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还早,费昌提议打牌,姜庭序委婉拒绝了,“有点儿事,你们慢慢玩。”
司游跟着起身,“我上楼收拾个床铺。”
“行。”费昌心大:“那你快点儿,给你留个位置。”
司游应了一声,结果他跟姜庭序刚一动,摄影师也动了,姜庭序觉得好笑:“不是说好了房间内部尊重嘉宾意愿,不会随意拍摄吗?”
姜庭序对于隐私一向看重,摄影师闻言没再跟。
等上了二楼,司游才小声说:“姜影帝,不行我回自己房间吧……”
“害怕?”姜庭序问。
“不是。”司游会觉得麻烦但不会觉得怕,再说这事是他占了姜庭序的好处,主要担心给人带去不好的影响。
“我也不怕。”姜庭序说:“你那房间现在没办法住人,我刚刚问过工作人员了,实在腾不出别的房间,你在我那儿将就几天,等天气放晴了回去一样的。”
司游实在无法拒绝那张大床,低低应道:“行,谢谢影帝。”
姜庭序侧目,能看到司游乖顺纤长的睫毛,这人长了张极具欺诈性的脸,精致且招人好感,之前运用不得当,脸上挂着三斤粉,加上矫揉造作,名声一败涂地,姜庭序不知道司游是想开了还是怎么样,总之脱胎换骨,姜庭序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很喜欢司游在直播时那种什么恐惧都不放在眼里,鬼都照打不误的狂劲儿。
司游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简陋的沙发床,然后抱了几件干净衣服,开门时朝走廊警惕地扫视一圈,确定没人后才敲响姜庭序的房门。
“进。”姜庭序就没关严。
衣橱大半空着,司游挑了个角落把自己衣服挂进去,转身发现姜庭序拿着ipad缓慢划拉,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姜庭序也没隐瞒:“剧本。”
司游闻言脚下长钉子了。
如果再给司游一次机会,他上辈子一定会多看几个剧本,而如今别说接个好本子了,连拍戏都十分困难。
姜庭序似有所感,抬头望来:“怎么了?”
司游知道这么说很不礼貌,但他没忍住:“我能……看看吗?”
姜庭序有些惊讶。
司游忙说:“没事!我就问问。”
姜庭序想了想,将ipad往前递了递,“可以,但是内容得保密。”
姜庭序所给予的每一次成全,也是悄无声息的试探。
司游如获珍宝般接过。
他脸上的神情做不得假,给姜庭序的感觉就是司游其实很喜欢拍戏,可事实上司游只在刚红时拍摄了一部偶像剧,拿到了温柔男二的人设,姜庭序因为好奇点进去,不出三秒退了出来,台词烂表情烂,演技更是烂上加烂。
所以这种情绪在司游身上,称得上“不科学”。
司游大致翻了三页就有些懂了。
古代背景,而他看的是男主跟男四的对手戏。
男主是当朝少傅,连中三元,可谓祁云国百年以来数一数二的天才,但适逢国运不祥,颓态已显,四周小国蠢蠢欲动,内部权贵相互勾结,一场水患下来民不聊生,男主陆途在此间殚精竭虑,不断周旋,重开太平盛世。
偏向于正剧风格,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剧本名字也叫《路途》。
而男四是祁云国六皇子,生母为低贱宫婢,于生产之日血崩而亡,六皇子随即被兰贵妃接去抚养,可兰贵妃膝下有子,对六皇子十分不重视,又因其生母亡故一事,觉得他命数克亲,从不与之亲近,六皇子在宫人的欺压跟其他皇子的歧视中艰难长大,十四岁那年,少傅陆途于雪天救下被太子故意刁难的六皇子。
自此,六皇子对少傅尊敬有加,又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后参与夺嫡之战,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两人从一开始的亦师亦友,到后面割袍断义,刀剑相向。
看得出编剧有功底,字句间的逻辑经得起推敲,而且描述大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司游轻声:“六皇子对少傅,是含有爱慕的吧?”
姜庭序微微挑眉,没想到司游竟然看出了这点,“嗯。”
“你肯定是男主。”司游说:“男四定了吗?”
“没有。”姜庭序摇头:“本子也是刚写好的,导演还在筛选。”
司游抿了抿唇,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影帝。”司游问:“我可以跟你对戏吗?”
姜庭序:“……哪一段?”
司游随手一点:“这段。”
姜庭序拿回ipad的,看清后神色莫测:“你确定?”
司游没有接话。
姜庭序以为他就是闹着玩的,谁知下一秒,房间内响起低哑含笑的嗓音:“少傅想查清临城水患的真相,想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一个都转运使,更想知道那些赈灾的银两都去了哪里,其实你我心知肚明,能在皇权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我帮少傅,可好?”
