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罕让你做!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要你处置。”
“什么事?”
徐志穹端正坐姿,对杨武道:“你且跟我一样坐直,跟我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来了!”
“什么来了?”
“跟着说就是。”
杨武清清喉咙,怯怯说了一声:“来了。”
徐志穹又说一句:“坐!”
杨武学了一句:“坐。”
徐志穹摇头:“不是这个腔调,沉稳些,显得咱们见过大世面,却把风云看淡那等气度,来再跟我说几次……”
“来了。”
“坐。”
就这两句,一连说了几十次,徐志穹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你说话怎就畏畏缩缩,为何不能大气一些!”
杨武委屈道:“你光着身子却能大气么?”
也是,怎么也得给杨武弄一身衣服,还得是像样的衣服,毕竟他要做徐志穹的替身。
杨武还比徐志穹矮了半尺,这也是个问题,得把他的鞋子垫高些。
光买穿的还不够,杨武饿了。
“从昨天起,施都官就不给东西吃了。”
徐志穹叹道:“罢了,我去买两只鸡,买些酒,咱们兄弟喝点。”
杨武抬起头道:“志穹,我真没有还阳么?”
“没有!”
杨武一脸失望:“若是没还阳,阳间的东西我不能吃,衣服也不能穿。”
“那怎么办?”
“倒也容易,你需要帮我置办一件物事。”
……
徐志穹离开了议郎院,先去了阴阳司,找到了童青秋。
童青秋正在吃中饭,在阴阳司做了官,太卜也给童青秋分了一间房,只是这房子没窗户,终日黑漆漆的,嫂夫人颇为不满,见了徐志穹,也一直沉着脸。
童青秋脸上有些伤痕,徐志穹小心问道:“又被嫂夫人打了?”
“这不关你嫂夫人的事,是太卜打的,你先陪我吃顿饭,吃完了咱们慢慢聊。”
徐志穹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童青秋问道:“你什么时候入品了?”
“在书院入品的,杀道九品!”
“别跟我扯这闲淡!我是问你,你什么时候入的阴阳九品!”
“我,我没有啊!”
童青秋真生气了:“还骗我,太卜知道你入品阴阳道,非说是我领你入的品,我这人一生磊落,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他却非要诬赖我,引人入品需要五品修为,我才六品,也没这个本事呀!”
徐志穹道:“你们阴阳司不是有睿明塔么?有多少修为,一测便知!”
“测过了,我就是六品,六品上,五层塔没亮,他非说我用手段藏了修为,我就算有手段,也不敢在他面前施展,话赶话,说急了,这不就撕打了起来!”
徐志穹道:“你打得过他么?”
“你觉得呢?这天下练阴阳的,有人打得过他么?志穹,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领入的品!我不能凭白蒙冤,你若是不说,咱们兄弟情分到头了。”
太卜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这老狐狸消息还真是灵通。
怎么入的品?
实话实说?
说我吸了一个阴阳修者,阴阳二气入了魂魄,所以入了品?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加点修辞。
徐志穹道:“我前些日子,不是去皇宫冰井务当差去了么,玉瑶宫里有一个女子,有五品阴阳修为,她帮我入的品。”
“玉瑶宫?”童青秋一皱眉,“六公主的人?她为什么要帮你入品?”
徐志穹脸一红:“年岁相当,见了面,都觉得挺好,夜里,也没什么事干,阴阳两气就相交了……”
童青秋眨眨眼睛:“也就是睡了?”
“嗯。”徐志穹点点头。
“这也能行?”童青秋很觉费解,忽见嫂夫人在身后,脸颊红润。
童青秋咂咂嘴唇道:“那,那什么,你找我何事?”
徐志穹道:“我来找哥哥买件东西。”
他和童青秋耳语几句,童青秋点点头道:“这东西我有,刚从太卜那里弄了几根。”
童青秋走到屋子深处,这屋子很大,彷佛没有尽头。
不多时,他拿来一个木盒,交给了徐志穹:“你且拿去用吧。”
徐志穹道:“我听说这东西很贵,小弟这些日子手紧。”
“跟哥哥说这个作甚。”童青秋偷偷看了嫂夫人一眼,嫂夫人脸颊更红润了。
“兄弟,多日不见,哥哥想你了,你且陪哥哥说两句话。”
嫂夫人冲着徐志穹一瞪眼,徐志穹哪敢久留,起身就走。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人,嫂夫人来到童青秋身边,一脸柔情道:“官人,奴家也想入品。”
童青秋干笑道:“你莫听他胡说,这哪能入得了品,再说我只有六品修为,还差着一截。”
“那官人就好好修行啊!”
“昨,昨晚,不都修行一夜了么?娘,娘子,我实在撑不住了。”
房子的墙壁上有一只耳朵,慢慢消失了。
这只耳朵是太卜的。
得知徐志穹来找童青秋,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时才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
太卜坐在青灯前,神情肃穆。
陶花媛,你敢骗我。
你和徐志穹有私情,却还贼喊捉贼?
第125章 阴阳交界的异类
午后,徐志穹找到了牛玉贤,把杨武的生辰给了他,让他帮忙做个灵位。
牛玉贤费解:“杨武的坟头就在城外,你还给他做什么灵位?”
徐志穹叹道:“兄弟一场,且在家里摆上几天,偶尔给他送些香烛纸钱。”
牛玉贤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徐志穹想要,他就给做了,一盏茶的功夫,灵位做成了,非常精致。
徐志穹掏出了散钱,牛玉贤拒绝了:“好歹共事一场,也算我一份心意。”
徐志穹带着灵位又去了丰乐楼旁, 王家纸马铺,这是大宣京城卖最大的一家祭品店, 杨武点名要这里的东西。
王家纸马做的确实精致,纸人,纸马,纸衣裳,若不是上前摸摸,都分不出真假。
而且这里祭品,烧了不留纸灰,据说直接被鬼魂带走了。
徐志穹买了两个纸人,一匹纸马,两件纸衣,叫老板给送家里去,随即又去了孙家香药铺,买了十块上好的檀香。
买完这些东西,徐志穹落泪了。
口袋里还剩下几十文钱,他又回到了学生时期的清贫岁月。
这役人买得也太不值了!
回到家中, 纸人纸马也送来了,徐志穹握住议郎印, 扛着一干物件,具孤影独行之象,回了议郎院。
他在前院落地,却听正院里有声音,杨武的声音。
“来了,坐。”
这小子还挺用心,这是在练习呢。
“你就会说这一句话么?”
还有人!
第一天当上议郎,怎就有人来了!
徐志穹一惊,赶紧冲进了正院,却见夏琥在院子正戏耍杨武。
“你说句别的我听听,你别怕羞,你总躲着我作甚?”
杨武赤着身子,缩在墙角里,两手上遮下挡,都快哭出来了。
原来是老相好,徐志穹长出一口气,把夏琥请进了正房。
夏琥冷笑一声道:“你好大胆子,第一天上任, 就敢擅离职守。”
“我那什么,不是那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徐志穹进议郎院, 只需要具孤影独行之象, 但其他人进来,得有开门之匙。
道长走的匆忙,也没跟徐志穹细说,连徐志穹自己都不知道开门之匙,夏琥怎么可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