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想到了词牌,一对板眼,还真就对得上!
“这一曲,应是《蝶恋花》!”
白悦山一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志穹道:“《蝶恋花》,本名《鹊踏枝》,且看白大夫的脚步,将鹊踏枝的脚步跳的惟妙惟肖!”
白悦山赞一声道:“好见识,马兄弟,有道世间知音难觅,我却没有看错你,且看第三曲!”
第三曲甚是难猜,脚步刚猛生风,身形柔美细腻,手势哀怨凄婉,无论意境、扮演还是舞姿,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就像一名女子在战场上,穿着一身薄纱,挂着满脸眼泪,脉脉含情,与敌军厮杀。
这是什么词牌?
待一曲跳罢,徐志穹目瞪口呆。
白悦山叹道:“可惜,马兄弟还是差了些火候,且等过些日子再来吧!”
徐志穹哪里能等,今日必须得有个答复。
“白大夫,这一曲,徐某猜出来了,应该是大夏朝古曲。”
“大夏朝?”白悦山一怔,“你且说个仔细!”
徐志穹道:“大夏有一舞姬,随其夫君于阵前征战,恶战过后,其夫不知所踪,舞姬伤心欲绝,且于战场起舞,边舞边于阵前眺望其夫身影,前后眺望八次,因而得名,夏姬八眺!”
“竖子无礼!”白悦山怒道,“此曲乃吾即兴所创!”
即兴?
那不就是夏姬八眺么?
徐志穹答对了。
白悦山长叹一声:“为规矩,这事做不得,但为天理,这事不得不做!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断了宣人的膝盖骨!你一六品中郎,尚且有此觉悟,我若推三阻四,却对不起这身修为!”
说完,白悦山拆下一根琴弦,递给徐志穹:“时机到时,且将琴弦扯断。”
徐志穹接过琴弦,又听白悦山说道:“京城之中,霸道之气骤升,应是高品修者来了。”
霸道高品修者,二哥?
他怎么回京城了?
白悦山道:“若想救他,却要趁早,梁大官家布置了天罗地网,正在等他!”
糟了,这老头要去行刺!
第351章 接着横跳,接着作
一百二十八人抬着皇帝的步辇,自宣德门出了皇宫,一路向城南的圣恩阁走去。
这架步辇,名唤步云宫,辇如其名,如同一座行走的宫殿,是皇宫最大的辇车之一。
步辇车厢高两丈,木制,分上下两层,下层为大厅,大厅门外有门廊,皇帝可站在门廊之下,观看街景,视察臣民。
二层是两间卧室,皇帝和后妃可以分别歇息。
换做以往,辇车四周肯定会有大量百姓围观。
大宣的规矩就是这样,只要看到皇宫的辇车,人们就会争相出来围观,尤其遇到步云宫如此壮观的辇车,更是不能错过,甚至会有不少人追着辇车,走一路看一路,一边看还一边议论:
“大官家这是要去哪呀?”
“往桥头去了,该不是要去瓦市吧?”
“瞎扯,大官家能去那地方么?我估计是去茶坊了!”
“人家不用去茶坊,我都闻出来茶香了,大官家这辇车里,什么样的香味都有!”
这么多人围观,却不怕有人刺杀皇帝吗?
行刺的事情的确有过,可大宣的传统从未改过。
皇帝公开出行,就一定要让百姓看见。
如果不便公开行程,那皇帝就不会乘坐步辇,引人注意。
但今天是个特例,昭兴帝把大宣几百年的规矩给改了。
在他出行之前,先行吩咐齐安国,提前四个时辰做好准备。
齐安国率领内侍,先把沿途之上的商铺都封了,店家全都赶出去。
接下来把行人驱散,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宫和圣恩阁之间的这段道路,违令者,当即斩杀。
待昭兴帝出了皇宫,整条街道空无一人,两边商铺皆由内侍把守,商铺之外,有禁军层层阵列。
这是昭兴帝大力弘扬的古礼之一——天子出行礼。
天子生龙颜,非草木众生可见,草木众生窥视龙颜,当杀。
天子出行,如龙行人间,草木众生当回避,违者,当杀。
就是皇帝的龙颜,不是草芥之人可以看到的,皇帝出行,草芥之人必须回避,违令者当杀!
