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
徐志穹把面具摘了下来。
他想起这面具的来历了。
这东西,来自龙秀廉。
当初是龙秀廉身上的一个小木盒,徐志穹怀疑这东西与梼杌有关,出于恐惧他没敢打开看,先把它收在了铜莲花里。
后来这东西被铜莲花炼成了一颗莲子,拿着这颗莲子,徐志穹吓退过不少敌人。
有段日子没用这颗莲子了,没想到铜莲花将这东西炼成了一副面具。
这副面具制造的恐惧远比莲子要来的强烈,杨武和常德才看到戴着面具的徐志穹,吓得情绪有些失控。
但徐志穹戴上面具也受到了影响,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暴躁。
杨武是他兄弟,常德才是他姐妹。
平时笑闹两句、掐打两下也就罢了,真要说惩戒,徐志穹哪里下得去手?
可适才,他的怒意不受控制,还真有可能打死杨武。
这面具用处很大,但负面作用也大,以后可得多加小心。
收了面具,徐志穹安抚许久,两人才摆脱了恐惧。
徐志穹道:“而今阴气也够了,咱们接着做正经事吧!”
……
洪俊诚也一直在做正经事。
从清晨到深夜,洪俊诚先后去了十六名妃嫔的寝宫。
这可苦了李全根,十六座寝宫逐一洒扫,手下的内侍腿都跑断了。
神君哪来的这么好的心情?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天,自从徐志穹没了,洪俊诚的心情一直大好。
心情大好的事情还在后边。
今夜已经到了子时,洪俊诚离开萧妃的寝宫,告诉秦燕,他要上朝。
子时!
他要上朝!
李全根心里骂娘,却也没办法,赶紧把恩威大殿打扫了一遍,各殿内侍忙活起来,准备朝会。
诸位大臣,一个个黑着眼睛,来到朝堂,行叩拜之礼。
朝会之上,洪俊诚先说第一件事,加赋。
之前征收秋赋,迟迟未果,洪俊诚对此很是愤怒:“赋,乃一国之本,乃万民安居乐业之本,
零星恶氓,只顾蝇头小利,不顾家国之本,如不严惩,难抚社稷之殇,难平万民之恨!”
洪俊诚当即下诏,原本决定今年加赋两成,改为加赋三成,也就是每家每户必须缴八成田赋。
这还只是朝廷的官赋,至于州捐和县捐,各地自己定夺。
洪俊诚还下了命令,十日之内不纳赋者,加赋一成,二十日之内不纳赋者,田产全部抄没,全家一并下狱。
诏命既出,群臣费解。
神君这是怎地了?
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之前加赋两成都收不上来,而今加赋三成,找谁要去?
当然,在千乘国,没有人敢质疑神君。
洪俊诚既是下达了诏书,自然做好了应对。
只要没了徐志穹,洪俊诚坚信自己能除掉千乘国所有判官。
只要没了判官,各地会立刻把田赋缴上来,他对千乘人的根性实在太过了解。
不光要加田赋,还要加市赋。
千乘国不允许经商,所有匠人、渔人、猎人的产出,都得交给集市贩售。
集市定好价钱,但要扣掉七成左右的赋银,今年也要加上一成,变成八成。
加了赋银之后,价格还要再加一成。
一里一外,两成之利。
只要没有了徐志穹,千乘国就又能恢复往昔的繁盛与祥和!
众臣不敢多问,神君怎么吩咐怎么做。
诏书拟好,户部尚书问了一句:“征赋总领之职,请神君点定。”
别人都不敢多嘴,为什么他就非问这一句?
