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征明走上前来,干笑两声道:“这不,有两个唱曲的伶鬼昨日路过,在这唱个小曲,我们就听个乐呵。”
钱立牧也在人群当中,走上前来道:“弟兄们平时也没个去处,刚打完仗,闲来听个曲,找个消遣,兄弟你别介意,这对父女是良善人家,昨天就来唱曲了。”
“唱曲?”徐志穹摇摇头道,“在这可不行。”
众人不敢作声,钱立牧也不好多说。
老汉上前弓着腰,捡起身边装钱的瓦罐,低着头道:“这位老爷,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徐志穹一皱眉:“往哪走啊?”
钱立牧不高兴了,唱个曲而已,不让唱就算了,难为人家作甚?
他刚要开口,却见徐志穹吩咐陈征明:“去把公输晏叫来,在这搭个台子,台子上边再加个凉棚,弄点桌椅板凳,在这好好听,好好唱。”
众人愣住了,徐志穹皱眉道:“等什么呀,快去!”
陈征明赶紧去找公输晏,徐志穹问那老汉道:“你们怎么称呼?”
老汉道:“老朽姓苏,名叫苏传兴,这是小女,叫苏青。”
徐志穹又问:“就会唱曲么?”
老汉愣了片刻,意识到这问题不对,连忙摆手道:“我们父女只唱曲,不做别的生意。”
“光是唱曲多无趣呀!”
老汉吓得直哆嗦:“我们在世的时候是清白人家,而今虽然过了身,可也不做那等生意。”
“哪等生意,我是问你会不会说书之类的?”
“说书……”苏老汉思索片刻,面色为难,“阳间年少时,跟师父学艺,也学过两段琴书,只是而今忘得唱不多了……”
苏青在旁道:“爹爹,邱二爷不是会说书么?”
“老邱……”苏老汉看了看徐志穹。
徐志穹笑道,“请来说两段听听,认得会跳舞的伶鬼么?”
苏青点头:“生前是舞姬的,也有几个。”
“杖头傀儡呢?”
“这个不大好找。”
“皮影戏呢?”
“这个是有的……”
“再叫几个耍杂艺的,老苏,我可不亏待你,钱大哥既是信得过你,就让你当个班主,你看如何?”
苏老汉错愕半响,不知该说些什么。
钱立牧愕然道:“兄弟,你这是要搭个什么棚子?”
“勾栏棚子呀!”徐志穹笑了。
一群千乘国的判官在旁边傻站着,面面相觑看了半响,章世锋上前道:“我听说过勾栏,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徐志穹笑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夏琥在旁边拉了拉徐志穹:“还真要搭个勾栏棚子?”
“别担心,娘子,不就是钱么?你家官人是个会赚钱的,且在这等我消息。”
“不是钱的事,你招来这群外人,我怕不妥当。”
徐志穹回头看着罚恶司道:“这么大一座城,就算不招来外人,外人也会知晓,让他们来吧,我就喜欢这烟火气!”
徐志穹哼着小曲,离开了罚恶司。
……
杏哥换了药,包扎好了伤口,想在院子里走走。
路过马厩时,心里顿觉舒畅,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这是什么声音。
嚯,嚯,哗啦!
有人在翻草料。
杏哥脑壳嗡嗡直响,趴在马厩边上,隔着栅栏,小心往里张望。
是新来的马夫么?
不对!
还是原来那个马夫!
他怎么又活了?
第771章 公孙大夫,你来不来?
看到那马夫,杏哥吓得魂不守舍。
想着和他拼了,可身上有伤,又怕拼不过他。
想去找尉迟姐姐,又担心被尉迟兰知晓了内情。
灯郎爷能容我,尉迟姐姐未必会容我。
若是被玉瑶公主知晓了,决计不会容我!
可若是留着这马夫在这,再害了灯郎爷可怎么办?
