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为了隐瞒死者的身份,无头尸体的身份是很难确认的!
“在这起案件中,我们看到雪地中的无头尸体,便先入为主认定那是村长了。但他真的是吗?我们怎么知道这座房子里没有藏着我们和村长之外的人?”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都要冒烟了!
“哼哼!”洛林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以上就是我名侦探洛林的推理,真相只有一个!各位以为如何?”
摩尔垂德爵士有些崩溃:“等等洛林先生,你们应该使用技能来推进游戏,你怎么直接就开始推理了!而且这什么斩首讲义我听都没听说啊!是哪位作家的理论?”
洛林无辜地说:“啊?这不是侦探游戏吗?那就应该推理呀!为什么非要使用技能呢?”
一个细节蓦地闪现在沙德曼脑海中。
“爵士,可以回放一下刚才验尸时你说的话吗?”沙德曼急切地说。
又听了一遍验尸报告后,沙德曼确信了。
“尸体的确不是村长。”他说,“尸体的骷髅纹身在右臂,而村长的纹身在左臂……我昨天无意中瞧见的。”他补充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座屋子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格蕾丝说,“我们住的房间很明显曾是小孩子的房间,说明村长有家人,可是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未免太奇怪了。我想,我们所见的村长,搞不好根本不是真正的村长。我们抵达之前,凶手就把真村长给绑进了密道中,然后他冒充村长接待我们。为了不引起我们怀疑,凶手处理掉了照片。昨天夜里,他杀死了真村长,并砍掉对方的头颅,将尸体搬到庭院,让我们以为村长已死。这样凶手就能逍遥法外了!”
安迪猛地跳起来:“不好!凶手肯定要逃跑了!我们快去追!”
五个人一齐冲向屋子大门。
摩尔垂德爵士焦急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你们别跑啊!屋子里还有很多秘密值得调查,你们不再看看吗?喂!我辛苦写了那么多剧情,编了那么多设定和细节,你们好歹给我面子好不好?”
“哎呀,来不及了爵士。”洛林说,“抓凶手比较重要。要不然我们待会儿再回来体验你设计的细节,如何?”
“可恶!”爵士骂道,“我是编剧,我是主持人,我是这个世界的神!你们休想把节奏带歪!”
五个人冲出屋子,大喊“抓贼啊”,希望引起村民们的注意。可他们愕然发现,村庄中空无一人。村民们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出村的道路被雪崩封堵了,小村偏僻落后,没有电话。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知道一条出村的小径,通往河边。”洛林说。
“你怎么知道?”安迪气喘吁吁地问。
洛林亮出他的人物卡:
【你是一名民俗学者,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很少有人知道,你其实出身于一个偏僻的、人口只有几百的小村庄。从那个村子来到大城市的你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身上背负着杀人的罪孽。】
【你的村庄信仰一种古老而邪异的宗教,信徒会将活人献祭,用他们的血肉滋养大地。三十年前,你奉命去追杀一个逃离村庄的家庭。你把他们藏身的小屋付之一炬。但是,当时并非所有人都死了。你良心发现,没有把幸存者的事情透露出去,可你又担心幸存者将来会回来找你报仇。】
【你以研究民俗的名义离开村庄,到大城市工作。但你知道,你永远无法逃离那个可怖的村落,也无法摆脱你身上的血腥和罪孽。】
【你的目标:不让其他人揭穿你的过去。】
沙德曼破口大骂:“原来你就是我的仇人!”
伊薇特看向他:“怎么?他也是你的仇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沙德曼想起了伊薇特手臂上的疤痕。那难道是……
“弟弟啊!”伊薇特用力握住比他大了十多岁的沙德曼的手,深情呼唤道,“当初我没有死,只是身上留了些疤。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可算是姐弟团聚了!”
“原来你的疤痕不是为了遮掩骷髅纹身!”沙德曼喜出望外,“姐姐!”
其他人一脸感动地开始大猩猩鼓掌。
安迪困惑:“你们怎么就成姐弟了?”
沙德曼亮出他的人物卡:“我其实是为了寻找仇人而来到这座村庄的。看到假村长的纹身时,我以为他就是仇人,所以我晚上去把他捅死了。但我不知道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会不会假村长根本没死透呢?”伊薇特说,“你检查过他的尸体了吗?”
“那倒没有……”
“喂!!!”摩尔垂德爵士暴怒的吼叫差点震碎他们的耳膜,“别在这里搞姐弟情深这一套了!你们还要逃命呢!”
“啊对对对。”洛林敷衍地说,“我们这就走吗?”
摩尔垂德爵士怒气稍平:“你们可以搜刮一些物资,每个人只能携带三件物品。如果你们之前完成了个人任务,那么可以额外多携带两件。提醒一句,接下来会发生战斗,所以你们还是带点保命的东西比较好。”
众人返回村长家,开始无情搜刮。他们遵从爵士的建议,选择了可能在战斗中有帮助的武器和药品。沙德曼手上有医药箱,里面还有药品。他无比庆幸自己抽中了医生这个角色。至少保命神器到手了。
拿好必备的东西之后,沙德曼来到村长家门口,跟其他人汇合。
除了洛林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带了武器、防具或是药品。
“洛林先生呢?”伊薇特问。
安迪无言地指着屋子方向。只见洛林吭哧吭哧地将一张木头牌桌拖了出来。
众人:?!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
“洛林先生!您带的东西超过上限了!”摩尔垂德爵士说,“您带了小刀、绳索和绷带,已经三样了。牌桌不准带!”
