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姑怒道:“他有什么苦衷?什么叫不得已而为之?他要除掉施福,有的是方法,非要顺手养虫子,如今罗乱不好收拾,他却把自己推得干净!”
除掉施福?
难道施福也是组织成员?
徐志穹冷笑道:“孰是孰非,我们也做不了主,你只管把事情始末告诉我们,我们回去转达圣尊便是。”
张九姑看着徐志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长官,虽然你不愿透露身份,但卑职还是要多说一句,看你年纪轻轻,想是近日得了圣君宠爱,可就算肖司徒亲自到此,也得管我叫一声张坊主!”
坊主,这是张九姑的身份。
徐志穹笑道:“却是怪我等施礼了?”
张九姑冷笑道:“你这人,确实让人厌恶,请转告圣尊,施家的事情,过错不在我,我绝不受这委屈,圣尊若是有何不满,也不用找你们两个来传话,直接与我说就是!”
徐志穹闻言,面带笑容,走到张九姑身边,轻轻摸了摸她肩膀:“张坊主,消消火,我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对坊主你绝无恶意。”
说话间,徐志穹两只手在张九姑的肩膀上摩挲起来,趁机用手指夹住了几根头发。
“小小年纪,却敢轻薄于我!”张九姑勃然大怒,甩开徐志穹,后退一步又要开战。
徐志穹攥着头发,藏进衣袖,笑道:“张坊主,慎重!”
张九姑咬牙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修为都在我之上,但我要真拼上这条性命,你们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我等只想听听整件事情的始末,张坊主细细说来就是了,何必大动干戈?”
张九姑啐了口唾沫:“黄口小儿,该说的老娘都说完了,不想死,都给我滚!”
徐志穹和韩宸离开了小院,张九姑咬牙切齿,摔碎了桌上的茶盏。
走出老远,徐志穹回头看了看韩宸,但见韩宸脸色苍白,直流虚汗。
“韩兄,你时才到底怎地了?”
韩宸连连摇头道:“说出来,却怕笑煞人,我时才当想要杀了徐兄弟!”
笑煞人?这好笑么?
徐志穹皱眉道:“韩兄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韩宸叹口气:“我时才想着,徐兄弟为什么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和常姑娘见面,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常姑娘和徐兄弟早已定下终身,见我对常姑娘痴情如是,徐兄弟不忍说破罢了。”
徐志穹无语。
“韩兄,既然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为什么还要杀了我呢?”
韩宸又叹一声:“只因我想,常姑娘见了我,一再躲闪,一定是对我有意,韩某本不想横刀夺爱,但又不想错过这一桩姻缘,只能带着常姑娘私奔。”
私奔?
你都想到这一步了?
徐志穹垂着眼角道:“私奔就私奔,你杀我作甚?”
韩宸道:“可若是我与常姑娘私奔,徐兄弟又岂能放过我?不肯饶我倒也无妨,是我有错在先,可届时徐兄弟在激愤之下杀了常姑娘,韩某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徐志穹一脸雾水,且不说他为什么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关键是这剧情也合理呀!
“你没脸活了,自尽就是了,也不该杀了我吧!”
“我却想,与其让常姑娘遭遇无妄之灾,还不如你我先做个了断!”
多么凄美的一段故事,凄美的让徐志穹欲哭无泪。
“韩兄,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就为了一个太,太,太美艳的常姑娘?”
韩宸摇头道:“我也觉得奇怪,韩某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可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不断翻滚,挥之不去,我料定自己是中了技能。”
徐志穹一怔:“什么技能?”
韩宸摇头道:“这技能很是诡异,韩某走南闯北从未见过,时才一直用阴阳术法化解,勉强压制下来,但我可以断定,这技能来自张九姑。”
张九姑还有这样的技能?
为什么只用在韩宸身上,我却没受影响?
这件事越发复杂了。
徐志穹和韩宸一起回到家里,看着韩宸实在痴情,且满足了他的心愿,让他和常德才多待一会。
徐志穹找个没人的地方,攥着张九姑的头发进了小黑屋。
在小黑屋里,徐志穹用意象之力,想象着张九姑此前的种种经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张九姑来到施家的画面。
施双六曾描述过这段场景,在有充分依据的情况下,徐志穹想的清楚,画面也非常清晰。
当时施福正在殴打施双六母女,一拳一脚都下了死手。
看见张九姑进了门,施福猛地抬起了头。
徐志穹吓得一哆嗦,施福的这张脸可真是凶恶,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嘴角,全都透着一股凶气,让徐志穹不寒而栗。
不应该呀,恶人见得多了,不管对方再怎么狰狞,徐志穹也不该被一个人的长相吓住。
画面一阵抖动,当时的张九姑似乎也受了惊吓。
徐志穹盯着施福又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哆嗦。
道长站在徐志穹身边,清清喉咙道:“吓着了吧!”
