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家发生的事情林七言不知道, 还是林二嫂到医院来找她才知道的，林二嫂是来和林七言告别的，她和林二哥决定回老家去。
本来她和林二哥是因为想生孩子才到城里来的，现在林二哥算是看透了父母的为人, 又因为之前林七言带她带医院检查过林二嫂有比较严重的宫寒。
毛病倒是不严重, 就是要好好养，其中一条就是少沾冷水。
林二嫂小时候家里孩子多, 她又是老大, 帮着家里干了不少活，后面几个弟妹出生的时候都是她洗尿布什么的, 大冬天的手上的冻疮都有不少。
林二嫂知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差点没绝望，还是林七言安慰她这个病不是治不好的才让她打起精神, 幸好林二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怪自己媳妇, 林二嫂也打定决心好好养身子。
后来林七言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还特意寄些草药寄给林二嫂，她的问题需要慢慢调养林七言还特意交代林二哥让林二嫂多休息, 林二哥夫妻两个是真的想要孩子，所以看到妻子在城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什么休息的机会，于是就打算回家了，好歹村里他们两个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
林七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的，她拉着林二嫂的手, 上面厚厚的茧子硌得林七言的手发疼。
“嫂子，你回去后先喝三个月的药，喝完之后再上城里来我给你看看。二哥, 你就别管林家那摊子事情了，回老家之后你们两个人只要不偷懒日子肯定比在林家过得好, 到时候我回去看你和三哥。”
林二嫂感激的点点头，旁边的林二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给林七言, 厚厚的一叠全是一分一分，想来主人攒的十分不容易。
“拿着。”
林二哥知道林七言养着师傅的孩子，他心里不是很赞同，小妹还没结婚养个孩子说亲就难了，但是他性格老实不好说让林七言不养了的话，只把自己偷存的一点钱拿给她。
林七言当然不能要，这钱不知道两人藏了多久，她是知道林二哥在外面干活钱基本上都是上交了的除了饭钱，毕竟活都是林家找的，给市里的工程队干零活，钱多少清楚的很，他能攒下这两块估计饿了不少肚子。
“二哥，你留着给嫂子好好补补，我还有钱，你放心。”
说着林七言把之前拖食堂的于婶子买的一些红枣拿出来让林二嫂带回去补血，林二哥看着手里的红枣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想起家里知道妻子的病的态度，林二哥夫妻红着眼眶离开了。
林七言看着夫妻相互搀扶离开的背影，叹口气，希望林二哥夫妻两人得偿所愿。
再说回医院这边，林七言送完哥嫂回到护士站，就听到里面几个护士在谈论自己，话题无非是她仗着杨春明这个前姑父偷懒。
自从林七言和主治医生吵架之后这几天科室里的护士也不怎么和她来往了背地里还经常传她小话，林七言知道，站队嘛，只是这些人都不是站她这边而已，索性她们的班次是护士长统一安排，她按照排班表上班也没事，也懒得和别人争什么。
每次上班坐完自己的事也不和其他护士那样唠嗑了，找个角落默默的琢磨用中医治疗癫痫病的可能性，下班到点把工作表一交就走了。
还别说，这几天下来林七言感觉自己都轻松了很多。
这天正当她照常在储物室换衣服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听见某个病房内传来一阵惊呼，听声音是接她班的护士小王，她刚刚才准备去病房为那个得癫痫的病人检查。
想到这里她急忙冲出去，小王虽然不是第一次照顾病人面对病人发病第一时间就是防止病人咬舌，这是大部分癫痫病人发病过程中会出现的反应，只是这个病人是一位成年男性，小王的力气不够病人的家属又刚好出去了，眼看着病人抽搐着伸出舌头，一时之间小王急出眼泪，看到林七言来了心里松口气。
林七言给了一个眼神小王，赶紧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病人有咬舌的危险，赶紧用手掌阻挡，一边赶紧交代小王去找值班医生，小王看林七言疼到脸色发白，也知道如果没有她这次自己要犯打错了了。
等主治医生来了之后还是使用的镇定剂让病人安静下来了，
科室主任也来了，他刚准备下班看到小王匆匆忙忙的样子跟着一起过来了，看到情况稳定下来病人恢复舒了一口气。
这个病人是隔壁军区首长送过来的亲戚，是那位首长的亲大哥，癫痫病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治好，先前一直在外省治疗，前段时间听说军区医院的医生不错才转过来的，谁知道医院发生那么多事情，现在病人到主任手里他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出事。
