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洪俊诚,把五颗人头摆在了录王洪振康面前。
不需要任何解释,洪俊诚只想告诉洪振康两件事。
一是千乘国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二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振康,你说单忠明和宣人有勾结,且说说其中缘由?”
洪振康把调查的过程说了一遍:“自宣国使者入境,判官邪道接连出现,神机司几番派兵剿灭,连战连败,
吴胜泉,姜胜群,吕作庆,三路人马,损兵折将,毫无战果,神机司枢首吕作庆,却把性命都留在了百福县,
臣弟觉得事有蹊跷,几番找单忠明问询,单忠明避而不见,臣弟又去询问姜胜群,姜胜群推脱敷衍!
待吕作庆引一百多名神机士前往百福县,全军覆没,单忠明对此漠然相视,臣弟以此推测,单忠明与宣人相互勾结,将神机司中异己之人尽数铲除!待时机一到,却要联手宣人,行大逆之事!”
洪俊诚闻言,神色平静,接着问道:“如此说来,你没查到实证?”
“神君,事关社稷安危,臣弟不敢有丝毫怠慢,待查明实证,只怕事态已难以挽回。”
“此言极是,就怕事态难以挽回,”洪俊诚点点头道,“传葛君信来!”
四名黑衣人,押送着葛君信走进内殿。
自从被黑衣人带走,审问了一日,葛君信已经被吓丢了半条人命,跪在地上磕了头,不管问什么都如实作答。
“葛君信,录王出兵神机司之时,你在何处?”洪俊诚平静问道。
“臣在神机司大牢。”
“你为何在大牢之中?”
“单忠明说录王勾结妖邪谋逆,诬陷我是同谋,将我关进了囚室。”
“你说他诬陷你,这封书信作何解释?”黑衣卫在卷宗库中,找到了洪振康给葛君信的书信。
书信上明确写着,让葛君信做好准备,接任神机司枢首。
洪振康真想当场杀了葛君信。
这蠢人,居然还把这封书信留下了。
葛君信道:“此事与臣无关,这是录王写来的书信,臣从未做过回应。”
洪俊诚看着录王道:“振康,此事作何解释?”
洪振康依旧实话实说:“倘若单忠明伏法,臣弟想把神机司暂且交由葛君信打理,吕作庆已在百福县阵亡,葛君信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洪俊诚又问洪振康:“适才葛君信所说妖邪之事,你可知晓?”
洪振康真不想提起魅妖的事情,因为魅妖的事情很容易牵扯到洪华霄,一旦牵扯到洪华霄,就会牵扯到袁成锋。
但洪俊诚问起,也不能避而不答,洪振康倒也做了些准备。
“姜胜群两度缉拿魅妖,均无功而返,此事臣弟也有耳闻,但并未放在心上。”
“魅妖的事情没放在心上,却只把和宣人勾结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洪俊诚似乎不信。
洪振康道:“据臣弟所知,单忠明抓捕魅妖两百余人,多为风尘女子,供其取乐,神机司大牢之中,根本没有真正的魅妖。”
洪俊诚转脸问葛君信:“当真一个魅妖没有?”
葛君信道:“有!当真有!录王出兵当日,魅妖祖师来大牢劫狱,将两百多名魅妖一并劫走,臣以此推测,其中必然有其弟子。”
“振康,此事你却怎说?”
洪振康摇头道:“此事臣弟不知。”
“你自出兵神机司,魅妖却在神机司劫狱,这事情是不是有些巧合?”
最不好回答的问题来了。
这是洪振康最难解释的问题,因为从整个过程来看,录王包围在外,魅妖劫狱在内,两人里应外合,似乎要联手灭了神机司。
见洪振康良久没有作答,洪俊诚又问:“你等攻进神机司后,可曾与魅妖交手?”
洪振康摇头道:“臣未曾见到魅妖。”
“你手下有不少军士死在了神机司,他们死在了何人手里?”
这事不能撒谎。
和他们交手的人,都穿着神机司的战袍。
录王的军士只有几十人战死,与对方交手的过程中,活下来的人居多,倘若故意欺瞒,事后再被洪俊诚查明,可就惹了大祸。
洪振康道:“他们和一些神机司军士交手,互有死伤。”
洪俊诚又问葛君信:“魅妖祖师为何突然劫狱?”
葛君信道:“只因单忠明要在当晚处决一众魅妖,这事我是知晓的。”
洪俊诚叹道:“单忠明要杀魅妖,魅妖祖师到了,振康,你也跟着到了,没遇到魅妖,反倒和神机司的军士交过手,这事情又这么巧!”
