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修没任何试探吃醋的意思,他就是单纯想多了解一下郑再升的上一段感情,哪里介意,哪里喜欢,心里都能有个数,当然,好奇肯定也有。
“不做。”郑再升说:“来到临都后他经常喝醉,在家里吐了,都是我给他收拾。”
赵林修拧眉:“就他也配?”
郑再升的眼神温和又沉静,他突然笑道:“对,他不配,但是你什么都值得。”
“傻。”赵林修叹气,人心叵测,对他稍微好点儿就掏心掏肺的,学不会,可都不重要了,赵林修抱着人去了卧房。
……
典型中式风格的别墅大厅,暗沉的红木散发出一种腐朽气息,好似已经支撑不起这片摇摇欲坠的富贵。
外面还有新年余温的炮仗在时不时炸响,可这里冷如冰窟。
短短半月,谢岩整个人削瘦一大圈,这让他的整体轮廓更显锋利,好像触及到任何东西都能给对方割开一道口子。
“爸。”谢岩冷声,“我们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对面的王崇天闻言叼着雪茄“哼哼”一笑,他才大病了一场,加上上了年纪,皮肉松松垮垮挂在骨头上,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可以用“一坨”来形容,但是那双眼睛却很亮,带着几分得意开口:“没错,就得这样,那些东西,你怎么从我手里拿走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我宁可扔了,蒸发了,都不想给你。”
谢岩硬邦邦地勾了勾嘴角:“是吗?您就不考虑颖柔的未来?”
“我以前就是顾虑着颖柔才叫你猖狂到今日,我女儿已经废了,但好在我年轻时爱播种,还有两个儿子,谢岩,你如今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
谢岩闻言眼底迸发凶狠,“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赵氏整死!”
谁知王崇天左右晃了晃手指:“别带我,赵林修想弄死的,只有你一个人,至于为什么,你很清楚。”
谢岩瞳孔中撑出红血丝,下颚线绷紧,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滋味?”王崇天终于找到诛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多年前为了权势抛弃不要的人,等功成名就后想找回来,结果才发现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谢岩,你个狗娘养的,你把我女儿害成什么样子?还妄图我帮你?!”王崇天狠狠啐了一口:“老子就算死,都要拖上你!”
王崇天可谓目喷毒液,但下一秒他又惬意地往沙发上轻靠:“那人叫什么来着?对,郑再升,我当年有没有同你说过,既然要跟我女儿在一起,就把其它心思都收了,谢岩,这条路是你选的,没人刀架脖子上逼你,你倒是够狠,为了让人死心,给人肋骨打断三根,好一顿羞辱,如今还想重归旧好,可惜啊,人现在是赵总心尖尖上的人,跟你有个屁关系!权势也好,白月光也罢,都不是你的。”
谢岩立刻扑向王崇天,王崇天吓得本能后缩,紧跟着他的保镖们冲上前拖住谢岩。
王崇天气坏了,边起身往楼上走边说道:“妈的还想打老子,给我打!打完了扔出去!老子好歹给你提供了那么多平步青云的机会,没心肝的东西!”
谢岩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这段时间休息很差状态不好,他被人用手肘猛击后脑勺,一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等恢复意识人已经被扔到了外面。
脸颊贴着冰冷的水泥路面,埋藏许久的屈辱一下子将他吞噬,谢岩双手撑着,肩胛骨高耸,似乎想站起身,可是许久过去,他维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寒风呜咽中,他抽空轻哼,裹着无法流出的泪,谢岩突然想到,那一年晚上,郑再升是不是也是如此心境?