苦恼归苦恼，他看到林七言的手鲜血直冒，第一时间赶紧带着她去护士站处理打狂犬疫苗，普通人或许会觉得咬一口没什么，他们作为医生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另外也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怎么样？好些了吗？”
看到林七言出来主任上前关心道，林七言看到他还没走有些惊讶，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建议：“主任，您也知道目前癫痫病国内现在还没什么治疗办法，国外现在对这种病的治疗取得了进展，又很好的治疗效果，王医生他们使用镇定剂也只是暂时的安抚，对病人没什么效果，甚至使用过度还会造成依赖性。”
主任当然知道，病人转到军区医院就是因为怕病人因为镇定剂产生依赖性。
他斟酌再三，说道：“林护士，我已经找人去打听你说的药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病人的发病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每次发病如果不用镇定剂确实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这找药也需要时间，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正处于困难阶段，我是说，林护士，你之前去部队里和阮蓝医生学习了一段时间是吗？”
听到主任的话林七言没回答，林七言立马升起防备心理。
主任看着小姑娘眼里的警惕心里笑了，阮医生没找错徒弟。
“林护士你不用紧张，我和阮医生以前在一起进修过，我们曾经也是在战场上并且作战救死扶伤的战友。”两人当初一起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情谊不是假的，接到信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阮蓝出事了，接着他收到了调令来了军区医院。
说着主任拿出一封信递给林七言，居然是阮蓝写给主任的。
这封信是阮蓝在农场写给主任的，信中她拜托主任多照顾林七言。
林七言想到阮蓝自己在农场劳改还担心她心里忍不住发酸，主任看着小姑娘拿着信感动的样子心里还是很满意的，阮医生这个徒弟没白收，别人不知道他是很清楚阮蓝的本事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法当时在战场上救了多少人。
“你师父在那边情况还不错，医生在哪里都有饭吃，你放心，不给你写信是因为怕给你带来麻烦，虎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虎子送到我家来...”
“谢谢您，我可以照顾虎子。”林七言知道主任也许是好心，但是虎子现在很敏感，虽然在主任家也许能生活水平高一些，如果她真的把他送到主任家，虎子心里还会再受一次伤。
主任也不强求，又递给林七言一张纸，她打开一看居然是进修的申请表。
林七言瞪大了眼睛，这张表已经盖章了，只要把名字填上去，就能去进修了。
主任开口解释到道：“最近医院是多事之秋，你不如去进修顺便躲一躲，你师父的事情虽然没影响到你，但是虎子在你身边，有心的人还是查地到的，再说你师父不是说你是想当医生的吗，你得有个来头让别人相信你。”
刚好之前林七言身上有不少事迹，这个名额现在给她刚刚好。
林七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如果是之前她不一定愿意，她在现代接受医学教育十几年自认为比现在的医学水平好，但是她忘记了任何医生治疗病人都是要根据当下的医疗水平决定的。
不是说你有好的医疗方案就能实施，还得有相对匹配的医疗设施药物等，她本来可以跟着阮蓝学习慢慢上手，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是最好的。
林七言也明白如果不是阮蓝的关系这个名额可能落不到自己身上。
她不在多想，和主任保证。
“谢谢主任，我会努力的。”
主任看到林七言能快速调整心态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阮蓝之前给他写信一直夸自己找到了好徒弟让他羡慕的很，这会儿看到林七言的性子灵活又不失稳重，是个当医生的好苗子。
林七言接过申请表，再三犹豫还是把之前在手札上记录的针法告诉主任了，她知道现在正是情况紧张的时候根本没可能冒风险给病人施针，但是身为医生她一直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是救治病人。
谁知道主任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冷漠的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现在外面的人对中医尚且不能容忍，怎么会接受用针灸治病。
.........
