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翩翩的白鹿野每每起个头,就要被缇婴关在门外——“我要和师兄一起修炼,你不要打扰我们!”
可什么修炼,需要天天在一起啊?
在这样几天后,缇婴和江雪禾,竟然真的创出了一门十分简单的符术——
符纸亮起,此间种种,便会立刻被另一方的人看到。
无视任何规则,即时生效。
缺点是,能传递出去的此间种种,只能是符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
二人到底年少,到底创法术时间太短,到底吃力些。
但有“即时”的效果,缇婴便十分振奋了。
一盏长明灯下,她浮想翩翩,趴在师兄的蒲团前,开始构画自己想设定的此间种种——
“我就放灯吧。”
她在纸上画一盏飞上天空的灯:“一盏灯是,师兄,我想你。”
她又画一盏灯:
“两盏灯是,师兄,我好想你。”
她再加一盏在夜空中摇落飞升的灯火:“三盏灯是,师兄,速速归来!”
她画着,抬头看江雪禾。
江雪禾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作画,知道她是要将异象放入符术中。
他看她画一盏又一盏灯,不禁笑问:“难道最多就三盏灯?”
缇婴:“自然不是了。放灯多好看啊。”
她一口气,给夜空中画满了灯,欣赏自己的画作:“这么多灯,这么多灯,就是说——师兄,你必须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生气了,就再不会理你。”
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这个符,再配上传音符,我就不会与师兄失去联系啦。”
江雪禾颔首。
他总归顺着她的。
缇婴与他一同,将她构思的异象加入符术中,他握着她的手,二人一起在黄色符纸上画出来。她灵力不济,手指颤颤,画的吃力,但有江雪禾相助,兄妹二人到底画完了完整的一个符。
符纸瞬亮,一层昏黄光华在纸上咒文上闪过,这便代表符成了。
缇婴珍贵地托着符纸,怀着满腔激动欣赏自己画出来的符纸。
她竟然可以自创符!
谁再说她资质不佳,她就把这符拍出去。
不过嘛——缇婴仰头:“师兄,我们创的符,叫什么名字啊?”
江雪禾看着师妹跃跃欲试的眼睛,便好说话:“你觉得呢?”
缇婴早有主意:“叫雪上啼婴吧!”
江雪禾怔住。
他目光闪烁,心中怪异,道:“恐怕不妥。”
缇婴停一下,弯眸:“我知道你害臊不肯。但我不会——就叫‘缇婴符’就可以啦。”
江雪禾被她逗笑了。
他道:“原来你是要抹杀师兄的存在吗?”
他逗她:“那怎么行,我出了这么多力。”
缇婴想半天,忽然转开眼睛,躲开他凝视的目光:“那管它叫‘雪上符’好了。”
江雪禾一怔。
他骄纵好争的小师妹,会舍得让给他?
而缇婴垂下眼,掩饰心中一瞬间的念头——
她还是喜欢“雪上啼婴”。
不过她在说出口时,便觉得赧然,心如鼓擂。师兄拒绝了,她其实松口气。
可她又舍不得。
那便叫“雪上符”吧。
这是独属于她与师兄的秘密。
雪上之后,只有缇婴。
——雪上符亮,星河银灯到眼前。
第57章 雪中春信11
白鹿野立在寒霜夜中, 凝望着夜空。
灵气聚于主峰。
他在看玉京门主峰的方向,看那里的仙家气象,想不久前, 自己还以为, 自己这一生,有与生父当面质问的机会。
然而, 不成仙,终究不过一抷黄土。
有时候他很想找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们看一看如今的玉京门,看那得天独厚的气运,在经过这般搅和后,气运是否散了些?
身后有脚步声。
白鹿野回头, 见是他那重新戴上风帽的师兄江雪禾。
然而缇婴没有跟着出来。
白鹿野挑了一下眉。
江雪禾语气温和:“小婴修炼辛苦,已经累得睡着了。我怕惊醒她睡梦, 便没有叫起她。不如让她在我这里睡一夜吧?”
白鹿野目光刷一下不对。
幸好江雪禾说了下半句话:“我与师弟切磋切磋。”
“嗯?”白鹿野回神,“师兄不在你的院落待?”
隔着风帽, 白鹿野隐约察觉江雪禾笑了一下。
这位师兄说话很慢, 声音微哑,却并不算难听:“我怎会与师妹在夜间共处一室?”
江雪禾道:“你且放心。”
白鹿野挑眉,他眉目流波, 轻笑两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师兄当真要与我切磋?”
风帽轻轻点了两下:“我常日不在, 不了解你与小婴的修行实力。小婴的水平,我近日是知道了。但是师弟常年行走在外,师兄年长你几岁, 大约能指点你一二。”
白鹿野当即笑起来。
他意味深长:“我也一直很好奇,你明明是后面拜师的, 师父凭什么让你排第一,当师兄。师兄, 且让我试试你——”
他双掌张开,十个手指皆缠上丝线,同一时间,江雪禾感受到身后的猎猎风声。
他倏地移行换位,原先所在的地面,已经被三四个傀儡人砍出了一道深痕。
江雪禾:“不错。”
白鹿野漫不经心。
但是下一刻,他神色倏地一僵,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傀儡的位置。他定睛一看,夜空下,江雪禾手指抬起,那些傀儡俱被砍断了丝线,被他握在了手中。
白鹿野震惊。
他灵力不算最强,但毕竟血脉强大,毕竟学的是傀儡,对灵力的控制要胜于寻常人。
师兄却能一瞬砍断他的丝线。
那么……前几夜,他将师兄困在夜中院落的傀儡线中,傀儡线没断,如今想来,并非他能困住师兄,而是师兄愿意被他困。
白鹿野喃喃:“师父是从哪里捡的你啊……”
江雪禾:“师弟,再来。为兄已经看出你的几个破绽,却还需要再确定一二。”
白鹿野:“……”
他的一腔戏弄与随意收起,眸子幽黑,静望着江雪禾。
白鹿野弯眸:“师兄,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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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到底有多厉害,他们谁也不清楚。
天亮时,江雪禾带着受挫的双目迷茫的白鹿野离开,去给二师弟上药,并且试图安慰这受到打击的师弟:
“我与寻常修士确实不太相同。我如今的灵根,是受损后被重塑的,也因为一些缘故,短暂借用过旁人的五感与器官。你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十分厉害,不必与我比。”
白鹿野倏地抬头:“灵根能重塑?”
江雪禾一顿,不知他何意。
白鹿野本想直说,但忽而一想,自己多年打听过,会重塑灵根这种禁忌道法的,只有早已灭门的断生道。
师兄却说他可以……
白鹿野到底对江雪禾不是十分信任,他笑两声,搪塞说没什么。
还是再看看,再决定告诉师兄,师妹身上的问题吧。
毕竟……师妹与师兄之间的关系,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两位师兄切磋一夜,缇婴自然是不知道的。
天亮时,她在师兄的床榻上醒来。茫然一会儿,缇婴从枕边,摸到了一包手帕,以及,一个毽子。
她迷迷糊糊中,打开帕子,里面的一堆灵石让她彻底清醒。
是几块上品灵石,几块中品灵石,还是十几块下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