来人腔调轻慢,带着几分故作轻松,实则隐含的紧张跟忐忑,并没有逃过陆途的捕捉。
台词清晰,字句间对于情绪的把控几乎是一下子就调动了姜庭序的神经。
他的眼神一沉再沉,最后化作一片沉寂温和。
陆途心有乾坤,聪慧过人,同时也是个君子。
这种气息只需要姜庭序稍微一投入,就能得到完美的诠释。
“六皇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六皇子云思浅浅一笑,他生母虽然身份卑贱,可得皇帝一眼宠幸,容貌绝非凡品,而云思继承了个九成九,太子为何欺他辱他,就是想在云思这张脸上看到梨花带雨的样子。
四周一切场景在二人的投入中都渐渐变了,深夜,书房,烛影晃动,将云思的容貌映衬得不似凡人。
陆途轻声:“六皇子想要什么?”
“实不相瞒,我在查我母妃死亡的真相,而这需要宁妃兄长一点小小的把柄。”
陆途一听就知道当年种种另有隐情,可是……他叹了口气,朝堂风云诡谲,宁妃育有一子一女,恩宠正浓,母族跟三大权贵牵扯甚多,云思毫无筹码,一旦卷入其中恐怕生机渺茫。
“算了。”陆途说:“夜深了,臣着人送……”
他忽然噤声。
司游做了一个宽衣解带,脱掉外袍的动作,眼神专注又像浸满了雾,空气中有无形的线绞上脖颈,又像是什么东西披露而来,潮湿粘腻。
云思确实毫无靠山,可他从小就知道,这张脸招人欢喜,招人嫉恨,这也算筹码不是吗?
人人都喜欢,陆途呢?他喜欢吗?
云思这样想着,抿唇轻轻笑了下,他这一辈子拥有的东西不多,但如果是给陆途……
“六皇子。”陆途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外袍,重新披在云思肩上,“臣教过您,人唯有先自爱,方能得人敬重,心魂踏实,您不必如此,这不算筹码。”
一切的旖旎被瞬间击碎,云思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难堪跟羞愤来,嗓音也不自觉颤抖:“你也觉得我低贱,对吗?”
小孩子气,陆途这么想着,轻轻抱了下云思,叹声道:“臣从未这么想过。”
陆途是松下君子,性情不移,玉石做心,磋磨不停。
是我卑劣,云思心想。
这段戏到这儿就结束了,但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动作,都在沉浸在情绪中,并未分开。
“姜哥!”薛柏钰看房门没关,加上出新任务,有点儿激动,一个手快就给门推开了。
司游如梦惊醒!
薛柏钰:“……”
呃……
嗯……
嘻嘻!
薛柏钰压制住嘴角,小声:“你们干嘛呢?”
司游:“……”
姜庭序:“……”
第28章 关系又不一样了
司游好久没对戏了,姜庭序又是那种稍微一带动就能让你更深地陷入戏中的人。
此刻酣畅淋漓的后劲顺着脊柱一波一波冲上脑髓,透着让人四肢发软的酥麻。
姜庭序察觉到司游略显沉重的喘息,轻轻揽着他的后腰。
他刚要说一句“没事了”, 薛柏钰就推开了房门。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
司游暂时回答不了薛柏钰的问题,倒是姜庭序沉声回了一句:“对戏。”
这话在薛柏钰听来像借口。
姜庭序什么演技?司游什么演技?他俩对戏相当于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跟一个一流学府的学神探讨斯特林定理一样,满屏的扯淡。
薛柏钰:“……行吧。”
司游:“……”你语气可以再敷衍一些。
姜庭序松开司游,同时后撤一步,两人又回到一个安全距离。
“来找我什么事?”姜庭序问。
“啊,费昌哥他们喊司游哥下去玩,然后就是新任务发布了。”
《春季心动》的选址偏向于古镇农田,主打让嘉宾体验生活,回归本质,看之前的任务就能明白,不是挖野菜就是卖水果,而这次更接地气了,让嘉宾们帮几家农户耕地种土豆。
这几家农户的条件都比较艰苦,家中年轻人不在,留下的老人平均六十五岁,若是没人帮忙,入冬能吃的土豆收不了多少。
司游跟姜庭序他们下去时费昌已经在收拾桌子了。
费昌失笑:“你怎么不等我老了再下来?”
司游忙说:“抱歉,积攒了一些衣物,我以为洗起来很快。”
薛柏钰抿着嘴角,神色有那么点儿高兴跟骄傲,他是唯一一个触及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