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是官营场所,香气扑鼻的场所。
受前世网络名著的影响,徐志穹一直以为,在大宣京城里有个地方叫教坊司,是所有男人的天堂。
但他错了。
大宣京城里有十六座教坊,但它们都不叫教坊。
莺歌院就是教坊,官营的。
霜叶馆也是教坊,官营的。
三院,三馆,四阁,六楼,这十六个官营场所构成了京城的教坊体系,在礼部专设教坊司,管理各个教坊。
武栩, 直管教坊司,这是所有男人艳羡的差事。
一想起这事, 姜飞莉就觉得揪心。
钟参举杯道:“武侍郎,以后咱们兄弟去教坊,报上你名字,想必花粉钱也能少算些!”
武栩笑道:“还算什么钱,只要是咱们皇城司的弟兄,不管是武威营,青衣阁,还是掌灯衙门,报上我名字,就不用掏银子!”
姜飞莉啐一口道:“我们青衣阁去教坊作甚?”
徐志穹上前敬了一杯酒:“千户,恭贺高升!”
武栩举杯道:“日后去莺歌院,再多写些好词!”
两人把酒喝了,徐志穹道:“千户,您少坐,我去趟茅厕小解。”
“站住!”武栩拿出个空酒坛子,“尿这里!”
众人看着徐志穹。
也包括青衣阁一众青衣。
徐志穹红着脸道:“这却怎么尿……”
武栩打了个酒嗝:“不尿憋着!”
憋着就憋着!
不就是怕我去吴府么?
看着武栩挺高兴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只当他是真的吧。
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连升四级,这是所有官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应该高兴。
今夜不去吴府了,不能坏了千户的兴致。
……
韩笛跳进了吴府的院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油,倒在了前院的正房里。
正房过后,是厢房,前院过后是后院,一次不多倒,淋上一点就够,这是陶花媛特制的火油。
倒完了油,韩笛拿出一支火折子,吹亮了,扔进了正房。
眨眼之间,大火将正房吞没,向四周蔓延。
韩笛不急着走,她要看着火势,今夜势必要将吴府烧成灰烬。
……
望火楼上,杨武正在站哨,忽见远处火光冲天。
杨武赶紧发讯号,三声锣,五声鼓!
三声锣,代表城南。
五声鼓,代表从皇城数起第五条街。
敲过锣鼓,杨武拿着尖镐、铜锣和水桶,冲向了吴府。
在掌灯衙门是个怂包,不代表他去了潜火队就能变得勇敢。
杨武冲这么快,不是为了去救火,而是为了第一时间赶到火场,再发信号。
第一个赶到火场的人算头功,杨武很想立功,他还想再回皇城司,就算回不去,在潜火队好歹也能升个职,他实在不想守望火楼了。
杨武跑的还算快,他的望火楼也离吴府最近,等冲到门外,还真是第一个来的。
杨武拿起铜锣,哐哐哐敲了起来。
他是第一个敲锣的,这功劳谁也抢不走。
他这厢敲的正起劲,吴府的院墙烧塌了一截,轰然而倒。
杨武吓了一哆嗦,铜锣差点没掉在地上。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害怕,院子里面竟然站着一个人。
“快出来!你不想活了?快些出……”
这人好眼熟!
“韩师妹,快些走啊!”杨武认出了韩笛。
韩笛也没想到,墙会突然塌了。
她更没想到,蒙着脸也被杨武认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
若是走漏了身份,莫说六公主那里无法交代,只怕这条性命都难保。
韩笛低头冲进了正房,正房里火焰翻飞。
疯了怎地?她去那里作甚?
杨武丢了铜锣,没有半分犹豫,冲进了吴府,直奔正房。
进了正房,却见韩笛站在屋子中央,默默发呆。
“韩师妹,你这是怎地了,快跟我走,这房子要塌了!”
杨武扯住了韩笛的手。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到了韩笛的手。
师妹的手,好软……
韩笛猛然抬头,一脚踹上了杨武。
杨武一个趔趄,撞上了木墙。
木墙倒塌,把杨武压在了墙下。
杨武昏死过去,韩笛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吴府。
……
一夜大火,将吴府烧成了灰烬,潜火队从吴府之中,找到了一具焦尸。
杨武死了。
当天下午,杨家支起了灵堂。
徐志穹和楚禾来了,给杨武上香烧纸。
杨武的父亲,礼部杨主事,颤抖着声音道:“你们掌灯衙门,看不上我们武儿,可昨夜,听潜火兵们说,我们武儿是第一个冲进火海的。”
楚禾落泪了:“好兄弟,咱们兄弟就没有怂包过……”
哭过一番,楚禾拿出了一条发带。
“当初韩师妹买了一个梳妆台,我从山下帮他扛到了山上,师妹给了我一条发带,可把你给馋坏了,今天就送给你了。”楚禾把发带摆在灵台上,徐志穹一把抓起,丢了出去。
楚禾道:“你这是作甚?”
徐志穹咬牙切齿,喃喃低语:“等你落在我手里,只等你落在我手里!”
他在废墟里捡到了杨武的尖镐。
他带着尖镐去了小黑屋。
他知道杨武是怎么死的。
韩笛,只等你落在我手里!
……
入夜,徐志穹回了衙门,闷闷不乐。
武栩把他叫去了明灯轩,徐志穹沉默不语。
“我听说杨武死了,”武栩叹口气,“终究曾是我衙门的人,明日支二百两银子,给他送去。”
徐志穹点点头:“谢千户。”
武栩道:“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徐志穹没掩饰,直接说出了实情:“昨晚韩笛去放火,杨武碰上了她,被她害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判官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武栩也不打哑谜了。
徐志穹低下头道:“我不能说。”
“不说便不说,”武栩没再追问,且看着徐志穹道,“却在记恨我么?”
徐志穹摇头道:“我不记恨千户,就是心里堵得慌,如果昨夜我去了吴府,断不会被韩笛那个贱人算计!杨武或许也不会死!”
武栩冷笑一声:“如果是你去了吴府,你以为吴府里还会是韩笛么?”
徐志穹一愣。
武栩叹口气:“梁玉瑶有些鲁莽,但绝不愚笨,放火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韩笛一个人去做?从杨武看见韩笛那一刻,他必死无疑,不被韩笛害死,也有别人等着,就算你去了,也不过多一具尸体。”
徐志穹看着武栩,他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武栩为什么不让他去吴府搜集证据。
武栩升迁之后,今后有很多事情,徐志穹要自己去面对,其中就包括像六公主这样的狠人。
武栩起身道:“我曾经说过,皇室面前,人证物证鸟用没有,你要是拿了那账册,就相当于拿了一道催命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你这颗人头催走了,
怒夫教已经渗透到官员当中,这事已经不再是皇室争斗那么简单,这事我要管,无论是不是你们千户,我都要管,账册烧了,梁玉瑶应该松了口气,这时候咱们也该让吴自清说句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