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道歉,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是我从一开始就有意瞒着你。”
宋婉月笑了一下,明明很难受。
可能是觉得自己可笑。
当时有多么难过,他的言而无信、凭空消失,现在就有多生气。
“你想过要和我坦白吗,如果不是被我发现?”
这个路段很安静,单行道,鲜少有车辆经过。
除了偶尔几辆电动车横穿马路。
旁边车上不知是谁从他吹了个口哨,女音清亮:“帅哥,不冷吗?”
段柏庭点燃一根烟。
他没有瘾,只是喜欢用这种东西来掌控自己的感观。
譬如此刻,尼古丁能令他平静下来。
“没有。”
宋婉月不死心的问:“一次也没有?”
“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低声回答。
他不想骗她,或许这种时候骗她能让她好受一些。可段柏庭也明白,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承担更重的后果。
就好比此刻,他也是在为之前那个谎言赎罪。
那根烟只抽了两口,他就回到车内,让司机开快点。
一面安抚宋婉月的情绪:“我马上就到家,我们当面谈。”
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可我不想和你当面谈。”
段柏庭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深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平复情绪。
“宋婉月。”
他喊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唤醒一点她对自己的怜悯。
很难想象,平日总是以清冷倨傲示人的段柏庭,也有放低姿态的一面。
司机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自己的车。
心中却难免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这个强大的男人也显出束手无策的无能为力来。
覃姨她们几个就在楼下,也不敢上去。
宋婉月发了好大的脾气,以往虽说娇气爱哭,可哭一哭,立马就被哄好了。
今天倒是反常,哭了这么久也未见停。
小寰咬了咬唇,询问覃姨:“是和先生吵架了吗?”
覃姨摇头,脸色担忧:“刚才看到桌上的盒子之后就这样了。”
宋婉月并不讨厌别人骗她,她没那么多禁忌。
比起骗她,说她丑更能激怒她。
可今天不同,那种堆叠翻涌的情绪,像是不断繁殖的苔藓。
在她心底滋生。
极度顽强的生命力,是没办法被几句话抹去的。
宋婉月越哭越难过,越难过越哭,情绪如同上了发条的永动机。
“你就是个骗子,我讨厌你,也不想看到你!”
她哭到喘不上气,甚至干呕了两声。
弯着腰,手紧紧抓着桌沿。
段柏庭的心口窒了一下,唇色有些泛白:“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和覃姨说。我马上到家,马上。”
宋婉月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
段柏庭不断的催促司机将车开快点,最后竟直接连闯两个红灯。
好在是在没什么车辆的路段。
段柏庭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一路跑进庄园。
不管遇到什么场面,始终从容不迫的男人,今天罕见失了理智。
客厅内,覃姨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是宋婉月刚刚扔出来的,都是段柏庭送给她的礼物。
段柏庭呼吸沉重紊乱,看了眼地上,问覃姨:“她人呢?”
覃姨欲言又止:“刚走......拖着行李箱。”
段柏庭听完她的话,转身就要出去。
却被覃姨拦住:“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你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她刚才一直在哭,你过去也只会刺激到她。”
段柏庭沉默不语,大门没有关,他看着外面的景色。
眼神黯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颓然转身,问覃姨:“她脸色怎么样,刚才在电话里听她干呕了几声,可能是胃病还没好。”
“脸色正常,就是眼睛肿了。”
段柏庭点了点头:“您去忙其他的吧,这里我来就行。”
覃姨看着满地狼藉:“可是这些......”
“没事。”
她们走后,段柏庭缓蹲下身,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
等看到旁边摔碎的碗,还有被撕烂的贺卡,以及红绳手链。
他的动作有片刻停滞。
想来这些都是她发现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昨天拿出来看了一眼,忘了收进去,估计是被覃姨误当成不要的东西。
他将那些碎片捡起来,试着拼了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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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在酒店开了间房,段柏庭知道她在北城所有的房产,如果去那边住,迟早会被他找到。
她现在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思维混乱,曾经脑补过的kian的那张脸,此刻逐渐和段柏庭重合成同一张。
可她还是很难将他们想象成同一个人。
她睡不着时,kian会唱歌给她听。而段柏庭只会抱着她,她甚至都没听过他唱歌。
kian会贴心的给她买她想要的娃娃,段柏庭则直接给她一张卡。
不怪她认不出来,人都会长大的,年龄会变,心境也会变。
她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人,甚至在订婚前还想过,干脆不顾一切飞去英国找他。
最终这些胆大的设想全都作废。
她还是放不下爸爸和妈妈,放不下家里人。
可总会难过,尤其是刚嫁给段柏庭的那段时间。
她不想和这个毫无感情的陌生男人住在一起,也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抵触和抗拒全都写在眼里。
哪怕是不得不和他一起出席的场合,她也会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迅速和他保持距离。
每天晚上都会哭,少女时期的暗恋,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深刻。
她只是把他藏在心底了,并没有彻底忘掉他。
因为知道不可能。
但仍旧在很努力的试着去将他彻底忘掉,觉得对段柏庭不公平。
——自己的枕边人心里想着别人。
可是,她很努力忘掉的人,害怕留在自己心底的人。
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知道一切的段柏庭,一定也觉得她很可笑吧。
她想着想着,又开始哭。
明明眼睛已经很疼了,眼皮肿到好像轻轻一戳就会裂开。
宋婉月生平第一次不敢照镜子,现在的她一定很丑。
手机就放在旁边,一个小时前进来了两通电话,她没有接,也没有看。
半个小时前又有人和她发消息,她也没看。
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她知道电话是谁打的,也知道消息是谁发的。
铃声不同。
当时她还兴冲冲地拿着手机去书房找段柏庭,让他给自己打个电话。
正在工作的他虽然不解人就在跟前,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却还是拿起手机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