不问不行,若是不问,征赋的职责会默认落在户部头上,而从今年的情势来看,神君定下的征赋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洪俊诚明白户部尚书的意思,只说一句道:“仍交由华恒处置。”
原本就是让洪华恒接替洪振康处置征赋之事,现在洪振康下落不明,事情依然交给洪华恒。
可洪华恒也杳无音信,户部尚书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洪俊诚没有多说,也不需要多说。
他知道洪华恒在哪,也知道洪华恒的处境。
洪华恒可以自由行动,如果他愿意回来,好好帮洪俊诚征赋,洪俊诚可以考虑留他一命,日后也好多个帮手。
如果洪华恒躲在外面不回来,期限一到,直接以征赋不力之罪,将其缉拿,直至问斩。
对洪俊诚而言,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无论亲疏,毫无例外。
接下来,洪俊诚继续部署其他政务,包括重整军务,重整外务,扩充锦绣笔吏等诸多事宜。
最为关键的是,洪俊诚要重建神机司,他还特别提醒了洪振基,丛铭是神机司的人,该官复原职了。
朝会一直开到天明,众臣昏昏沉沉,各自回去处理公务。
洪俊诚兴致不减,又去了祥妃寝殿。
一直到午后,洪俊诚稍有困乏,在神思殿稍作歇息。
李全根长出一口气,回了直殿监,准备审问新捕获的几个亡魂。
这几个亡魂年头较早,在宫里都待了上百年,李全根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神君诛杀内侍的原因。
可等到了直殿监密室,手下两名心腹却告诉他,那些亡魂不见了。
李全根勃然大怒:“叫你们好生看管,而今怎说不见了?”
两名心腹也是委屈:“掌印,今早起来,我们打开符咒,逐一检视,却见那些个亡魂都飞出了瓶子,不知去往何处。”
飞出去了?
李全根会些术法,能将亡魂都困在瓷瓶之中,除了符咒之外,这些亡魂身上都有枷锁,哪能飞的出去。
“你们两个跟我说实话,这些亡魂到底哪去了?再敢扯谎,我当即要了你们的命!”
一名内侍委屈道:“掌印,当真是飞走了,从方向上看,好像是飞去后苑了。”
飞去后苑?
神君这几日也总去后苑。
后苑里到底有什么?
……
春弦宫里,刘玉鹏把今天朝会的事情告诉给了二圣子洪华云。
“殿下,征赋之事,还是由三圣子总领,局面已经定下了,神君定然要传位给三圣子。”
洪华云神情呆滞,双眼无神:“父皇在朝堂之上,却没有提及我么?”
刘玉鹏摇了摇头。
洪华云略显期待的看着刘玉鹏:“那平日有提及过我么?哪怕一句也好。”
刘玉鹏道:“殿下应该知晓,司礼监掌印秦燕是我至交,若是神君提起了,秦燕定会告诉我。”
洪华云低头不语,刘玉鹏叹道:“殿下,要我说不提及还好,若真是提及了,殿下却要多加小心。”
“再怎么小心,又能有什么用?”洪华云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只要留在这皇宫里,我这条性命却始终都在砧板上!”
刘玉鹏一怔:“殿下打定主意了?”
洪华云看着刘玉鹏,压低声音道:“在这皇宫里,我只信得过你一人!五日之内,能带我离开皇宫么?”
刘玉鹏思量片刻道:“五日之间,仓促了些,带殿下出宫倒是不难,但殿下家卷,难保带齐。”
“能带多少便带多少,实在带不走的,便留在神临城!”洪华云双眼紧紧盯着刘玉鹏,“他们都是洪家的人,父皇若是下得去手,由他杀了便是。”
刘玉鹏闻言,俯身施礼道:“老奴遵命。”
……
中郎院里,常德才收到了刘玉鹏的消息,赶紧转告给徐志穹。
徐志穹一笑,五日之间,就要动手了。
常德才将加赋的事情一并说了:“主子,洪俊诚又加一成田赋,这事咱们还管么?”
“收八成田赋,再除去府捐和县捐,还能剩下什么?这当真是不留活路了。”
常德才摇头道:“夜郎人吃得起苦,耐得住煎熬,就算上山吃野菜,他们也能想办法活下来。”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转告夏中郎,凡是甘愿纳粮的,一律不作理会,不肯纳粮的,让判官暗中保护,敢于相抗的,让判官大力相助,且看他们能不能像人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