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起身,绕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黑狼们,接着看到了被兽人们围起来的虾。
兽皮上的虾米还在跳动,厚厚地堆了起码半指。上面的虾与自己之前就晒好的虾完全能区分出来。
白杬哑然失笑,原来是去抓虾了啊。
刚刚他们吃虾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吃就吃吧,他大不了下次再晒就行了。
哪里想到他们心虚,居然还专门去给他抓回来补上。
这会儿的量起码比原来多了一倍。
白杬轻笑着摇头。
这些他打算用来做干虾和虾粉的。
做虾粉的最好用小小的毛虾,但是没有这个,白杬只能试试小溪沟里的虾。
做不做得出来都行,反正都能吃,何况他就是想多个味道而已。
晒厚了不容易干。
白杬多拿了一张干净的兽皮铺在一边,上面一层虾米捧着铺上去细细地摊开。摊得薄,晒两三个大太阳就可以拿去翻炒压碎。
收拾完虾米,白杬又绕过兽人们出去。
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白杬动静的兽人们见他没什么反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下次,下次肯定不偷吃了。不然这么提心吊胆的,狼心实在煎熬。
放下了心,兽人们眼睛放心眯眼。
正要睡过去,忽然被喊醒。
外出的兽人们回来了。
*
“祭司!阿杬!快来看看!”
白杬听到声音顿时跑过去。
曜抬头,眯了眯眼睛跟上。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里他们越近,白杬越能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他脸上的笑容稍缓,眸子里浮起担忧:“是不是受伤了?”
围着拉车的大黑狼让开,露出躺在上面的小兽人。
“我们狩猎的时候捡到了他。”暗沉声道。
白杬还没见过小兽人,立马将目光移过去。
小兽人皮肤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看起来嫩如鸡蛋。这样的幼崽应该是某个部落里精心养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白杬触及到他身上裹着的破烂兽皮,目光微沉。
再一瞥,兽皮下小兽人隐隐露出来的手臂跟腿上全是新鲜的血痕。
像是用鞭子抽的,长长一条。
连带着那些之前已经结痂的疤痕也破碎不堪,牵连出还没长好的嫩肉变成了烂融融的。
那股奇怪的血腥味更是浓了。
白杬看得眼皮一跳,头皮发麻。
曜察觉到他的异样,立马将白杬勾到自己的身前,按着他的后脑勺靠在自己的毛毛里。
“哪里找到的?”曜声音平静。
“红狐部落,草原那边。”暗答。
曜的目光微闪:“嗯。”
暗见他的意思是同意了,轻轻地捏了捏自家伴侣的手,松了一口气。
曜划过拉车上的幼崽,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怜悯。“找星来。”
话落,拉车上的幼崽立马被带走了。
白杬动了动,仰头看向已经被青抱到兽皮毯上的小孩。
“那个小孩是奴隶?”
“嗯。”
白杬心下一沉。
看小兽人的模样,他还以为是那个部落精心照顾的幼崽。
“我刚刚闻到了奇怪的血腥味。”他喉结滚动,声音干哑。
曜蹲坐下,身量跟白杬站着相差不大。
他抱着白杬,让他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兽人的鲜血味道与野兽的不同。”
“这样哦……”白杬抿唇,他之前怎么没注意。
他只听说过奴隶兽人的存在,但这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见。
小兽人看着也才四五岁的样子,四肢纤瘦,脸颊凹陷,露在外面的皮肤没一块是好的。
黑狼领地之外,只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他怎么会出现在黑狼部落的领地上?”
一个奴隶兽人,受尽了苦难的,身子怕是早已经亏空。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
曜鼻尖碰了碰他绷紧的脸,轻声道:“等他醒来后问问。”
小兽人伤得很重,气息微弱。
白杬被星叫去帮忙。
小兽人是个亚兽人。
身上脏兮兮的,伤口里有很多草屑和灰尘。
白杬清理了一盆又一盆的污水出来,给他擦干净了身子换上自己的兽皮衣。
衣服换了,就剩那双光着的脚还没有清理。
白杬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轻轻给他擦拭。
忽然,他动作一顿。
白杬皱着眉头,示意星过来。
星走到石床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
给小兽人收拾完,白杬怀揣着疑惑洗了手出去找曜。
草地上,几个兽人坐在一起,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
白杬近了才听到他们说的是去部落集市的事儿。
他也不打扰,只伸了个懒腰往曜的背后一坐,整个埋入他背上的毛毛里闭目养神。
兽人们说了一会儿自行散去。
白杬顺着曜爪子的力道翻了个滚儿,直接躺在了大黑狼坐着的兽皮上面。
“阿杬。”曜趴下,蹭了蹭他的脸。
白杬举起手挂住他的脖子,慢慢攀上去,直到扣住了他两个毛耳朵。
“小兽人已经包扎好了。”白杬软声,有些疲累道。
“嗯。”曜低头,把自己耳朵往他手里塞了塞。
白杬欣然,琉璃珠似的眸子里映着笑意:
“他身上都是皮外伤,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小兽人应该是饿了很久,所以瘦得有些不正常。”
“湖已经在给他熬鱼汤了。”
曜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白杬毫不客气地占了他另一个爪子当枕头。
他翻个身,凑在曜的耳边压低声音:“我们刚刚在兽人的脚底看到了一个青色的图腾。”
“长什么样的?”
白杬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遍。
图腾像一只张开嘴巴的狼头,看着很粗糙,但是因为青得发黑的颜色宛若中毒一样,白杬乍然瞧见觉得有些渗人。
曜毫不意外:“是黑爪部落。”
“所以那个兽人是黑爪部落的奴隶兽人吗?”白杬一下坐起,微微警惕。
曜没正面回答,反而是看着白杬的眼睛低声道:“黑爪部落走得匆忙,有奴隶兽人没有带走。”
白杬拧眉:“要是没带走的话,对那些努力兽人来说应该比带走的结果要好,为什么那个小兽人还会这样?”
曜鼻尖挨了下他的脸,忽然笑了。
“奴隶兽人里也不是没有争斗。”
“可他是个小幼崽。”不是说幼崽都是部落的宝贝吗?
“奴隶不一定是一个族群的兽人。”
白杬纤长的眼睫垂下,陷入了沉默。他拱着身子往曜的爪子下缩了缩,埋头在他胸前的毛毛里。
好半响,他道:“那这个小兽人怎么办?”
“那要看看他想怎么办。”曜亲昵地蹭蹭白杬的脸,“别担心,就是一个小兽人而已。”
*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不过白杬来不及细想,就揪着曜的毛睡着了。
曜轻轻捂住他的耳朵,不复刚才的惰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