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不行,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这个记录巡抚大人出行史的文书也能自己保命。
不过得知他以后也要跟在周梨身边,沈窕不禁和周梨悄悄吐槽起来,“他们家总是老来得子,又一脉单传,难道没想过另走捷径?”
“什么捷进?”周梨以为她说比如纳妾?
哪里晓得她说,“□□啊,我看许多夫妻成婚多年没有孩子,收养一个孩子,立马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说法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周梨不知道,但是事实上大多数还真都是如此。
也不知他们章家为什么没有领养一个孩子。
浩浩荡荡的队伍旌旗蔽日,很快就从屛玉县城出发,至临渊洼方向而去,翻越过紫萝山脉。
周梨先是乘在那四匹马拉的大马车里,过了临渊洼,从陈慕那里又得了不少好东西后,到了紫萝山脉,就直接走州道去往灵州城里。
拜见过了霍琅玉和公孙曜夫妻后,在灵州城外的马场里转了一圈,便正式上路。
她也是这个时候从那宽敞的马车里下来,带着章玄龄沈窕,以及在前面做斥候探路的乾三。
四人轻装上阵,一路穿越全州。
那绛州地接豫州,又与业州相连,东临燕州大地。
而周梨在全州微服私行,见民生安定,各处风貌也好,即便是有些刑事案件,但衙门都秉公执法,可见这陈大人治理是用了心的。
左右那磐州也是另外一位陈大人,周梨就不打算再走磐州业州了。
而是选择直接从全州上豫州去。
才到豫州,就得知了那司马垣如今竟然都还在豫州,显然着豫州的矿产之丰富,完全超越了齐州。
而这豫州又是紧连着那关外辽北,所以周梨在此处,还办了一两桩民间小案子。
其中一个,则是大家都认定了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入赘的女婿为岳家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地经营,还要受岳家白眼冷待,连孩子也叫岳父岳母教坏了,于是他想要和离,受到女方蛮横的阻止甚至是人身伤害。
周梨私下调查清楚后,都没来得及等后面那商连城的队伍,就让乾三去那县衙里,知会那个她见过的小女县令给办了。
然后便直接朝着绛州方向而去。
且说着钱家,自从钱氏姐妹的父亲大富大贵之后,也是举家搬到了城里来,算得上是一方知名富贾。
不过即便是家中钱财万贯,但因钱老爷没有儿子的缘故,也是从来都叫人低看着。
而钱老爷因念着妻子与自己同甘共苦,也是没有想过要纳妾生儿子的想法,而且两个女儿几乎都继承了他的经商天赋。
至于族里,虽一面总是拿他没儿子的事情来打压,但也没有一个人劝他纳妾生儿子的。
到底他们还是怕钱老爷生了亲儿子,以后这钱家的银钱就不好这么拿了。
眼下周梨一身轻装打扮,还没到绛州城,而是到了钱家祖籍,也是族里人所居住的黄梨县,便开始打听起钱家之事来。
如今女子为商为官的不少,她也不必在女扮男装了,但却没用自己的真名,而是如同当初去往丰州木雅城之时用了假名字,李粥。
因钱家是做皮毛生意起家的,所以她此番给自己安排的身份也是个做皮毛生意的小户家小姐。
身边的沈窕是丫鬟,章玄龄是账房,乾三是车夫。
又因天已至黄昏,于是四人在黄梨县城里最大的客栈里入了住。这八宝客栈是客房酒楼两样同属经营。
他们要了两间客房之后,便在楼下大堂里吃饭。众所皆知,这但凡做跑堂小二的,哪个不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机灵鬼?
所以一看他们这外地来的口音,就连忙上前打听,“几位客官,这是要打哪里去?”有时候给客人提供点消息,还能赚点外快,何而不为呢?
而为了周全些,周梨在豫州的时候,同那个小县令那里做了另外一套户籍,用来在外登记的时候用。
以免暴露了身份。
因此小二知道他们来至豫州,只好奇是要行往何处去?
周梨特意下楼在大堂里吃饭,正是等着小二来搭话,她也好打听消息。
如今也是顺势回道:“我家近年来做起了皮毛生意,特意来这绛州探一探路子,不知小二哥有什么高见?”
小二一听,当时就来了劲儿,“那这位李小姐你可是来对了地方,谁不知道我们这绛州皮毛大户钱家,原来本籍就是这黄梨县的,一年来在钱家手里经手的皮毛,不知几何呢!”
