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师祖说过,千乘罚恶司甚是广大,非比寻常,但也没想到会广大到这种地步。
进了城门,正好撞见宁勇伟,宁勇伟看他是个生人,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新入道门的么?”
白悦山一皱眉头,看着宁勇伟道:“某家正要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前辈!”宁勇伟一脸恶相道,“刚入道门,不懂规矩么?见了前辈不知道行礼么?你就这么空着手来了?第一次山门,也没带点叩门钱?”
白悦山一怔,转而笑道:“恕我孤陋寡闻了,我还真不知道道门里有这么多规矩。”
“不懂规矩,我今天便教教你!”说话间,宁勇伟开始挽袖子。
他是山贼出身,戏谑惯了,并不是真要对白悦山动手。
可白悦山没当是戏谑,他随手一挥袍袖,宁勇伟只觉一股无形之力袭来,仰面倒在了地上。
周围几名判官前来围观,有人在旁笑话宁勇伟。
宁勇伟脸一红,站了起来,这下他也认真了。
“你这人,却还容不下两句笑话?”
白悦山打开折扇摇了摇:“某家听不懂你的笑话。”
宁勇伟一咬牙,上前要与白悦山撕打,周围一群人跟着起哄叫好。
白悦山紧锁双眉,看着这群泼赖,满心都是厌恶。
他把折扇扔在半空,折扇在来回翻飞,每人扇了一记耳光。
众人愣住了,说笑声戛然而止。
“这厮打人?”
“关我们甚事?凭甚打人?”
众人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围攻白悦山,忽见包怀洛跑了过来:“住手,住手!这是白大夫!赏善大夫白悦山!”
当初抢劫五百万贡银的时候,白悦山和包怀洛同时参与过,包怀洛认得白悦山。
一番劝解,双方住手,钱立牧和夏琥也赶了过来。
“白大夫,你怎来了?快去中郎馆吃杯茶。”
钱立牧点点头道:“是,去中郎馆吧,长史堂不太方便。”
白悦山环顾四周,面色铁青道:“钱长史,夏中郎,你们把道门当成了什么地方?这等泼皮无赖,也能入判官道么?”
钱立牧不知如何回应,夏琥低头不语。
白悦山道:“咱们道门行事当有本分,生杀当看天理,这群市井流痞,却不把道门规矩败坏个干净!”
夏琥咬唇不语,心下有些不服。
钱立牧强挤笑容,劝一句道:“白大夫,且找个合适的地方叙话。”
众人都在这看着,说话好歹留些情面。
白悦山道:“这里却不合适么?有话且说个分明!”
“这位大人,你站了这么久,腰疼不疼?”武四搬了个坐墩,来到了白悦山面前,“若是觉得腰疼,且坐下来说话。”
白悦山一怔,回头看着这位老者。
武四笑道:“你是大宣来的判官吧?你们大宣人多,能人多,好人也多,想入判官道,得从能人里挑好人,
可你们大宣有这本钱,千乘国没有,千乘的判官都绝种了,强敌当前,四方受迫,想把道门拉扯起来,却还想着千挑万选,一年到头,最多收下两三个判官,何时才能攒下一份家业?”
白悦山错愕片刻,竟无言以对:“这位老人家,敢问高姓大名?”
“哪有什么高姓大名,”武四笑着摆摆手,“老汉是九品判官,就是一个凡尘员吏。”
包怀洛站在一旁,小声低语:“这老汉好大胆子,竟然教训起了赏善大夫。”
姜梦云轻笑一声:“教训他,是他福分。”
第753章 魂魄和身躯都在此地
徐志穹去了城北一座大宅,进了地下密室,戴上蛇皮,从暗格里拿出了石眼和烛台。
此前,石眼和烛台放在了侯爵府,每隔几天,徐志穹就要换一次地方。
他要确认一件事,千乘国里还有多少混沌无常道修者。
与袁成锋的一场恶战迫在眉睫,混沌修者的数量,是胜负的关键。
李沙白和太卜都曾说过,混沌无常道的修者非常稀少,可到了千乘国,徐志穹发现并没有那么稀少,光是他接触过的,已经有五个了。
能看见的有五个,看不见的又有多少?
