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确实不敢见他,加赋的事情没办成,胭州知府还以为洪振康要账来了,吓得不敢出门。
闻讯洪振康绕路去了木花县,知府这颗心才刚刚放下。
奇怪了,录王为什么要去木花县?
胭州在千乘算是相对繁华的地界,但木花县是胭州的一个特例。
木花县,因木花山而得名,木花山地域广大,导致木花县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山野岭。
洪振康要去的正是木花山次峰——越枝峰。
越枝峰是木花山的第二高峰,可山势却远比主峰险峻,自古罕有人至,尤其近些年间,传闻山上闹了妖怪,就连积年的猎户和樵夫也不敢上越枝峰。
洪振康带着百十号人,按照信上的地点,来到了越枝峰脚下,循着一条满是荆棘的山路,朝着山上走去。
越枝峰陡峭,山路又难走,从清晨出发,一直走到黄昏,才勉强到了半山腰。
当晚,众人在山腰扎营,灵正则、王俊伍、宫银德三人共住一座营帐。
七品阴阳游刀宫银德道:“这地方,怎么味道这么怪?”
八品墨家游刀王俊伍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没闻出什么味道?”
“你们那鼻子,都被锯末呛坏了,还能闻出个甚来?”宫银德奚落王俊伍一句,转眼看了看灵正则,“你鼻子好用些,闻出味道了么?”
灵正则四下张望道:“有阴气,有腐朽之气,这附近似乎有异类。”
王俊伍虽然厌恶宫银德,但对灵正则很是信任,一听这话,他拿起械具道:“我在营地周围布置些陷阱。”
宫银德拉住王俊伍,摇摇头道:“别管营地周围了,你那点本事我知道,你守不住整个营地,且在咱们三个周围布置上陷阱吧。”
王俊伍觉得有理,且在三人的营帐周围埋下了机关。
灵正则让王俊伍先行睡去,他和宫银德轮流值哨。
盘算时辰,三更前后,阴气越发浓重,腐朽之气呛的宫银德直咳嗽!
营地之中不少人都醒了,反倒是洪振康在营帐里睡得踏实,他在地牢里睡惯了,什么味道都习惯了。
宫银德掏出符咒,小心看着四周,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嘈杂凌乱,也分不出个来源。
他用符咒召来一阵风,将浓雾驱散些许,但见一个臃肿男子,摇摇晃晃朝着营帐走了过来。
这人是谁?怎么胖成这副模样?
宫银德看到一个硕大的肉团,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因为身躯过于巨大,他的脑袋,看着就像放在坛子上的一个鸡蛋,坛子周围仿佛插了四根柴火,正是他那短细的四肢。
宫银德再次丢出一枚符咒,别看他修为不高,符咒都属上乘,这一枚符咒召唤出一道雷电,雷电正好击中那怪人,将他脑袋烧成灰尽,身子也炸掉了一半。
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烧焦的味道,一大片被炸飞的黄油,落在了宫银德脚边。
宫银德强忍着呕逆,盯着那怪人看了许久。
那怪人的两条腿还算完整,带着半个身子,继续朝着宫银德前行。
宫银德呼喊一声:“见了鬼了!”
灵正则走到身边,摇摇头道:“这不是鬼,是一具活尸。”
宫银德愕然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你见过活尸?”
“见过几次,”灵正则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终究没有拔刀出鞘,他似乎有些顾虑,“兄弟,你放把火把他烧了吧,这活尸或许有毒,我若近身怕是要吃亏。”
宫银德又扯出一枚符咒,扔到半空,调动阴阳二气,准确击打在符咒之上。
符咒瞬间变作一枚火球,飞向了那活尸。
火球炸裂,点燃了活尸满身的黏腻的油脂。
活尸似乎毫无反应,带着满身烈焰,继续往营地前行。
宫银德惊慌失措:“这,这可如何处置?”
灵正则垂下了眼角,往四周看了看,轻叹一声道:“这一个好处置,其他的却难说了。”
还有其他的?
宫银德心头一紧,循着灵正则的视线望去。
那具燃烧的活尸成了浓雾之中的光源,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宫银德又看到不少臃肿迟缓的身影,正在朝着营地,步履蹒跚的走来。
“三十?五十?这,这得有一百!”
这厢的动静,引来了不少游刀,众人见活尸迫近,皆大惊失色。
两名阴阳修者分别往营地四周点火,观察动静,却见数百臃肿的活尸,已经包围了营地。
有的游刀直接逃命,有的游刀还算尽心,先把洪振康从营帐里叫醒。
看到周围的模样,洪振康哀嚎一声,坐在地上,黄稠之物,顺着裤管奔流而出。
一群仆役比录王嚎的还要响,流的比他还多。
看不少游刀已经跑出了营地,宫银德对灵正则道:“灵兄,咱们也走吧。”
灵正则摇头道:“宫兄,千万不能跑,突然冒出这么多活尸,这山上必定有尸魔,若是落了单,必死无疑!”