而说到钱家,想起近来钱家姐妹俩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时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只可惜堂中还有旁的客人要招呼。
周梨见此,也不着急,只慢慢吃,等他得了空过来,方继续问:“我瞧小二哥乃八面玲珑者,想来在钱家可是有认识的人,可愿意帮忙牵连搭线,在下也想同他们家学习一二这皮毛生意怎么做才好。”
第163章
小二本来刚才对于钱家话题因为其他客人的到来而被迫结束而气闷, 如今听周梨再度提起,只将那抹布往肩膀上一搭,立马就跑过来, 十分得意道:“那李小姐你可是找对了人,小的我还真认识钱家的人。”
但他话到此处,忽然就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神情也收敛了起来,“不过啊,李小姐啊,那钱家皮毛生意虽是做出了名头,但这一阵子,他们家里不太安平。”
周梨可不就是等着听钱家姐妹回来后的后续如何了,眼下一听, 自然是十分有兴趣, “小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他们家不做皮毛生意了?”
小二哥摇头,一面耐心解释道:“你们从外地来,自然是不知道,钱家最近出大事了。”
“此话怎讲?”周梨表达出极其好奇的样子。
那小二哥的表达欲也很强,立即从别处了拉了张空闲的长条凳,坐了下去, 接过乾三递来的花生米, 一边吃一边说道
:“说起来,那钱老爷倒是个好人,发家后是在他们乡里修桥铺路, 尽了大力,不但如此, 整个钱氏的族人,几乎都靠着他家搬到了这县城里来,做了城里人,就是那些天灾的时候,也没饿着他们半分。”
只是可惜,他没儿子。又说老天爷不公平,钱老爷这也一个好人,也没给他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虽是出息,但大女婿性格怯弱得很,起先钱大娘子放手让他管家里的生意,又一茬就给人骗了货物,还担了官司。
也是钱大娘子四处奔走,花钱出力,才将他接回了家里了。
“那小女婿呢?”周梨又问。
小二听到她提起郑远恒,表情就更为激动了,顿时唾沫横飞地说道:“这个小女婿,叫我说不如那大女婿,大女婿虽不是当家做生意的料子,但最起码人还是个好夫君吧?可是那小女婿啊,不喜欢钱家小娘子,还为了钱娶小娘子。”
正说着,一个显然也知道他们钱家之事的本地人凑了过来,十分纳闷地插了一句:“这郑家的,不喜欢人家钱小娘子,怎么还能跟人生俩儿子出来?难不成那生儿子的事情,还是人强迫他不是?”
一帮人开启荤腔来,只说那钱小娘子身材娇小,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强了郑远恒等荤话。
大堂里的众人听罢,只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就有人说:“那钱家姐妹俩去一趟屛玉县回来,一个要闹着和族里分家,一个则要闹着和离,其实吧咱们这些外人,都看得出来,钱家对族里对郑家,那是没得说,可他们钱家也是傻,那族里的和郑家这些年靠着他们大富大贵,现在她们不管,人怎么可能同意?”
这话一说,立马就有人附和:“是了,说钱家那边的族人,合力把钱大娘子告了,还要在族里挑选一个子侄过继给钱老爷,将来好继承家业。”
当初虽说在屛玉县,只听了钱氏姐妹的一家之言,但是她们将那等宝贵的矿图都献上去了,又短暂接触过,显然她们的话八九不离十。
而且那郑远恒在屛玉县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一件像样的。
如今事实也证明,钱家姐妹俩的确不错,但是这族人和郑家是真被他们惯坏了。
当下听得钱家的族人反而要告钱大娘子,便立即说道:“可是新律推行,钱老爷的钱财并非是族里帮忙赚来的,即便他年少时候在族中学堂读过书,但这些年不是修桥铺路,又重新盖祠堂请先生么?而且现在钱家的生意我听说都是钱大娘子在操持,族里人凭何告她?”
小二的连忙说道:“话是这样,可钱家族人可不答应,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还都去了州府衙门里告状,那位新任的风知州受理了此案,说起来也是今天开堂呢!”
又道:“虽说新政,那又如何?人家还是祖上传来的规矩,几千几百年了,哪里是这才刚推出的新政能管得了的?而且叫我说来,这钱娘子他们也真是的,赚了那么多钱,给族里花就花了,反正都给了那么多年,现在忽然不给了,人自然不答应的。”
说完了钱大娘子和钱家族人之事,又提起那钱小娘子和郑远恒和离的事情,大抵是这里因素过多,又是什么青梅竹马,又是什么外室,还有郑远恒还在屛玉县犯了事。
那屛玉县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的天子脚下啊!
