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提示道:“带上面具,只管朝前走!如果有人问你姓名,你不准告诉他,有人问是谁领你入品,你不能回答,若是敢提起我,我当即让你灰飞烟灭!”
这老道,脾气这么暴躁!
“我来罚恶司到底要做什么?”
道长没回答。
徐志穹带着面具在无际的荒野上前行,他手里一直攥着犄角,灵魂必须跟着罪业走,黑狗的灵魂也只能跟着徐志穹走。
走了不知多久,看到了一片高大的院墙。
有墙就好办了,徐志穹贴着墙走,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大门。
两扇朱红大门有两丈多高,看着大门的形状和款式很像衙门,但建筑规模比刑部的衙门还要大出几倍。
大门敞开着,门前没有衙役也没有看门人,徐志穹犹豫许久,不知该不该进去。
“罚恶司到底是什么地方?”徐志穹问那“黑狗”。
“黑狗”道:“你可别再往里走,那是吃人的地方,专吃你这种人,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一听这话,徐志穹大步走了进去。
道长让我来罚恶司,这黑狗让我别进去。
既然选择相信道长,这“黑狗”的话反过来听就对了。
大门之后是一条甬道,甬道两边雾气缭绕,隐约能看见些房屋和楼阁。
徐志穹在等道长的提示,可一直听不到道长的声音。
信号断了?
“黑狗”又提醒一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回去?怎么回去?
徐志穹根本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只能凭着直觉往前摸索。
走到一处路口,忽听马蹄声传来,徐志穹躲闪不及,被一匹白马撞翻在地。
徐志穹挣扎了半天,才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一下感觉把五脏六腑都撞得移了位。
白马上坐着一名男子,脸上也带着面具,面具的款式和徐志穹的一样,看来这属于制式装备。
男子用马鞭指着徐志穹道:“你是何人?”
徐志穹记得道长的叮嘱,含混回答一句:“我是判官。”
“是何品秩?”
“九品,凡,凡吏。”徐志穹一时间没想起来。
对方喝道:“凡尘员吏?”
“是,是,就是凡尘员吏!”遇到陌生人,装傻已经成了徐志穹的本能。
“好个痴蠢的狂徒!”看着徐志穹憨傻的模样,白衣人一脸厌恶,他一带缰绳,马蹄起落,溅了徐志穹一脸污泥。
徐志穹擦了擦脸,没有作声。
这人好跋扈!
可惜徐志穹修为太低,而且初来乍到,也只能忍了。
又听那人道:“你来罚恶司作甚?”
没来错地方,这里果真是罚恶司。
徐志穹没有回答,指了指身边的“黑狗”。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人道:“既然是来押解罪囚,为何不去判事阁去找推官定罪,却来这里闲逛?”
徐志穹实话实说:“第一次来罚恶司,不认识道路。”
白衣人闻言,拿起马鞭,貌似要抽徐志穹一鞭子。
看这白衣人举鞭的架势,徐志穹勃然大怒,他要敢抽,徐志穹铁定和他拼了。
此前并没招惹他,他凭什么打人?
白衣人把马鞭聚在手里,没有抽下去。
不是他心软,是他感觉到一股剧烈的杀气扑到了脸上。
这可不是九品的杀气,这傻子背后另有高人。
两人对视半响,那人用马鞭指着远处:“滚!再让我看见你,留心你的狗命!”
徐志穹一语不发,带着“黑狗”走向了浓雾深处。
一腔怒火烧到了心口,可徐志穹知道自己的斤两,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穿白衣服的,这仇我记下了。
等我报仇的时候,你可别哭。
别劝我大度,也别跟我说什么规矩。
只要让你记住疼,那就够了。
又穿过两道大门,徐志穹看到了一间平房,比他住的房子大了些,门梁上房悬着一块匾额,写着三个字——判事阁。
还真就找到了。
徐志穹一笑,扫去了心中阴霾,刚想进门,又觉得不对。
他发现周围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平房,每个平房上面都有一块匾,写的字都一样。
这么多平房都是判事阁!
这么多判事阁,到底该去哪一个?
徐志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最先见到的那座平房。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间平房更亲切。
推门进去,是一件厅堂,厅堂里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书案旁边摆着一架九尺高,四尺宽的铜镜。
书案后面坐着一个人,身上不知穿着哪朝哪代的官服,脸上也带着面具,盯着徐志穹上下打量一番。
这个人,想必就是判事阁里的推官了,他既然能给鬼魂定罪,证明级别应该不低。
对视许久,对方也不说话,徐志穹索性率先开口:“我是判官!”
“这话说的好新鲜,不是判官你还能来这?”对面冷笑一声,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子!
“你是新入品的凡尘员吏?”女子问道。
徐志穹点了点头。
“罪囚在何处?”
徐志穹指了指“黑狗”。
“罪业呢?”
徐志穹把犄角递给了那女子。
女子拿出一把尺子,量了量长短,指着黑狗道:“去孽镜台上照一照!”
第22章 女推官
一面九尺高的铜镜,就是传说中的孽镜台。
这么大的尺寸的铜镜,肯定价值不菲,但徐志穹站在镜子前面照了半响,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
在这个时代,铜镜算是奢侈品,徐志穹家里没镜子,书院里有镜子,但徐志穹在书院除了打架就是考试,还没有照镜子的机会。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月了,徐志穹还没有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脸。
徐志穹的相貌还是不错的,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一头略带凌乱但更显不羁的长发,配上这张略显沧桑的铜面具。
如果鬓角再能加上两缕如霜的白发,这不就成了平平无奇的过儿么?
徐志穹正欣赏自己的美貌,忽听那女推官喊了一声:“看够没?不怕看丢了你的魂么?我让你照他,你照自己作甚?”
他?
原来说的是黑狗。
孽镜台,照的是恶灵的罪孽。
徐志穹把黑狗牵了过来,在孽镜台面前,“黑狗”吓得站不起身子,可徐志穹只看到了一个颤抖的灵魂,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女推官有些不耐烦了:“你第一次来罚恶司吗?”
徐志穹坦言道:“还,还真是第一次。”
“拿上罪业一起照,你只照个魂魄,能照出什么东西?”
徐志穹暗自吞了一口气,从推官手里拿回了犄角。
仗着官大一级,却来欺负我这新人。
话不能一次说全了吗?
徐志穹猜对了,这女推官确实故意不把话说全,她想探一探徐志穹的底细。
从种种表现来看,徐志穹不仅对罚恶司一无所知,而且对判官道门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排除徐志穹故意藏拙的可能。
徐志穹拿着犄角,牵着黑狗,站在了镜子前,原本清澈的镜面突然模糊起来,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等水雾散去,一幅幅画面呈现在徐志穹眼前。
第一幅画面,这条黑狗正在撕咬一个喂狗的童仆,看着画面中的黑狗还不大,应该是早些年犯下的罪过,童仆只是受了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