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傀儡猛然一挥手,一张巨网自半空落下,准确的覆盖了所有的“讲学先生”。
负责操控坏种傀儡的,是新任坏种叶安生。
徐志穹有很多事情要审问叶安生,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叶安生会在很多事情上撒谎,想从他嘴里问出一句实话,需要有效的技巧,也需要强大的耐心。
为了方便日后相处,徐志穹和杨武合力,把叶安生关进了坏种傀儡。
叶安生每时每刻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出来干活的时候,他是真卖力气,因为出来干活不用熬刑,而且干得好,还能减免刑责。
叶安生拾掇好猎网,把荣苦先生及其弟子全都挂在了一块岩石上,悬吊在热泉上方。
处置好了荣苦先生一众,徐志穹把这些孩子交给了倩娘,让倩娘带着他们去官府。
倩娘长得俊美,温柔随和,孩子们很是喜欢,再加上倩娘提前备了怡糖、拨浪鼓、千千车、黄胖、拍画等一干物事,走这一路,问出不少详情。
这些人都是周围农人家的孩子,说穷,倒也吃的饱饭,说富,却又读不起书。
前几日,村里来了这么一位荣苦先生,教他们认字,还不收束脩(学费),不少人家就把孩子送来了。
哪知孩子们跟着这老儿,学不到正经学问,却学了一堆令人作呕的歪理邪说。
倩娘借着徐志穹给的符咒,用了些阴阳术法基础,把孩子送去了县衙。
知县张达阔睡得正熟,闻听有人县衙报案,怒火当即烧到喉咙。
到了公堂之上,见是一俊美女子,知县张达阔冷笑一声,目露寒光。
倩娘俯身施礼道:“大人,县中有怒夫教众拐带幼童……”
话没说完,却被张达阔直接打断:“来人,锁了,打二十板子。”
这位知县不关心怒夫教,也不关心什么拐带幼童,他只关心谁吵了他睡觉。
尤其遇到倩娘这么俊美的女子,绝对不能轻饶。
按照大宣律,打板子,要褫下衣,就是光着打。
知县这是要出这口起床气,顺便占便宜。
倩娘哪能吃这亏,皱起眉头道:“敢问知县大人,在下犯了什么错,公堂之上未曾开口,便要受罚?”
张达阔道:“你一女子,深夜独行,有违风化,便是罪过。”
倩娘皱嗤笑道:“大宣哪条律法里说过,女子不能独自夜行?”
张达阔道:“你一个妇人,想必也不识字,若说律法便是为难你,我且告诉你,这就是本县的规矩,我再告诉你,你若再敢多说一句,便要加倍责罚!”
倩娘笑道:“我当真没听清楚,劳烦知县大人再说一遍。”
张达阔沉下脸道:“你既是没听清楚,本县现在告诉你,你要受杖四十,能听清楚了么?”
“为何又变成了四十?”倩娘故意又问了一句。
“还没听清,那就要打八十!”张达阔越发恼火。
倩娘笑道:“若是我还没听清呢?”
张达阔怒道:“好个刁妇人,今夜先打你四十,明日再开堂,且把你拖到公堂外边打,让过往乡民好好看看!左右,行刑!”
衙差上前就要拖到倩娘,五品修者,哪是他们这些烂人能近身的。
倩娘念了一句:“我不动,你等莫要动。”
直接上来便是战论,跟他们这种角色,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
所有衙差石化在原地,知县一惊,没想到这女子是有修为的。
张达阔神色淡定,作为一方朝廷命官,他还是有胆色的,他相信只要他坐着不动,倩娘应该不会伤害他。
“你既是来报官,且先说说事由。”张达阔不敢再提责罚,先问报官的事由。
倩娘微微一笑,突然抬起了右手。
张达阔以为倩娘要揍他,作为朝廷命官,张达阔思绪非常敏捷,他正要从容不迫的钻到桌子底下,却见倩娘拿出了一枚牙牌,喝一声道:“你给滚下来!”
内史参议!
林倩娘是梁玉瑶的部下,但并不代表林倩娘自身没有官职。
长乐帝继位之前,倩娘当了多年的苦差,在官阶上,长乐帝自然不会亏待她。
内史参议,是正三品的大吏。倩娘平素深居简出,因而旁人看不出她身份。
张达阔当了多年知县,这牙牌自然认得。
他跌爬着来到倩娘近前,赶忙施礼。
倩娘沉下脸道:“适才你说打多少?”
“打,哪能呢……”张达阔左顾右盼,想把话头岔开。
“适才我记得是要打八十?”