当然不是,至少还得断三根肋骨,被人一顿暴打,再酒水和着尿.液浇遍全身。
可仅仅如此,谢岩似乎都承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这么躺了多久,等真正站起身,天际泛出一抹青白,谢岩身形不稳,不明白事情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他明明都做好了一切……
他不懂,财富呈现阶梯式,而王家的财富,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无法跟赵家抗衡。
谢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惊醒,除了四周人惊悚退避的眼神,就是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谢岩来到了郑再升小区楼下,这个地址他很早前就调查好了。
谢岩抬手擦脸,才发现手背上全是血,想来身上更多,难怪路人那么看他。
郑再升整理了一下赵林修的衣领,好像架不住赵林修一直恳求什么,四下一扫没人,才快速凑上去亲了下,赵林修顿时乐坏了。
这一幕化为重锤朝着谢岩迎面一抡,打得他哑口无言,满嘴血腥。
赵林修开车经过,谢岩立刻往绿化树后面躲,可过了几秒,他才发现赵林修的车停在自己同水平的位置,车窗不知何时降下,赵林修像是在看待跌入陷阱的猎物,冰冷而嘲弄地注视着他。
第183章 小日常
谢岩自认为无数次面临重大转折抉择,他均是冷静且果决,久而久之,便觉得没什么是做不到的,王颖柔半傻,王崇天更是黄土埋到了脖颈,但是他正值壮年。
然而短短几周,他一脚踩空,直直坠落深渊。
现在罪魁祸首就站在那儿,脸上写着“胜券在握”。
这么沉寂地对视一瞬,谢岩就浑身血液凉了大半。
赵林修又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世家名门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这些年又在商界不断厮杀,不管是人性还是世面他都见的足够多,谢岩到底什么成分,赵林修早就弄清楚了,装.逼没用,等把谢岩引以为傲的东西全扒了,他萎得比谁都快。
郑再升住的这片安保不错,但地址被人一查就清楚明了,谢岩能找来赵林修一点儿都不惊讶,狗急跳墙嘛,他懂。
赵林修忽而笑意加深,抬手指着某处,示意谢岩去看。
谢岩抬头,见距离自己十来米的地方站着四五个人,衣着普通,但眼神警惕幽沉地死盯着他。
不等谢岩反应,赵林修一踩油门走了。
他怎么会毫无准备?
不过这次是送上门的机会!赵林修一直想要郑再升跟自己走,他那儿宽敞,还带着大院子,种菜还是种花,郑导说了算。
今天有个生意挺重要,赵林修先过去,他安排的人足够多,郑再升很安全,等他忙完已经是下午四点,路上赵总就想好了措辞,然后一进门就要郑再升收拾东西。
郑再升不明所以:“为什么?”
“今天我的人在小区门口看到谢岩了。”赵林修说:“这条疯狗肯定会咬你。”
郑再升跟着赵林修去了卧房,看他拿出行李箱也没阻拦,而是轻声说:“去你那儿方便吗?”
“我来你这都方便,你去更方便,看看,还需要什么衣服?”
郑再升想了想,上前帮忙收拾。
他对谢岩的信任早就跌破负无穷,这人既然已经出现在小区门口,肯定有什么打算。
收拾了半个小时,断水断电后,郑再升跟着赵林修离开。
天空雾蒙蒙的,空气中混合着干冽跟一种低压水汽,想来又要下雨了。
二十分钟后,鹅毛大雪席卷天幕,赵林修正好开车到家。
这房子是他大学毕业,正式进入公司时老爷子送的,地段不错,前后两户隔着五十来米,不会彼此打扰,设施齐全,住着很舒服,花园定期有人清理,春夏就种些观赏花,现下全部凋零,只有几株抗冻的绿植在风霜中垂首坚守。
果然,郑再升一看就停下脚步,“就这么荒着?”
赵林修顺着台阶往下蹦跶:“嗯,等开春了你看看什么合适,种点儿。”
郑再升儿时奔跑在稻田中,农活没少干,收成多少严重关系着家里开支,所以他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种菜行吗?”郑再升问道。
“你看着办。”赵林修开门又开灯,将他迎进去。
室内装修明亮大气,带着那么点儿简洁文艺风,然后沙发上还扔着某人穿脏的外套,赵林修一把扯到身后,“嘿嘿”笑着往沙发后面扔,郑再升无奈地上前捡起来,“还有什么脏了?我一次性洗了。”
赵林修忙说:“家里有阿姨!”