林七言要去进修这件事情是在吃饭的时候说的，袁立峰心里一紧，放下碗问道：“去哪里进修？”
“就在汉城卫生所，听说在老街那边。”
林七言给虎子夹菜，看他吃的香喷喷这才放心。之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感觉到林七言经济紧张，硬是每顿饭只吃一点，林七言刚开始还以为虎子心情不好才吃的少，但是好几天都这样，虽然不是儿科医生，林七言也知道不正常。
她最怕的是虎子生病，要是什么罕见病怎么办？
好在林七言自己是医生，好几天的观察之后发现虎子不是不想吃，而是忍着不吃。
最后林七言和虎子谈心才知道小屁孩居然是为了给她省钱，她没好气的带着虎子还有袁立峰好好的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好的，告诉他自己养的起。
听到就在城里袁立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松，说道：“离这里不是很远，你去进修来回也方便。”
林七言点点头，她已经提前考虑到了这一点，也已经打听过了卫生所的进修不需要封闭式，每天是可以回家的。
倒是旁边的虎子，他疑惑的问：“姐姐你为什么要去进修啊？”
林七言解释道：“因为姐姐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所以要去进修学习怎么治病。”
虎子一听这话不知道怎么眼睛一红，哭着说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去当医生，当医生就要和我妈妈一样被抓走。”
林七言没想到虎子的情绪居然这么强烈，摸摸他的头，安抚道：“虎子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被抓走的，相信姐姐，你妈妈以后会平安回来的。”
虎子从林七言的怀里抬起头，眼睛里满满的信任，问道：“真的吗？妈妈还会回来吗？”
“会的，姐姐向你保证，今年等姐姐放假了就带你去看看爸爸妈妈好吗？”
“嗯。”
“咱们虎子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等你长高一点点妈妈说不定就回来了，到时候看到虎子肯定很高兴。”
听到林七言这么说，虎子狠狠的点点头，自己端起碗开始猛吃，可能是想让自己长高来得快一点。
只是没想到因为虎子吃得太多，撑得不行。
虎子吓得不行，拉着林七言的手害怕的问：“姐姐我的肚子会不会破了？”
林七言好笑的摸摸他鼓起来的小肚子，说道：“不会，以后吃饱就行知道吗？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太过，姐姐知道你想长高，但是长高是慢慢来的，一下子吃太多只会让自己的肚子不舒服。”
其实她一直看着呢，没让虎子吃得太多，只不过虎子今天确实比之前吃得多一点，林七言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言传身教一直是他们家的传统，她就借着这个机会和虎子好好说说。
林七言带着虎子在巷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她没去太远的地方，主要是两个人住在这里好几天了，却没怎么和其他人打过交道，袁立峰家平时也没什么邻居过来。
据他说，他14岁就进部队了，他奶奶去世后房子一直是空着的，之前的老邻居都离开了，现在住进来的都是一些后来分配过来的。
最后虎子走不动了，林七言抱着他回去的路上他还睡着了。
虎子六七岁了，虽然不胖但是将近四十斤的孩子对于林七言这样女孩子还是挺重的，还好她是当护士的，平常照顾病人习惯了。
袁立峰洗完碗出来就看到林七言吃力的抱着虎子走过来，他上前结果来。
等袁立峰放好虎子从房间出来，迎面就是林七言递给她的水杯。
“没醒吧？”
袁立峰一口气喝完，才开口道：“嗯”
“之前他一直忍着我还担心，现在哭出来情绪释放了我反而觉得放心了，就是挺心疼他的。”
袁立峰看林七言皱起的眉头，以为她还在担心，只能安慰道：“虎子是个坚强的孩子。”
袁立峰没怎么和孩子长期相处过，刚刚虎子突然的情绪爆发还真把他吓到了，让他拿枪杀敌他不怕，倒是对虎子的眼泪无措，只能看着林七言慢慢的安抚好孩子。
他看着林七言，真心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很坚强，用瘦弱的肩扛起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林七言见袁立峰一脸佩服的样子看着自己，以为他刚刚被虎子吓到了，对他的印象倒是又多了一些，有种铁汉柔情的感觉？
她也说不出来，不过她想到刚刚把虎子放床上虎子睡梦中喊爸爸，皱着眉头叹息道：
“再坚强的孩子也需要父母的疼爱。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袁立峰想起团长表情也沉重起来，不过想起自己前两天打听来的消息，
“团长他们没事，因为阮医生的医术救了农场家的亲戚，日子还过得去。”
林七言闻言眼睛亮了亮：“我就说，师父的医术不是虚名，只要知道她的本事没有不重视她的。”
袁立峰看林七言的表情重新生动起来，心里莫名一松，她还是这个样子最好看。
林七言高兴过后却觉得讽刺，一个医生因为她使用的是传统技术不被容忍，她低着头的说道：“等到年底了稍稍松了些我可以带虎子去看看吗？”
没听到袁立峰的回答，林七言才抬起头看向他，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立马的情绪直白的让两人都顿住了。
袁立峰：“你..”
林七言:“你..”
林七言觉得有些不自在，在袁立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