“这都是戏谑之言,参议大人……”
“再敢戏谑一句,便要翻倍。”倩娘声音始终柔和,但一字一句都让张达阔心尖颤抖。
“参议大人,本县……下官适才当真不知……”
“一百六!”倩娘眼角一颤,知县腿都软了。
张达阔不敢再作声,倩娘随即吩咐:“先打四十,留下四十,明天拖到公堂外边打,还有八十,送到京城吏部去打!”
一听去京城,张达阔知道这是要弹劾他,赶紧磕头求饶。
多打几下倒也无妨,可不能丢了官啊!
倩娘不做理会,吩咐衙差行刑。
衙差原本不想打知县,知县待他们不薄。
倩娘随便用了点气机,让衙差们感受到了针扎般的痛苦,平素忠心耿耿的衙差,对着张继阔下了死手,没到三十板子,险些把张继阔打死。
倩娘把余下的板子先记下,让张继阔立刻带人去抓捕圣恩教众。
被连夜召集的差人却还纳闷:“咱们不就抓怒夫教么?圣恩教怎么也抓?”
“你还不知道吧?圣恩教和怒夫教是一回事!玉瑶公主都出手了,你看咱们知县老爷被打个半死,那是玉瑶公主派内史参议下的命令,这回是要出大事了!”
衙差们一溜小跑到了百香泉,天已大亮,一群“讲学先生”被掉在热泉之上,蒸的半生不熟。
等把猎网展开,人都还活着,徐志穹真想杀了他们,但生杀裁决,必须对等,他还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杀了他们没法做出补偿。
知县命衙差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衙差问是什么罪过,知县反应倒快,直接把他们算作人牙子,县衙里的孩子就是证人。
……
将至正午,郑朝桐正在学坊铺里讲学:“父精母血,唯得一人之身,浑浑噩噩,终为至愚之类,圣祖教诲,点化众生心神,虽有万死,难报圣祖之恩……”
正讲到动情处,忽觉胸前玉佩颤动。
郑朝桐转过身去,趁着喝茶的时机,攥住了胸前的玉佩,听到了一个声音:“胡荣苦被抓,速做应对。”
学堂之上,百余学子正在听讲,郑朝桐面带笑容道:“吾自有些乏累,稍作歇息,尔等在此背诵《圣祖洪恩经》,不得懈怠。”
郑朝桐回了后堂,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让管家准备一辆马车,简单收拾了金银细软,悄无声息离开了学坊。
他没有家人么?
有,但那不是真正的家人,怒夫教给了郑朝桐一名妻子,平时一并打理教务,百般恩爱。
而今大难临头,必须有人为教尽忠。
生死攸关之际,郑朝桐果断选择让妻子尽忠,他先暂避一时。
马车出了学坊,管家骑马在旁跟着,一路到了城外。
走到岔路口,徐志穹赶着马车,回过头对郑朝桐道:“咱们走大路还是走小路?”
郑朝桐道:“还是走小路稳妥些!”
话音落地,郑朝桐觉得这车夫有些眼生。
适才赶车的好像不是他。
“你是什么人?”
徐志穹挺起胸膛道:“我是车夫!”
郑朝桐越发惊骇,挑起车厢的轿帘,喊来了管家。
管家杨武,催马上前道:“你找我?”
郑朝桐愕然道:“你又是何人?”
杨武道:“我是管家呀,你原来那个管家,嫌你给钱少,他说不干了,就把差事交给我了。”
郑朝桐吓得面无人色,杨武把郑朝桐的管家拎了过来,对郑朝桐道:“不信你问他。”
郑朝桐看了一眼管家,但见管家总体模样没变,但皮肉却白的吓人,闪着异样的光泽,脸上的五官色彩浓重,好像是画在脸上的。
不是好像,就是画在脸上的。
这是个纸扎人!
纸扎人还能说话,冲着郑朝桐道:“老爷,我以后不做你管家了。”
郑朝桐颤抖良久,猛然抓住了胸前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怒夫教赏赐他的一件法器,正是凭着这枚玉佩,他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而且这枚玉佩还能让他和教中信使保持联络。
郑朝桐利用怒夫教传授给他的术法,将意念传达给了信使。
信使拿出一枚玉佩,倾听片刻,转脸对杨武道:“郑朝桐说他出事了,让我去救他。”
杨武把信使提到了郑朝桐面前,他也变成了纸扎人。
“你适才就是为了找他呀!你怎么不早说!”杨武笑道,“刚才他给你送信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以后不必用那玉牌,你们有事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