如果这些无常道修者都是袁成锋的部下,如果他们都像高迎忠一样身怀绝技,这场战斗可就艰难了。
徐志穹神机眼点亮,托着石眼,注入一段意象之力,让神机眼追踪千乘国的混沌修者。
神机眼闪烁之间,童孔之上出了两个光点。
两个光点?
就两个?
如果只有两个人,倒也不必过分担忧。
而且这两个还不全是袁成锋的部下。
徐志穹先展开第一个光点。
是付骥。
付骥正在镇安殿里喝闷酒。
这几日,洪俊诚经常让付骥点亮神机眼,可神机眼上总是空无一物。
这不是付骥的错,可神君若是动怒时,很多时候根本不问对错。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去过罚恶司的千乘判官,每天在洪俊诚身边,过着生死一线的日子,也难得付骥还能喝得下去这口酒。
徐志穹展开另一个光点,看到一个人身着官袍,坐在轿子当中,摇摇晃晃正在赶路。
这人见过。
吏部尚书阮宝庆。
徐志穹初到千乘国时,在神君大殿见过此人。
后来经洪振基引荐,还和这人吃过两次酒宴,他算是洪振基的至交。
他也是无常道修者?
这倒让徐志穹很是意外。
他这是要去哪?
徐志穹调整了一下视角,看了看轿子的行进方向。
这条路他熟,这是要去束王府。
徐志穹让洪振基这几日多宴请大臣,洪振基不含湖,次日便请了交情最深的吏部尚书阮宝庆。
阮宝庆到了束王府上,先给束王磕了头,又献上了一份厚礼,宾主闲叙片刻,到了午时准点开席。
洪振基还是谨慎行事,事先让侍卫试过了饭菜。
今天洪振基只请了阮宝庆一人,外加丛铭作陪。
这也是徐志穹吩咐过的,他让洪振基尽量不要离开丛铭的视线。
推杯换盏,三人吃喝、叙旧、听曲、赏舞直到黄昏。
酒宴接近尾声,阮宝庆把盏,单独敬了丛铭一杯。
“丛少卿,你得了王爷恩宠,当真把阮某羡煞!”
丛铭赶紧举杯:“王爷爱惜卑职才华,实乃卑职之幸。”
洪振基微微皱眉,且说这人什么好。
人家说句客套话,你非得夸赞一下自己的才华。
阮宝庆喟叹一声:“老夫几年五十有八,年近花甲之人,能为王爷效力的时日,却不多了。”
丛铭连连摆手道:“大人此言谬矣,只要对王爷忠心耿耿,无论老少,王爷绝不挑剔,更不嫌弃。”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洪振基真想踹丛铭一顿。
阮宝庆举杯:“此杯,且祝丛少卿身体康健,不染风寒,不染疮疹,不染心疾,再无病痛之苦。”
洪振基一怔,阮宝庆这祝酒词也有些奇怪。
你就说无病无灾便好,说出这么多病症作甚?这反倒听着不吉利。
阮宝庆应该是嫌丛铭说话不中听,故意讥讽一句。
丛铭倒不甚在意:“也祝大人无病无灾,贵体康健。”
又叙片刻,阮宝庆起身告辞,洪振基命人送客。
出了束王府,阮宝庆回了吏部衙门,歇息了一个多时辰,在卧房之中摆下了一排蜡烛,转眼消失不见。
混沌法阵?
无论他用混沌法阵去到什么地方,都逃不开神机眼的视线,徐志穹甚至能通过神机眼观察到他在法阵中行走的过程。
混沌法阵不同于阴阳法阵,人在混沌法阵之中是一种行走的状态,看似步履不快,实际速度惊人,付骥用法阵的情况下,十几吸之前,能走过半个神临城。
阮宝庆的速度更快,看着也是一吸一步,可背景急速倒退,以至完全模湖,徐志穹根本看不出他到了何处。
而且这段路程很长,阮宝庆走了三百余吸仍未停下。
他这是要去哪?
又过几十吸,阮宝庆从神机眼的视线里消失了。
徐志穹愕然良久,思索着这其中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