郑再升没说话,打算仔细逛一圈,例如私人空间他就注意一些,不进去了,结果赵林修房门全开,毫无秘密可言。
逼近饭点,当郑再升打开冰箱的时候,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米八左右的双开门,分装分盒塞得满满当当,很多蔬菜水果看上去十分新鲜,应该是刚补充进去不久,看赵林修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还以为是临时知道谢岩所在的位置,现在看来应该更早,毕竟赵总昨晚才说过,他从来不在家里吃,厨房全是摆设。
郑再升朝窗外看了一眼,银装素裹,天地苍茫。
与此同时,市区外的某段公路上,因为雪天路滑,在隧道前方出了车祸,现在已经浩浩荡荡堵了起来。
陆佳堂抬头看了一眼,车辆游蛇一般蔓延进黑夜,好似没有尽头。
五分钟前还一堆人狂按喇叭,现在都消停了,有不少下车透气,抽烟看着前方。
风雪时而温和时而暴怒,之前的冰还没化,别一会儿给轮胎都冻起来。
陆佳堂烦躁地皱眉,下一秒手背被一只微凉的手覆盖,方锦轻声说:“没事,可能一会儿就通了。”
陆佳堂立刻调高车内空调,“冷了?”
方锦摇了摇头。
他们从陆家父母那里离开,没想到会堵在半路。
待不住,陆佳堂索性下车,将后座整理了一下,以前车上很少放毛毯靠枕一类的东西,如今却不少,一个女人蹒跚着走路,路过陆佳堂身边时忽然不动了,她眼神盯着车内,露出几分渴求。
方锦转过头来注意到。
陆佳堂站稳后将车门轻掩,温和且很有疏离感地问道:“您有事吗?”
他身量高大,在风雪中有种迫人的气势,加上这是辆玛莎,女人小心翼翼问道:“打扰了,请问你们有多余的毛毯吗?车上空调有时候不灵,我宝宝才六个月大。”
她话音未落,陆佳堂已经从后面取了一块厚实的毛毯出来,递给女人:“拿去用吧。”
女人一边鞠躬一边接过,“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她指着后面几排的一辆车说:“我跟我老公就在那里,路一旦通了我马上过来还您!”
陆佳堂温声:“小事。”
因为风雪太大,信号都不太行,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陆佳堂跟方锦聊着天,倒也不觉得烦闷,只是这么坐着始终难受,陆佳堂让方锦去后面躺会儿,方锦不愿意一个人,陆佳堂就陪他一起,这车后面空间足够大,陆佳堂坐好,方锦脱了鞋躺上去,腿脚舒展开的同时往他怀里一靠,舒服了。
陆佳堂将安装在前座后的电视小屏幕翻出来,里面预存了几部电影,陆佳堂看名字打算挑一部喜剧片,结果要按下时手腕被方锦捏住,随着他的力道往下挪了挪,是一部没听过名字的惊悚电影。
当然,陆佳堂很少看这些,再有名他也没听过。
“好看?”
方锦如实回答:“没看过。”
“练胆啊?”陆佳堂笑着问,点了播放。
很快,车内被阴森恐怖的音乐填满。
陆佳堂知道之前跟司游玩恐怖游戏没通关导致方锦耿耿于怀,练胆也不错,但是这电影……陆佳堂眯了眯眼,这电影……卧.槽!鬼脸出来的那一刻,陆佳堂偏过头,方锦直接将脸埋他怀里。
“谁设计的妆造?真恶心。”陆佳堂点评。
对此方锦心里只剩一句话:司游真不是人呐。
其实司游如果在,就会认出这是全球恐怖片排行第三的《妹妹的小木屋》,不怪他俩害怕,只遖颩喥徦是打开了天花板。
音效窒息逼人到极致的时候,车窗被敲响了。
“啊!”方锦没忍住。
陆佳堂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