徐志穹一惊,没想到师父也在小黑屋里。
“师父这话说的,”徐志穹干笑一声,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被吓着,这两天总觉得发冷,可能是染了风寒。”
道长一笑,他能和徐志穹看到同样的画面:“吓着了也不丢人,他这一张脸能吓得住千军万马。”
“师父又说笑了。”
“这却不是说笑!”师父的语气十分严肃,“此人乃梼杌凶道修者,这是他的九品技,凶相!”
第172章 好娘子,别生气
看着施福那张凶恶的脸,徐志穹喃喃道:“原来是梼杌凶道,邪门六道之一!”
道长大怒:“什么邪门六道?那都是世人杜撰,穷奇恶道、饕餮贪道、梼杌凶道、混沌无常道被称之为恶煞四道,蛊门本就是朱雀生道旁支,算不得道门。”
“裁决判官道呢?”
道长一笑:“你说呢?”
徐志穹挺起胸膛道:“五方正道啊!”
道长慨叹一声:“我就这么一个弟子,险些在此夭折了。”
徐志穹攥着发丝继续追踪线索, 他看到张九姑上前踹了施福一脚,扇了他两记耳光,还啐了施福一脸唾沫。
施福脸上的凶象突然消失了,捂着脸,低着头,偷偷看着张九姑,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张九姑这两个耳光加一脚,力道确实不小,可没想到把施福的技能都给破了。
“师父, 我真是不懂,这样的烂人也能有修为?”
师父叹道;“凶兽梼杌最喜欢这样的烂人。”
“为何要喜欢这样的烂人?”
“梼杌凶道,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见和善者凶蛮,见残狠者怯懦,想入此道,必须得符合道门的性情,且问天下谁人对他最是和善,自然是他家人,
施福这个烂人,见了外人唯唯诺诺,见了自家人凶狠恶毒, 我留意他许多年了,他能入梼杌凶道, 在我意料之中。”
徐志穹攥着发丝, 继续向后追查,张九姑摸了施双六的脸,徐志穹清晰看到施双六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蚰蜒的标记。
果真是她留下的记号。
“她间接杀了施双六一家,还把施双六逼进了死路,就冲这所作所为,哪怕是听命行事,她头上的罪业肯定要过了二寸。”
道长不回答:“这事,你自己去摸索吧。”
留下了记号,张九姑随即离去,到西集卖布去了。
她做完了事情,不用汇报么?
徐志穹调动意象之力,想象着张九姑该用什么方式传送信息。
画面迅速翻转,一个年轻人来买布,给了张九姑一吊钱,张九姑给他扯了八尺棉布,年轻人拿着布走了。
等一等,这段画面有问题。
问题在哪呢?
张九姑的棉布,要价三十文一尺,且说这少年实在, 不还价, 八尺布也就两百四十文。
就算这少年大度,零头不用找了, 可一吊钱是一千文,这零头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徐志穹把画面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发现这布里有蹊跷,张九姑在裁布的时候往布里塞了东西,虽说动作极为隐蔽,但还是被徐志穹发现了。
这少年是给张九姑送信的,借着发丝的视角,徐志穹仔细看着少年,觉得他身形有些眼熟。
可少年追索不到,徐志穹没有他身上的物品,继续追索张九姑,只看到她终日卖布的画面,再也看不到其他。
徐志穹对张九姑了解的太少,能用于想象和推测的线索也太少,观看许久,徐志穹乏困不堪,他在小黑屋待的时间太长,身体到极限了。
道长一拍徐志穹的脊背,和他一起去了议郎院,杨武正在院子里打盹,一听有人进门,随口支应一声:“来了,坐!”
道长一挥袍袖,杨武又睡去了。
“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役人?”
“紧要关头,也有些用处,师父,梼杌凶道的事情,能再给我讲一些么?”
道长摇头:“这事情不该讲给你,你现在只是一个七品议郎,却不该轻易招惹凶道。”
徐志穹嘴角下弯,露出一丝诡异笑容:“师父,我差不多也该升索命中郎了吧?”
“怎就说差不多?”
“之前我升了七品上,还剩下四颗功勋,留了一位判官在这里住了两晚,得了两颗功勋,写对了一纸赦书,得了五颗功勋,收了田知县的罪业,七寸多长,少说也有七十颗功勋,又收了梁玉明,三尺多长的罪业,能换三百多颗功勋,加在一起,怎么也凑够四百了。”
道长哼一声道:“罪业在什么地方?”
“这得问您呀,师父,我一直把罪业带在身上,死过一回之后,罪业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