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穗立刻满血,骂道:“呸!你爹能找着我,就已经是他三生有幸了。”
桃桃立刻点头如捣蒜。
又问:“爹爹去战场,会不会很危险?”桃桃知道她爹的本事很不一般,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听闻还有些军营最喜欢欺负新兵。
秦穗心里一暖,还是丫头疼人,悄悄告诉她:“不会,大人在凤台关安排的有人,没人能欺负得了你爹。”
她枕头底下拿出个褐色布包,交给桃桃,“拿回去藏好,饿了就跟小厨房买些吃的,别再被其他丫鬟欺负了。”
桃桃打开一看,不少碎银子,秦穗道:“这是你从小到大,我替你攒下的压岁钱,阿娘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你拿着傍身,阿娘也放心。”
真的有父母能还小朋友压岁钱!!!
桃桃好感动,倏地站起身,从院子里捡回一根小棍,亲自展示了从许呈晋那儿学到剑法,虽然只有前三招,不过非常帅气,“阿娘,敢欺负我的,只会被我打趴下!”
桃桃洋洋得意,秦穗顿了一会儿,下一瞬立刻抢回了布包:“那好,我们去边疆正是处处要花银子——”
“呃.......不是不是,阿娘替你存着,等你大了再还你。”
秦穗说着老套路的话,微笑道:“你还是花你每个月领的月例银子吧。”
桃桃:.......
亲爱的妈妈,你为什么这样。
第25章
坐在马车上, 大太太慢慢打整好心情,心底深处隐约还是有些难受,哥哥性格懦弱, 只图安逸,被贬官后越发放纵自己,嫂嫂是个性格要强的人,管家算账都不在话下,她家当年比之自己家势强,冲着世子夫人才嫁给了官位低微的哥哥。
永宁伯府一朝落魄,嫂子蠢蠢欲动,着急想要各方拉拢人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看着父亲有心无力的样子,心疼又担心。
许呈晋下朝回来后, 大太太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许呈晋安慰她:“夫人安心, 从前我们不在京城岳丈都能保一家无恙,更何况如今, 岳丈心中自有成算。”
依许呈晋看来, 永宁伯是明知自己儿媳是什么人, 强压不行, 任由她在自己可控范围内闹事, 待她有过分的苗头再出手拉回来, 确是上佳省力的选择。
大太太略微安心,“父亲母亲想见家里几个孩子,不过我实在担心, 你一恢复官职就首先和得罪圣上的人来往,会有人借机生事......”
许呈晋沉吟, 道:“夫人此话有理,京城暗地里不少眼睛盯着我们,咱们要恢复走动,不能先选永宁伯府。”
随即他轻轻一笑,道:“等着吧,不久就有人亲自要请你们出去走访。”
-------
长春侯府,白临院里,长春侯去了厅堂,侯夫人正和儿媳整理着宴客名单,确保没有遗漏的,老侯爷深思了一会儿,问儿媳:“可请了许家的?”
王氏道:“许家——”她想了想,“媛儿好像请过。”
最早定下的一批人就是媛儿的闺中密友。
老侯爷:“现在亲自再写一张,送去东街许府,以你母亲的名义下帖,请他们来参加。”
王氏有些吃惊,不敢问公公,顺从地应下,打算等夫君回来了再细细询问此事。
老侯爷背着手,慢慢走出屋子,他年纪大了,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但他知道,像他们这种地位的,绝不要和一个刚愎自用的皇帝对着干。
隆兴帝越发重视许呈晋,他终归要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自己先开了口,日后许呈晋若有更大的前途,也能念着自己现在第一个站出来的份上,惠及家里的孩子们。
大太太收到侯夫人递上的帖子后,感叹了一句夫君料事如神,吩咐人叫来了许嘉元和许嘉星。
“后日,长春侯家的嫡小姐贺灵媛及笄,咱们要去赴宴。”