话音未落,东边传来一声惨叫,循声望去,但见一名杀道游刀刚冲出营地,就被四具活尸包围了。
杀道同品战力最强,这名杀道有八品修为,可在活尸面前,却拿不出克敌的手段。
他一刀将一具活尸拦腰斩断。
可断了的活尸没死,地上的半截活尸一路爬行,抱住了这游刀的腿。
那人未及挣脱,另一具活尸又来,他一刀刺进活尸胸膛,胸膛之中满是油脂,刀刃卡在其中拔不出来。
那人奋力抽扯长刀,忽觉小腿剧痛,地上的半截活尸,从他腿上扯下一大块肉。
那人低下头,往小腿上看了一眼,身后一具高大的活尸,朝他后脑上吐了一口油脂,恶臭的黏腻的之物,挂在脸上,遮挡了视线。
还未及擦去脸上的油污,又一具活尸上前,扯住他头发,对着脸啃了下去。
“救,救我……”
那游刀撕心裂肺叫了许久,就这么被活尸给活活吃了!
看到这般场景,营地里剩下十几个游刀不逃了。
他们认可了灵正则的说法,此时若是落单,就是送死。
灵正则喊一声道:“诸位,护住会阴阳的,活尸不怕刀砍斧剁,只能火烧!”
他们围成一团,杀道、墨家、儒家在外,挡住活尸,护住阴阳修者。
阴阳修者留在中间,连放火带加风,全靠他们毙敌。
天快亮时,两成活尸被杀,三成活尸吃饱喝足离去,剩下一半不战自退。
灵正则擦擦刀上的油污,看了看微明的天色,喃喃自语道:“这群活尸怕天光,看来尸魔还没养成。”
管家战战兢兢清点了下人数,游刀还剩下十三人,仆役剩下六个,其余的都进了活尸肚子。
这些活尸从何而来?
洪振康不得而知。
他轿子被撕碎了,行李也被撕碎了,连一件能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本想就此下山,可下了这么大本钱,赔了这么多仆役,洪振康实在不甘心,且待满裤子污秽风干,命众人继续往山里走。
在山上又走了整整一日,到入夜时分,活尸又来,仆役死光了,游刀只剩下五个,洪振康和管家倒是命大,一路跟着游刀狂奔,爬到了山顶附近,隐约看到一座庄园。
管家回身问洪振康:“老爷,您说的可是此地?”
洪振康回想了一下书信上的内容,说的就是此处。
“诸位,随寡人攻下这庄园,寡人重重有赏!”
洪振康神色亢奋,却见一群游刀面色铁青。
宫银德冷哼一声:“王爷,您说攻下是什么意思?这庄园不是你家的?我们进了院子,难不成还得帮你抢银子?”
洪振康没敢作声。
墨家八品王俊伍是个老实人,上前对洪振康道:“王爷,这一趟生意太凶险,您给的这个价钱可不合适。”
洪振康闻言道:“只要拿下这座庄子,我一人多赏你们二百两!”
王俊伍一听,心里踏实不少,宫银德心下嗤笑,要不王俊伍这蠢人一辈子发不了财。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那二百两银子?
宫银德见灵正则是个能成事的,且上前压低声音道:“这庄子里有不少钱,咱们兄弟干脆把能带的都带上,连夜走了吧!”
灵正则低语道:“我也有这个打算,可今晚万万走不得,铁定还得遇到活尸。”
宫银德点头道:“这样,明天天快亮时,咱们先离开这宅子,遇到活尸,咱们哥俩就给拾掇了,等到天亮,我用法阵往下冲,不带这些累赘,一天应该能冲的下去。”
两人正商议间,已经到了宅院门前。
洪振康喊一声道:“诸位,先攻破大门!”
宫银德看看洪振康道:“王爷,好歹上去问句话,咱们人困马乏,要是能不打,就别打!”
洪振康恼火道:“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这种事情还用我上前么?”
一众游刀等在原地不动,他们是真打不动了。
洪振康见支使不动游刀,转脸对管家道:“你先上去看看。”
管家不敢违忤,战战兢兢走到门前,拍打了几下房门。
房子里半天没人答应,众人只能等在门前。
一名游刀担心活尸又来,实在不想等,且从院墙跳进了院子。
待前院后院各走一遍,那游刀蹲在墙头上喊道:“王爷,这里没人,进来吧!”
一听没人,洪振康心下起疑。
这里既是存着大把的银子和军械,怎么可能没有人把守?
莫非东西都被洪振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