在公孙文等人不懈努力下,在车吉尔国一本叫《乎记拔澈》的典籍中找到了古礼的出处,本次出行,也表达了昭兴帝弘扬古礼的坚定决心。
走到城南集市,一座绸缎庄里站着两名内侍。
绸缎庄旁边是一座生药铺,铺子里也有两名内侍。
生药铺旁边是“刘家上等沉檀拣香”,也就是刘家香药铺子,这里的沉香和檀香非常除名。
香药铺子的地上,躺着两具内侍的尸首。
梁季雄蹲在二楼上,看着街道,静静等着步辇出现。
什么都能忍,打断宣人膝盖骨的事情不能忍!
膝盖骨一旦断了,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公孙文的家乡夜郎国,膝盖断了之后,一跪就是上千年,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大宣不是一个人的大宣。
无论皇室还是百姓,有些东西必须得用生命来守护!
梁季雄打定了主意,一会等辇车出现在街口,他直接冲进辇车,先制服昭兴帝。
陈顺才那个奴才应该也在辇车里,只要控制住昭兴帝,陈顺才势必不敢出手,届时再给昭兴帝最后一次机会。
他若立刻解散圣恩阁,杀了公孙文这个杂种,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梁季雄废了他满身修为,逼他退位做太上皇,还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他若一意孤行,今天便要了他的命,明日便让太子回来继位!
步辇出现在视线当中,梁季雄双眼一瞪,银牙一咬,自窗口一跃而起,冲向了步辇。
抬辇的内侍,道路两旁的禁军,包括辇车上的齐安国,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有反应也没用,梁季雄用了龙怒之威,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
辇车里,公孙文也低下了头。
却说公孙文不在圣恩阁候驾么?
梁季雄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想错了。
辇车里没有昭兴帝,也没有陈顺才。
辇车里坐着公孙文,还有苦修工坊坊主叶安生。
这趟辇车就是为梁季雄准备的!
是昭兴帝位圣威长老准备的一份厚礼。
所有人在梁季雄面前都要低头,但叶安生的陷阱不会低头。
梁季雄只要冲进辇车,立刻会中了叶安生的陷阱,而公孙文绝不会给梁季雄挣扎的机会。
昭兴帝早就做好了梁季雄行刺的准备,梁季雄只要来了,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等着梁季雄上钩,看着架势,梁季雄也必然要上钩。
可梁季雄在天上飞了一半,突然消失了。
众人不知梁季雄为何凭空消失,只有公孙文隐约闻到了阴阳术的气息。
梁季雄也没想到,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辇车上,飞到一半居然中了阴阳法阵,等睁开眼睛再看,自己居然站在了一块黑色圆石上。
这块黑色圆石很是特别,好像悬浮在茫茫雾气之上。
黑石不止一块,黑石周遭还有白石!
这些石头是棋子?
茫茫白雾是棋盘?
这是……阡陌楼?
梁季雄站在黑子上,怒而喝道:“太卜,你个老贼,为何暗算我!”
雨陵城外,千窟山一隅,徐志穹趴在乱草之中,悄悄拿出了铜莲花。
一股腥气飘进了莲花瓣里,耳畔传来了太卜的声音:
“狂生,这就是那饕餮外身的气味?”
“对,就是这个味,他现在离我有三十二里,这个距离倒还无妨,倘若他与我相距十里之内,我得立刻逃命,倘若在五里之内,一眨眼他就能到我眼前,倘若不超过三里,我可能已经在他肚子里了。”
“狂生,这事情委实不够稳妥,光是闻到这股气味,老夫便觉得心神季动,这等强敌绝非……”
徐志穹道:“哪有那么多稳妥的办法!先说二长老怎样了?”
得知梁季雄去了京城,徐志穹立刻向太卜求助。
太卜道:“那倔老头子跑去行刺,差点中了梁显弘的陷阱,幸好被我在半途拦下来了,先将他困在阡陌楼,等他平静些,再送他去滑州。”
得知二哥没事,徐志穹又问:“陈顺才怎样了,从了你么?”
“什么叫从了?老夫只不过和陈顺才做了场生意。”
“生意做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