万万没想到,那人现在极有可能是大宴朝本朝唯一的世袭亲王。
目标一旦有了方向,线索也逐渐清晰,桃桃房里纯金的冠笄,时不时带回来的时新东西,这么容易往后宫塞东西的,能是个普通侍卫吗?
许嘉星剥开一枚橘子,皇室的人天生权势滔天,每每便是负心走狗辈......
不成,为了桃桃,她得亲自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亲王。
她的机会来的很快,七月一到,京城就像是被烈日盯上了,辰时开始的太阳就能晒得满宫墙的树木萎蔫,皇上在四盆坚冰的围观下照样汗流浃背,念着大军已经撤回了大半,国库没有那么捉襟见肘,一拍板,得,这个夏日去行宫避暑吧。
皇室的行宫修的到处都是,最大的就在离京城一百里开外的行宫,由前朝遗迹开始扩充修复,足有十个皇宫那么大,每日由专使骑马来往护送京中的奏折,只需要半日的时间,也不耽误朝政。
听到要去行宫,不少妃子都高兴极了。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伴驾的机会,禁足的孙美人和王婕妤自然去不了,除此之外,皇后依旧留守皇宫,看守后方,她们一走,唯一自请不去的温美人竟成了宫里剩下的人里位份最高的。
由谢妃发话,温美人恭敬谦逊,知书达理,给了她权柄让她调度宫中,此外特地留了人为她跑腿,若是宫中有不能处决的大事,派他们送到行宫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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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出宫去玩的机会,桃桃高兴不已,尤其是那目的地,皇室行宫,那是集天下所有工匠于大成的精华,是无价的瑰宝。
许嘉星被桃桃的情绪感染,也期待起了行宫的景色,但路行一半,桃桃就蔫了吧唧,“......坐马车好难受。”
许嘉星是妃位,马车比那些婕妤美人的大了几倍,有皇上的关照,里面宽敞舒适,四周包了软棉,绝不会让许淑妃娘娘被路上的石头磕到,可桃桃还是晕了,依在许嘉星旁边,桃桃难受地直哼哼。
她小时候就晕马车,大了也照晕,但小时候能随意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大了就得乖乖缩在马车里不能抛头露面。
桃桃眼馋地从透光的竹篾看着外面气势高昂的骏马,“好想骑马啊。”
许嘉星把剥好的橘子皮放在桃桃鼻子下面,逗她,“你还没马高呢。”
皇室行李多,从寅时出发,拉拉杂杂地走到天都黑了才到了行宫。
“娘娘,走这边。”
一进行宫,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就带着清凉的水汽铺面而来,行宫处处有河,树木长势极好,灼热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下来的只剩下舒适的余荫。
“娘娘,就是这儿了,玲珑园里配十六个粗使宫女和八个二等宫女,娘娘若是哪里不习惯,尽管吩咐。”
许嘉星挺喜欢这个园子,抬手让她下去,领路的人机灵,笑着补充道:“娘娘住的玲珑园,离皇帝住的天下归心只有一盏茶的路程呢。”
雨兰不禁道:“这可比云苍楼到承远殿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