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班的喉头颤动了一下。
相处这么久,徐志穹从未见他有过情绪的起伏。
现在他似乎有起伏了。
“尾匙。”公输班让徐志穹做最后一个动作,他不想再多看徐志穹一眼。
徐志穹站直身躯,双手交叉于身前,胯骨前顶,放声大笑。
公输班惊呆了,这个姿势他从未见过。
这个是笑傲吉尔式!
没有舞姬会做这种粗俗的动作,因为舞姬没有吉尔!
这完全是徐志穹自创的!
没有人会把这三个动作联想到一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人能轻易破解千乘罚恶司的开门之匙。
徐志穹看着公输班,满意的笑了笑。
公输班低下了头,轻声道:“其实晚几天交工,也不是不行。”
徐志穹皱眉道:“开门之匙都定下了,你还说这个作甚?”
“你做的是开门大匙,所有进入千乘罚恶司的判官,都要做大匙,你当真明白么?”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这有什么不妥么?”
公输班摇头道:“你知不知道,开门大匙一旦定下来,很难修改。”
“那我就不改了。”
徐志穹神情坦荡!
公输班连连摇头道:“开门之匙,要经你们道门之主核验,他不会允许你这般戏谑,
你且在此等待道门之主的消息,三天之内,如果没有天光降临城门之上,就证明道门之主不允许你用此开门之匙,届时你可以找我重做一番,但你须赔我银子一万……”
话没说完,天空之中,一道明亮的光芒,坠落在了城门之上。
道门之主,答应了。
徐志穹看着那光芒,惊喜说道:“这就是天光么?”
“怎会如此,那等龌龊举止,也能当,当开门之匙么?那等……”公输班暗自咬了咬牙,“那厮虽说品性不济,可这等大事,他怎么能……”
徐志穹道:“开门之匙,就算成了?”
公输班点点头道:“大匙成了,还有小匙,你对着城门,再做一次,一个动作便好,城门若是自行打开,便是回应了你。”
徐志穹回过身,面向城门,默默站着。
公输班皱眉道:“你且快些,莫把城门惹恼了,罚恶司的城门可是有灵性……”
说话间,徐志穹抱拳,对着城门深深施了一礼。
公输班诧道:“这就是你的小匙?”
徐志穹点点头。
“为何要对城门行礼?”公输班不解。
“千乘国,有判官道了。”徐志穹满脸笑容。
公输班默然良久道:“你又不是千乘人,何必执着于此?”
“因为千乘人是人,得让他们像人一样活着
人就得像人一样活着,这是天理。”
吱嘎嘎嘎!
罚恶司的城门对着徐志穹敞开了。
这是城门的回应,他认可了徐志穹的开门之匙。
徐志穹看着大开的城门,笑得越发惬意。
公输班道:“若没别的事,这桩生意就算做完了”
“其他判官怎么来这?”
总不能带着他们从中郎院走过来。
“记录在名册的判官,在入册当天,可以只用大匙抵达罚恶司,就只有当天,
做一次大匙,他们就能来到门前,再在门前做一次小匙,他们各自就算有了开门之匙。”
“其他的判官的小匙各不相同么?”
公输班点点头:“若是有人的小匙和别人重复了,城门不会回应。”
“每个判官都有自己的开门之匙,可若是他把开门之匙告诉了别人又会如何?”
公输班道:“只要对方是判官,同样可以用他的开门之匙进入罚恶司。”
也就是说不同的判官,可以用同一个开门之匙进入罚恶司。
徐志穹之前去涌碌罚恶司、竹州罚恶司、滑州罚恶司,都没有经过罚恶司大门的验证,用的都是别人的开门之匙。
他甚至怀疑,他在京城罚恶司的开门之匙,都是别人的。
“那设置这不同的开门之匙又有什么用处?”
“开门之匙的主人只有一个,他若是把开门小匙改了,其他用这开门之匙的人,就会被挡在门外。”
原来开门之匙的主人,掌握着密码修改权。
“若是我把开门大匙改了呢?”
公输班沉默片刻道:“想改开门大匙,没那么容易,但如果真被改了,除了罚恶长史之外,所有判官都会被挡在门外。”
没想到罚恶长史有这么大的权力。
徐志穹冲着公输班点点头道:“生意做完了。”
公输班拿出账册道:“这是一路上,你欠我的,咱们把银子结了吧。”
“好说。”
虽说贵了点,但这些知识太难得,徐志穹没有赖账的打算。
他跟着公输班准备上马车,走了两步,突然倒在了地上。
公输班俯身看着徐志穹:“莫装死,欠账不还,算什么丈夫?”
徐志穹不作声。
公输班上前看了片刻,知道了原因。
下升中。
公输班看了看千乘罚恶司,比一座城还大的千乘罚恶司。
这是一桩大功绩。
这家伙升到了四品中,而且距离四品上很近。
若是不理会他,他怕是保不住这条性命,欠下的银子找谁要?
若是理会他……
公输班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从马车下方拿出一口大铁锅,自言自语道:“这生意,做赔了。”
第714章 爱民如子顾大人
徐志穹一去不返,粱玉瑶心急如焚。
“皇宫还没回信么?”
庞佳芬摇摇头道:“林姑娘就在神君大殿等着,一有消息,立刻告知公主。”
石艳茹在旁道:“殿下,运侯在外面走惯了,十天有八天不在府邸,或许他是有别的事情……”
“皮痒了?讨打么!”粱玉瑶怒火烧了上来,“眼下是什么时候?咱们刚和神正营打过仗,你不知道么?徐志穹是个没分寸的人么?这个时候他怎么能随意走动!此行定是出了变故!”
到了正午时分,仍不见神君大殿回应,粱玉瑶咬牙道:“我去找他们神君要人去!”
庞佳芬和石艳茹苦劝不从,粱玉瑶带上红衣使和青衣使,来到前院,却被余杉拦住了去路。
“殿下,三思。”
“我几思,轮不到你管!把路给我让开!”
余杉摇头道:“运侯临行之时,曾对余某叮嘱过,在他没带回消息之前,公主绝不能离开玉瑶宫,当时公主也在面前,也是点头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能怎地?”粱玉瑶竖起眉毛道,“本宫却不能反悔么?”
余杉摇头道:“运侯一去不返,证明事态危机,余某绝不能再让公主涉险,公主若是有了闪失,余某去没法同皇城司交代,更没法和圣上交代。”
“你和谁交代,与我有什么相干?余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和徐志穹有私怨,你一心就没想着让他好!”
余杉神色如常道:“殿下,随你怎么说,余某今日在此,绝不能让殿下出门。”
粱玉瑶大怒,霸气释放出来。
余杉被迫低头,粱玉瑶又用盘蟒之技,绞住了余杉的身躯。
余杉眉头一挑,阵阵杀气鼓荡开来。
粱玉瑶和余杉打起来了。
她在幼年时,天资比同辈好,早早就到了七品。
可她不想做苍龙卫,也没把心思放在修行上,所以在前往千乘国之前,粱玉瑶的修为一直是七品,没在苍龙殿的皇室成员,修为最高是七品,这也是每个宣人的共识。
对付一个七品,对于余杉来说手到擒来。
杀道对抗霸道,方法非常简单,就是靠着体魄强行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