还听说被送去挖矿了!于是不管是小二哥还是这些客栈的本地人,对于此事都十分热衷,七嘴八舌三言两语就说了起来。
“我有个亲戚在衙门了作差,说郑远恒犯了案子被抓去挖矿是真的。”有人立即证明。
那小二也附和:“是了,前儿有个屛玉县来的客人路过,也说了此案。”
他这话似乎更具备权威性,大家一时都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追问:“可是晓得犯了什么案子?”
小二其实就是随口胡编乱造:“说是强抢民女,你们说他那样一个文弱人,是真看不出来,敢在天子脚下犯这等事情,难怪一边说着不喜欢钱小娘子,还能和钱小娘子生儿子,感情他就是不能没有女人的公马。”
但立马有人质疑此话的真实度:“可是,他那青梅竹马不就是和他在一起么?他怎么还会缺女人?”
小二继续编:“那女人不是给他生了儿子么?生了孩子哪里还像样子,腰都比水桶粗了,抱着那女人不如回去抱水桶。”
众人听得这话,一阵哈哈大笑。
周梨眼见小二胡编乱造有一套,怕是真话是问不出几句来,也失去了兴趣,趁着小二和那些客人们说得起劲,也上楼去了。
沈窕和章玄龄走在她身后,并没有察觉到乾三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只对那小二随口胡编乱造十分不满,“他这样,没的说成有的,白的说成黑的。难怪紫萝书院第一年招收女学生的时候,传到各处已经变成要选秀女入宫了。”
周梨听到这话,不免也细思起来,这消息的落后,使得大家只听得只言片语就自己发挥将不齐全的地方给填满。
一个人就是一个说法,的确是不妥。
小事上就算了,可是遇着大事呢?这个时候不免让她想起了报纸这个东西,只是可惜现在书院还没有普及,如今除了屛玉县灵州等地,各处的免费书院还没建造起来。
什么时候建造,都在等着各地方的金商馆收入来源呢!
而有许多地方,金商馆也才开始入驻。
所以大家普遍不识字,即便是做出了这报纸,举国上下每三个月出一次新刊,将这三月里大小事情登报。
也没用啊!除非能雇人专门来一天来回循环读还差不多。
而且为了报纸的权威性,必然是要朝廷亲自来主持,但朝廷也没这么多人啊!花费又是不小一笔。
但方才小二的事情,也让周梨意识到,报纸必须要有的重要性了。到时候各方政策实行如何,也能在报纸上详细登陆,这样好过彼方对此方的好奇而产生的凭空猜测和捏造事实等。
至于这一类的刑事案件,也有必要登陆。
这一想,要登报的太多了,不由得停顿住脚步,朝着后方的年轻男女道:“到我房间,咱们开个会。”
沈窕和那章玄龄不免好奇,以为周梨是要为钱家之事,那章玄龄甚至已经拿出炭笔,写上了标题。
哪里晓得周梨忽然说起借小二胡编乱造的事,提出想让朝廷创办报刊,每一个季度出一次,也就是一年四次。
每一季度的报刊里,则登陆这三个月里的各大事件,甚至可以表彰政绩出众的州府官员和老百姓等。
沈窕听罢,自然是很赞成,“这样,看那小二还敢乱编不。”
章玄龄也觉得这个想法妙极了,当下便朝周梨建议:“可要下官将奏书写出来?”
周梨摆摆手,“先不着急,此事虽有了个大致眉目,但是普天下识文断字的人屈指可数,即便着报刊做出来了,送到了每一个州府,但是能花钱买的人只怕极少,且他们又不识字,说不定反而听了些许不全面的消息就捕风捉影。”
她是金商馆的当家人,想到的第一个自然是不能白白花费财力来做这些事情,不求赚钱,但最起码要求保证不亏本。
沈窕一听,立马道:“这有什么难,直接叫衙差大哥们贴告示的时候顺便读一遍就是了。”
周梨摇着头,“读一遍不行,那告示每天无数人看,又不见得个个识字。”而且就算每天重复读,大部份老百姓也不可能跑去告示榜前听。
沈窕想了想好像也是,双手拖着腮帮子开始苦思冥想。
章玄龄见了,不禁笑道:“这有何难?只要朝廷下一道命令,让说书馆的先生们在报刊发出后,连续说上几日就好了。”
沈窕立即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看不出你这个老来子还是挺聪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