“哎?不是说完成个人任务可以多携带两种物品吗?”洛林睁大眼睛。
“你又没有完成!”
“我的任务是不让他人发现我的身份,没说我不能自爆啊。”洛林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摩尔垂德爵士:“……”
不知何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可能是这位文豪在气急败坏地磨牙。
“好……就让你带着!”摩尔垂德爵士咬牙切齿地说。
四周的景色再度改变,雪景变成了一片黑暗虚空,雪地则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沙盘。
五名玩家站在沙盘上,无数格子从他们脚下延伸到远方。一组游戏道具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之前搜刮来的物品都变成了道具栏中的一张图。
“你们走到一座峡谷中,两侧山崖上忽然钻出众多村民。他们身穿原始而野性的服装,在脸上涂抹油彩,完全就是异教徒的装束。原来,他们正在山中祭祀他们的神。偶然闯入的你们成为了绝佳的祭品。现在,你们要从异教徒的包围中逃出生天。
“红色棋子代表村民。获胜方法是击败所有村民,或所有玩家移动到棋盘的另一边。棋子移动的规则是……”
沙德曼认真聆听着规则。这一轮游戏和双陆棋颇为相似,他们需要掷骰子决定自己所走的步数。停留在某个格子中时,还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如果路过村民身边,就会发生战斗。他们可以用所持的物品攻击村民,或者防御村民的攻击。
如果玩家受伤,其他人可以选择援救他。沙德曼的医药箱和医疗技能这时就派上了用场。
相比起上一轮的勾心斗角,这一轮游戏轻松愉快多了。如果两个玩家拥有可以互补的物品,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远。只需注意别被村民打成空血,就能平安通关。
终于,五名玩家都移动到了棋盘的边缘。
“你们从峡谷中逃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摩尔垂德爵士的口吻中也透出一丝轻松——游戏已经进行到尾声,他不用再担心洛林搞事了。
“你们来到一条河边,渡口处横着一只小木船。只需要乘上船,你们就能成功逃离这个邪恶的村子。可问题是……”
爵士满怀恶意地瞥了洛林一眼,“船太小了,只能坐四个人。那么,谁愿意为了大家而自我牺牲呢?”
格蕾丝放声大笑起来。“爵士,您这分明是在报复洛林先生嘛!”
安迪同意:“就是,肯定是您临时加上的!”
“我是编剧兼主持人,当然可以根据情况临时修改剧情!”摩尔垂德爵士得意洋洋地说,“好了,快决定把谁留下吧!要不大家投票?”
“一定还有方法可以全员逃离的!”安迪说。
“不可能!”摩尔垂德爵士斩钉截铁,“船里坐不下五个人,多一个人都会沉!而且河流湍急,又是冬天,这种天气下水等于冻死!即使不冻死,也会被村民追上。在人物设定里,你们不会魔法,所以不能飞!你绝没有办法离开!”
说着,爵士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办!”
洛林微微俯首,神色凝重。
其他玩家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但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看到狗策划遭殃,大家不开香槟庆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爵士意外的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能想到的逃生途径都被爵士给堵死了,洛林这回叫一个无力回天。呵,这就是得罪编剧的下场。
就在爵士准备宣布游戏结束的时候,洛林忽然抬起头。
一个邪恶的笑容在他嘴角缓缓绽开。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五个人一起离开。”他说。
“不你没有!”摩尔垂德爵士喊道。
洛林惬意地说:“我手上不是有绳子和牌桌吗?如果将牌桌栓在船尾,然后我坐在桌子上,大家不就能一起划船离开了吗?”
众人:???
这样也行?!
游戏都要被你玩坏了啊!
棋盘和黑色虚空消失了,众人如梦初醒,发现他们又置身于火车游戏室中。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离开。
“真是一场愉快的游戏之旅,感谢尊敬的摩尔垂德爵士为我们带来这非凡的体验。”洛林笑嘻嘻地说。
而被他夸奖的爵士则如遭雷击,双眼放空,神情呆滞,仿佛灵魂已经被人从躯壳中抽走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微微颤抖了一下,两行泪水缓缓流下脸颊,没入他修剪整齐的络腮胡中。
“可恶……我设计了那么多精彩绝伦的反转,那么多引人入胜的设定,还有那种恐怖的、未知的气氛,什么都没展现出来!全都被你给破坏了!”他无比懊丧。
但很快,爵士就振作起来。“我要制定一套更详细、更完整的规则!我要写出更复杂的剧情!绝不能让你这种家伙再钻空子!”
他的眼睛里斗志昂扬。
“我可真是太期待了。”洛林一脸“计划通”的表情。
这家伙……其实是在暗搓搓地激爵士吧?
所有人心底都不约而同地这么想到。
沙德曼心想,果然和真人玩游戏比跟魔力石板玩游戏要有意思多了!魔力游戏再千变万化,可以选择的选项就那么几个,但是真人却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干出什么都实属正常!
……不对!他怎么夸起游戏来了!他不是来鸡蛋里挑骨头的吗?
***
结束了桌面游戏,伊薇特便和安迪回到了包厢中。
“玩得怎么样?”安迪的母亲问。
安迪思索着,像是领悟了某种人生真理。“妈,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玩弄人心比玩游戏有意思多了。”
莫霍克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