杏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和这马夫拼了。
忽见马夫回过头,对杏哥道:“兄弟,你过来下。”
杏哥一咬牙,拔出短刀冲了过去。
马夫躲过短刀,拦住杏哥道:“听仔细些,是我。”
杏哥一怔,这马夫的声音居然和徐志穹一样。
“灯郎爷?”
徐志穹笑道:“你看我和那马夫像么?”
杏哥点点头:“像,一模一样。”
“像就好,能瞒过你,也就能瞒过他们。”
徐志穹本打算去集市,却听杏哥道:“灯郎爷,束王派人找你,找了好几次了。”
徐志穹捏了捏下巴,思索片刻道:“我也确实该去看看他。”
他先变回了自己的模样,穿戴整齐,去了束王府。
府邸里,洪振康急不可耐,不时冲着洪振基抱怨:“这事找皇兄说清楚就是,何必非要等徐志穹?”
袁成锋死了,洪振康本打算去神君大殿,找神君澄清事实,把他被袁成锋抓走,关押了十几年的事情全都讲出来。
他把奏章都写好了,洪振基总觉得这事情不对,他先把洪振康给拦住,回头去找徐志穹商量对策。
两人苦苦等待,徐志穹总算来了,看过奏章,徐志穹摇头道:“录王,你不能去见神君。”
洪振康诧道:“为何不能?”
徐志穹的理由很简单:“神君要是不认你这个录王该怎么办?”
洪振康还不服气:“凭什么就不认!袁成锋是假的,我是真的,我是他亲弟弟。”
他被关的太久了,太想恢复自己的身份,以至于连洪俊诚的脾气都给忘了。
“你说袁成锋是假的,怎么证明你就是真的?”
“神君看着我长大的,有些事,我们兄弟当面对证,自有分晓。”
徐志穹笑道:“要是神君不和你对证呢?要是他直接把你拖出去砍了呢?”
洪振康错愕无语,洪振基赞同徐志穹的说法:“按咱们皇兄的性情,还真就能把你拖出去砍了,连一声冤枉都不让你喊出来,咱们还是听运侯的吧。”
洪振康叹口气道:“那就听听运侯的主意。”
徐志穹道:“假录王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死了,他在城东被我烧成了一团灰,
既然没人知道他死了,就干脆没有人死了,干脆就没有假录王,你直接去做真录王就行了!”
这话说的有点绕,但洪振基听明白了。
徐志穹的意思是说,根本就没有袁成锋,也没有什么假录王,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洪振基赞叹道:“运侯此计甚妙!这叫名正言顺,而且顺理成章!”
洪振康有些委屈:“那我受这么多年苦怎么算?”
“怎么算?”徐志穹冷笑一声,“你觉得该怎么算?还指望神君好好心疼你一番?”
洪振康还是委屈:“我倒没指望皇兄心疼我,可这仇总得报了。”
报仇?你找谁报仇?袁成锋在油锅里炸着呢,你找他报仇去吧!
这话不能说出来,还得靠洪振基劝他:“兄长,袁成锋都死了,这事就算了,十几年的苦都受过了,赶紧回府享福吧!”
洪振康道:“那咱们打了这一仗怎么算?没有假录王,咱们之前和谁打的仗?”
洪振基和洪振康一并看向徐志穹,徐志穹端正神色道:“这还用问么?和怒夫教打呀!袁成锋的弟子都怒夫教的骨干,两王联手,痛打邪道,这岂不是一段佳话!”
洪振基压低声音问道:“那邪道的贼首是谁?”
徐志穹也压低了声音:“你们听说过公孙文这个人么?”
洪振康点头道:“听过,神机司的,有真本事的,袁成锋在擂台上把他打败了,从那以后才出的名。”
洪振康对这段事情记忆犹新。
因为袁成锋出名后,开始步步高升,升到神机司枢尉,洪振康的噩梦就来临了。
洪振基道:“我听说那公孙文先是逃往大宣,而后又去了图努,难不成他要回千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