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眼尾微勾,嘴角是翘着的,但是兽人们从中看出了一点点威胁。
应该,只有一点点。
兽人们喜欢聚在一起。
他们现在或是人形,或是兽形。挤得巴掌大的小山猫们只能艰难地伸着爪爪,在他们的身上穿行。
白杬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阿宁。
点了点他额头上的黑色纹路,道:“有事吗,小阿宁?”
“阿杬哥哥,我们可以学吗?”
小狐狸一个个警觉地从大兽人的爪子下钻出来。
“阿宁,我们还小!”阿毛紧张地看了白杬一眼,磕磕绊绊道。
菇举起爪爪:“我不小了,我要学。”
其他更小的小狐狸见大哥如此,不懂,但也跟着嚷嚷:“学!”
几个幼崽,除了菇跟阿宁能算小学的小朋友,其余的最多只能是幼儿园。
白杬轻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学吧。”
“嗷!”阿毛四爪倒腾,浑身难受。
亚一爪子按在阿毛的脑门:“又不累。”
他不是没见过祭司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只用坐在那个地方动动手就可以了。
阿毛抱着亚的爪爪坐起来,委委屈屈地在他的怀里拱着。
“困困,累累。”
亚想到了阿杬上课时,小崽崽们就会睡着。他笑了笑,顺着自家崽子的背脊。
“习惯习惯就好了。”他凑在小崽子的耳边,小声道,“又不一定是星祭司给你们上课。”
阿毛爪爪捂耳朵。
不听不听,阿爸念经。
第69章
兽人通知了, 老师经过一年的培训也有了。
为了提高效率,分三个屋子,星祭司、梧祭司以及曜担任主讲。要是他们累了, 就由桦爷爷跟丘爷爷替换。他自己带小崽子们。
“嗷~”
白杬低头,看着历经千辛万苦, 翻狼越狐过山猫终于爬到自己腿上的小狼崽。
圆头圆脑的。
白杬摸摸小家伙的耳朵,道:“你也想学?”
“嗷~”
“少不了你的。”
*
两个祭司以前都是在部落里担任了教导幼崽和兽人的职责的, 在某些方面来说, 其实也算是部落的老师。
他们教兽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白杬不插手。
至于曜,白杬全然信任。
上课的事儿就这么交托出去, 但是手里还有几个小幼崽。
白杬抿唇,屋子就这么多, 一起讲的话会打扰其他的兽人。白杬想了想,干脆错开。
兽人们歪七扭八地一个靠着一个,傻愣愣地看着白杬。像还没有接受这个消息。
“阿杬,我们为什么要学这个, 这是祭司应该学的东西啊。”
树一身反骨, 尤其是对待需要动脑子的事儿。
边上的草白了他一眼,默默地往旁边挪动了一段距离。
“这哪里是祭司该学习的事儿。”
“这就是你们该学的事儿。”
树摇头, 一脸“你忽悠我”的样子。
白杬:“你现在是在管部落做饭。做饭做菜多了, 就需要有菜单子菜谱记录。”
“而且以后我要是忙起来了,没空给你具体操作, 直接给你写个菜单子让你照着做, 你要怎么办?”
“我……”树的眼睛一亮, “我可以请祭司看啊。”
白杬翘了翘嘴角:“也行, 那以后部落里要是玩儿游戏, 就你一个人看不懂,只要你能接受,那也不是不可以。”
“阿杬,你怎么能这样?!”
白杬:“我哪样?不就是少参与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可以玩儿的游戏嘛。”
树:“阿杬,你威胁我。”
白杬哼笑:“你可以不学哦。”
小狼崽子:“喔~”
白杬看向其他的兽人,态度严肃了起来。
“大家要是不想学,都可以不学,但是部落以后若是要发展得更好,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多。这东西就必须学。”
“你们问问自己,你们的脑子能长长久久地把事情记住吗?”
“不能。”兽人们沉默,随后摇头。
“大荒流通的符号,还有文字,两样都要学。”
“不说远了,比方说我们烧陶。”
“用什么泥,泥跟砂石的比例,陶器制作的大小,需要注意的细节……再说烧的时候用了多少的木柴,不同的东西需要烧多少天,后续开窑需要注意什么……”
“这些,只用脑子记,有几个能记得清清楚楚?”
白杬看向建筑队的兽人们。
除了金,其余的兽人脑袋越来越低。
大半年没烧了,不说都快忘了。
白杬脸皮一松,温柔笑道:“学不学在你们,但若以后谁跟我说用脑子没记住,耽误了事儿……”
白杬一顿,眼睛里冷光闪烁:“我可就要找你们麻烦了。”
草踢了下树的腿:“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呢。”
树蔫巴巴:“哦。”
课就这么上了起来。
*
几天的时间。外面的雪变得鹅毛大了,白天黑夜都是落个不停。
兽人们躺在温暖的炕上,一个叠着一个。
此刻也还没睡。
“嗷呜嗷呜嗷嗷呜……阿杬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它们都长得一样!”
正是该睡觉的时候,兽人们却抓耳挠腮。他们就着墙壁上的点点火光盯着手里的兽皮,恨不能盯出两个窟窿。
草疲惫地翻个身,压在树的身上。
“睡吧睡吧,没准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兽人们抠着自己的爪子,焦躁炸毛。
明明是跟蚂蚁一样的字,怎么就比蚂蚁难搞多了!
他们翻个身,使劲儿在空气中蹬腿儿。
再疯,都要捧着兽皮看明天要复习的字。
要是错了,曜那个没心肝儿的可不会手下留情。
*
次日一早,出门的时候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兽人们勾肩搭背,打着呵欠往厨房里走去。
上课是正经的事儿,厨师队负责在上课之前,保证兽人们能吃完早饭。
接着休息一会儿,消消食便开始上课。
课程内容祭司们安排,只要冬季学完那张兽皮就行。
时间一般是整个上午或者整个下午,留出来的半天就给兽人们休息、复习或者是干活儿。
白杬没事儿的时候,就三个屋子转着看。
他身后,不想进屋的幼崽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白杬在大门口停下,安静地观察里面上课的情况。崽子们扒拉着白杬的腿,叠成葫芦串,鬼鬼祟祟探头。
这会快到中午,兽人们正点头弯腰地坐得歪歪扭扭。
忽然,后背被灼热的视线盯上,像皮肤上落了一道火点子。吓得兽人们噌的一下坐得笔直,犹如春日里地里冒出来的笋子。
脑袋上的毛耳朵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高高竖着,听着门口微弱的呼吸声。
树看向湖:阿杬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