她解释道:“之前母亲拒绝了二房那边的邀约,但这回是她们当家主母亲自递来的帖子,咱们自然要去。”
她深深地看了眼许嘉元,女儿只要这次表现好了,日后不愁没地方施展名声。
至于小女儿,全当是去见见世面,不想让女儿太紧绷,大太太露出一个笑,“来京城这么久了,母亲也没带你们出去走走,明日咱们去街上逛逛,顺便买些新颖的首饰头面。”
许嘉星眼睛一亮。
京城繁华,各处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涌入这里,许嘉星就像是笼中憋久的鸟儿,左看右看,甚是亲近母亲,好奇地问,“哪里好东西最多?母亲快带我们去看看。”
大太太笑,又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后的大女儿,招手叫她过来,“星儿爱俏,母亲带她去珍宝阁看看,你也四处走走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待会儿在这儿来这儿找我们,一起挑挑送给贺姑娘的及笄礼。”
许嘉元想拒绝,她没什么喜欢的,何必浪费时间,大太太摆手,不容拒绝道:“去吧,母亲和妹妹在这儿等你。”
夏嬷嬷和大太太眼神对视,大姐儿心里头紧张不自知,和他们在一起也不能放松,不如让她自己散散心。
许嘉元只好转身,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洛芬担心她,道:“小姐,咱们去这家书店逛逛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个书店也太破旧了。
许嘉元抬头,这是巷角的一家书店,左边是酒肆,右边是饭馆,把它孤零零地挤在中间,门庭冷落,霎是可怜。
正好她也很久没有新书了,许嘉元走了进去,书店里头不比外头逼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许嘉元一进去就看见桌上处四乱散着的纸张,上面的字洋洋洒洒,却别有一番韵骨。
想来这个书店也有它的独特之处,许嘉元对这个人少安静的书店有了些好感,朝里走,四处扫视,忽地停住,伸手拿起了躺在书架上一本黄旧的书,她翻开后,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一遍,心里欣喜,竟是名家孤本。
居然让她在这儿寻到了。
她兴致一提,一路搜寻过去,从杂乱无章的书本里找到好几本珍贵的孤本,正待她要继续往前时,书架后传来了一个青年男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客官,这书你可得好好瞧瞧,是上好的货,一般人我轻易不给的。”
“看看这身段,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这笔工细腻清楚,能增添多少旖旎。”
对面的男人嘿嘿一笑,“的确是好货,多少钱?”
“您是我的老顾客了,诚心价,一两银子。”
“你这也太贵了,不成不成,一两银子我都能自己去找找乐子了。”
“哎哎,客官别走,慢慢商量嘛——”
许嘉元渐渐听出苗头,心中气愤,转头就走,她原想着这店主人字迹斐然,定然有自己风骨,没想到竟私下里卖,卖这种书!
要不是孤品难得,她简直想甩手就走。
没多久柜子后就走出两个人,打头的男人瞧见外头有人还吓得一哆嗦,瞧见是个姑娘才快步擦身而过,店主人的身影也慢慢从暗处显出,和声音一样,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清秀质朴,从外表里完全看不出是个下流不务正业的。
姜云行没想到有人来店里,赶忙迎上去,笑问:“客官看上什么了?”
他坐在柜台后,先翻开账本记下今天的入账,落笔后,果然笔势雄奇,姿态横生。
许嘉元忍不住道:“你年纪轻轻,就该去科考场上一展才能,报效国家,而不是在这儿...做,做这些苟且之事!”