洪振基磕头道:“神君,正因如此,臣弟却受了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洪俊诚又一挥手,叫来了单忠明的贴身侍卫罗辉,和几名守门的军士。
他们当面做了供述,供词与葛君信完全一致。
罗辉道:“枢首大人那晚要处决一批要犯和一群魅妖,他刚去大牢没多久,录王的大军就来了。”
洪振基叹道:“你说这事有多巧,振康,你可知单忠明下落?”
洪振康摇头道:“臣弟赶往搜寻时,枢首楼忽然起火,臣弟未曾见到单忠明。”
“你进了神机司,枢首楼就起火了,而且还不止一处起火,整个神机司被烧了一大半,你说这事是不是又是巧合?”
洪振康无言以对。
洪俊诚接着说道:“你可知神眼阁被毁?”
洪振康摇头道:“臣弟不知。”
“看来这事情又是巧合,你去了神机司,神眼阁被毁了,那一夜怎就有那么多巧合?等送走了他们,我再给你说一段更巧合的事情。”
洪俊诚一挥手,四名黑衣人把葛君信、罗辉和那几名军士押了出去,不多时,内侍又带来一排锦盒,每个锦盒里,各装着一枚人头。
洪俊诚看着人头,对洪振康道:“更巧合的事情是,你出兵神机司的当夜,朕遇到了刺客,你说这件事得有多巧?”
洪振康无从辩驳,换做他是神君,这桩桩件件的巧合,只要发生其中任何一件,都足够把谋逆之罪坐实。
洪振康再次磕头道:“皇兄,臣弟受了委屈,却不敢辩解一句,只听皇兄发落。”
“你说你受了委屈,我也愿意信你,可信你总得有个缘由!”洪俊诚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振康,我再问你一句,当晚的刺客,和你到底有没有干系?”
“臣弟不知有人行刺皇兄,那刺客与臣弟绝无半点相干!”洪振康真想用技法来适当掩饰自己的表情,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真像梁孝恩所说,洪俊诚的修为超过了三品,在他面前使用技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洪俊诚起身,问了洪振康最后两个问题:“振康,你当真没有不臣之心?”
一阵威压袭来,洪振康的身体开始颤抖。
他故意没在身体上进行任何对抗,但实际上已经凭借自己的修为稳住了心神。
“臣弟对神君忠心耿耿。”
洪俊诚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与华云(二皇子)来往甚密,是何缘故?”
洪振康答道:“华霄早逝,华云是为圣子之长,臣弟对其甚是爱护,别无他意。”
洪俊诚点点头,示意洪振康起身:“振康,且在回府多住几日,没有朕的旨意,不要出门。”
洪振康明白了神君的意思,这是被禁足了。
不止不让他离开府邸,接下来还要剥夺他大量的实权。
洪振康道一声:“臣弟谢恩。”缓缓退出了寝殿。
走在回府的路上,洪振康的脸颊不停的抽动。
他是三品修者,而且道门特殊。
为什么要对洪俊城如此惧怕?
如果当场翻脸,难道他没有胜算么?
或许有。
但洪振康不敢。
其一,他不知道洪俊城的真实修为。
其二,他和所有千乘人一样,对神君有不可战胜的恐惧。
都以为洪俊城即将驾崩,新君就要登基。
但等洪俊城再度醒来,所有人的心机在他面前都显得愚蠢而稚嫩。
……
春弦宫里,三圣子洪华恒收拾行囊,准备回府。
二皇子洪华云,短时间内不能离开春弦宫,他被软禁了。
临行之时,洪华云送到了院子,神情之中满是艳羡。
像老三这样,生性愚痴,与世无争,或许也不是坏事。
洪华恒长叹一声:“二哥,待你出宫之时,且到我府上坐坐,咱们耍耍书画,耍耍花鸟,哥哥若是都不喜欢,咱们且耍耍佳人姝丽也好,有些事情,却莫再耍了。”
洪华云愕然良久,却听新任都知监掌印太监刘玉鹏道:“殿下,回去歇息吧,出了春弦宫,却又犯了规矩。”
……
苍龙大殿之中,梁季雄准备好了明日的祭祀,正要回房歇息,却见徐志穹坐在卧房外屋,拿着一壶酒,自斟自饮,等候多时了。
“志穹,你怎回来了?玉瑶那厢如何了?”
徐志穹道:“六公主尚好,前日中了无常修者的算计,事后也被李画师化解了,我今日来,是有要紧事请教。”
“何事?”
徐志穹给梁季雄添了杯酒,缓缓道:“你是二哥,粱世禄是大哥,梁功平是三哥,这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