被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平头骂了一顿,姜云行愣住,没回过神,许嘉元说完却暗自懊恼,莫名教训一个陌生人,实在不合礼,把书交给洛芬,转身就想走。
姜云行低头看见自己散落在桌上的字迹,上面抄的是圣人的书,心里恍然,小姑娘是瞧见了可惜方才愤愤出声,自然可以理解。
“姑娘且慢,感念姑娘好意,这些书,在下愿给姑娘八折的优惠,还望姑娘莫要再生气,小生知错,日后绝不再犯。”
姜云行朝她弯腰行礼,算是为今日的冒犯道歉。
干嘛和自己保证,许嘉元脸一红,闷闷应了一声不必,跨门而出。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书,姜云行又乐了,这可是笔大单子,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从这么多杂书里选出这些珍品,他笑盈盈地拨算盘计价,依旧算得八折,把书替人包得整整齐齐。
亲自送丫鬟出门后,他看到街对面站着姑娘,那姑娘连衣角都是熨帖展正的,后跟着好几个侍卫,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必然能珍视这些书。
姜云行晃晃悠悠地回了书店坐下,沾沾墨水,提笔继续抄起了书,今日赚够了好几个月的银子,可以好好准备考试咯。
珍宝阁里,许嘉星兴致勃勃地挑选了不少新奇物件,还要再逛时,大太太拦住她,“好了,已经选完给侯府小姐的贺礼了,若是喜欢,下回再来就是。”
她对两个女儿道:“还有些时间,去挑些时兴的料子,做些新衣裳吧。”
这样也好,一行人下了楼,调转方向朝锦绣坊走,桃桃咬着溜出去买的青果嘎吱脆地坠在最后,许嘉元脸色已经平缓,摸着包好的书,时不时出神,洛芬战战兢兢地在旁边扶着她,生怕自己小姐一个不注意栽个跟头。
大小姐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很淡定嘛。
桃桃咬下最后一口果子。
----------
翌日,天气晴朗,许嘉星早早被大太太派人拉起来梳妆打扮,许嘉星无聊地拨弄荷包上的流苏,除了昨日买东西时的欣喜,她对去长春侯府拜访毫无兴趣。
京城家的小姐各个儿端庄识礼,进退得宜,谈的都是诗词歌赋,姐姐十三岁了,母亲是专程带姐姐去多认识这些人的,她去那儿多半就只能安安静静坐在席间一上午,做个陪衬,无聊透了。
眼见坐上马车了许嘉星还是无精打采,桃桃掀开一点车帘,惊讶道:“哎呀,这不是堂四小姐的家马车吗?”
许嘉星听见了,忽地坐直身体,调整出最好状态,没料到的是,明芙竟比许嘉星还激动,她几乎是下一瞬就扑到窗前,什么也没看到后才怏怏靠回去,桃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明芙揪着帕子,暗中着急,她从大太太身边嬷嬷那儿打听到,过段时间太太就要新选一些丫鬟小厮分到各个院子里,新丫鬟们多半趋炎附势,若是看见小姐对桃桃最好,太太也更看重桃桃,她的地位最高,眼里还能有自己吗。
都在东街,马车走了两刻钟就到长春侯府,因为是嫡长女的及笄礼,他们大门两边各自站着,一边接待嫡长女请来的客人,一边招待侯夫人请来的。
许二太太眼尖地看到大太太一行人,本想凑乐般上去打招呼,没成想人家看都没看她,就被王氏笑着迎了进去,嘴里夸着大太太气度雍容,女儿有礼漂亮,许大人好福气云云。
二太太几乎咬碎了牙。
同样是赴宴,自己是因着女儿才有缘得来,大太太一家却是当家主母亲自下帖!
怪不得她拒绝了自己的邀约,恐怕背地里早就在笑话自己自作多情!
许嘉嫱也看见了,握紧拳头,眼里划过一丝恨意。
明芙回头,不小心和她对视,吓了一跳,随即脑中飞快划过一个念头。
第26章
及笄礼很快开始, 赞礼,赞者,摈者依次站在贺灵媛的身边, 按部就班走着流程,替她取下头上的普通钗冠。
宾客们站在一团观礼,没人注意到最后面有几个人悄悄溜走了。
桃桃踮着脚看了眼,贺灵媛是个秀气的小美人,带着奢华精美的冠笄,细细的脖子都要支不住了,不过她愣是从头稳到尾,没有丝毫晃动地撑到最后, 朝宾客们行完最后一个礼才徐徐退场。
她一走,宾客们很快入席, 座次由侯夫人亲自安排, 大太太一行人靠着侯府家, 临近的几桌也都是宽厚人家。
另一边,二太太和其他几个臣妇坐在一起, 她们都属付贵妃一派, 张氏怅然道:“及笄一过, 明年长春侯府家的小姐就要定亲镇国将军家的嫡次子了, 贵上加贵, 真是越发显赫了。”
钱氏应和了两句, 忽然问道:“许夫人,你家女儿也快十四了吧,可曾有看好的人家。”
许二太太早有说辞, 抿嘴一笑,“她祖母娇惯她, 想等身子好了亲自替孙女相看。”
这倒是拳拳爱心,孙氏瞥了眼和周围人相谈甚欢的许大太太,叹道:“祖母再用心相看,也不如有个高官厚禄的父亲来的好,瞧瞧,多年不在京城的人,也能有人上赶子巴结。”
又见许嘉元优雅从容地见礼,“她女儿瞧着也甚是不错,明日过后,定有不少人家亲自打听。”
孙氏打趣许二太太,“说不定你们也能沾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