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这一瞧,韩知意是懵了,只将那雇来的稳婆帮忙查看。
这一看了不得,这媳妇儿还是个处。
于是可想而知那婆婆当时是什么脸色了,愧对于媳妇不说,又觉得是儿子不行,天塌下来了一般。
因此二话不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拉着儿子又来瞧。
但韩知意再看,这儿子也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个问题被困扰了好几日,用杜屏儿的话说,半夜还跟疯魔了一般,忽然爬起身来翻找古籍医典,还给人抓了几副药。
直至第二次小夫妻一起来诊治,说话间叫韩知意察觉了不对劲,忙问起那房事来。
才晓得这缘由出现在哪里了。
当时不止是他被雷得外焦里嫩,连几个雇来的老稳婆也是惊得五官乱飞。
原来这小夫妻俩都是含蓄人家,婆家更是世代书香,于这些个事情上,说多了到底是叫他们觉得有辱斯文,有伤风化。
于是管教十分严厉,便是成婚前,也只是轻轻点一点。
而小媳妇娘家也是母亲早不在,又没有什么相熟要好的女眷长辈,父亲怎好亲自教这些房中之事?只要请来的婆子帮忙提点两句就是了,因此这姑娘也是什么也不懂。
所以俩小夫妻都以为,只要睡在一起,便能有孩子。
至于那些男女之间发生的生理反应,夫妻俩也是十分含蓄地憋在心里,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羞见人的怪病,更不敢如实告知。
如今破了案,皆大欢喜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
此事自然是没有捂住,不知怎就传开了,先是有人笑话这小夫妻俩。但到了后来,便听有人也说,他们成婚也什么都不懂,夫妻两个自己悄悄关了门在房中摸索了一年半载,才悟了。
这一段时间,那作媳妇的没少受委屈,只叫婆家以为不会生孩子。
也有那做上门女婿的,叫岳家认为没用。
反正大家的传统观念中,无后为大,替子女操办婚约的前提,并不是担心他们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而都是为了传承香火。
这事儿一说,越来越多的人也表示,虽成婚有那话本子,但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看也看不清楚,压根不明白。
于是就有女性长辈为儿女们报班。
原来的老龟奴也赶紧就业。
周梨当时听到有这个课程的时候,也是惊得虎躯一震,但更叫她吃惊的是,这种事情,动物都不要教,人怎么还需要学……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过那沉鱼馆里最主要的业务,还是帮人改变形象,从一开始的女子,到现在男子的生意也接。
反正分馆已经开到了紫萝山脉另外一边的石马县去了。
顾少鸢对于这沉鱼馆,也是略知一二,当下一听周梨一说,嘿嘿笑起来。
但她明显对于改变外形没有那样期望,反而左顾右盼一会儿,见柳相惜在厨房里给他妻儿煮粥,千璎带着孩子们也还在屋子里,便压低声音朝周梨悄悄问:“听说沉鱼馆,还教那方面的知识。”
她生怕周梨不懂,那个‘那’字还特意咬得很重。
不过她那略有些邪恶的表情,让周梨一下就明白了,一面同她拉开了距离,很坦然地点了点头,顺便补了一句:“我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猥琐’两个字。”一面赶紧离她远些,“我得走了,再晚来不及,信你自己寄吧。”
然后赶紧拔腿跑了。
顾少鸢果然是个行动派,抄完了崔央央帮忙润笔后的信后,就宝贝一般折好放怀里,然后梳洗一翻。
正好柳相惜的一粥五菜做了出来。
柳相惜坚决地认为,孩子吃的不香,多半是煮饭的人手艺不行。所以在厨房里苦练功夫,砂锅就炸了好几个,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厨艺短时间就提升了上来。
眼下这一粥五菜,色香味俱全,且还有韩知意说的所谓宝宝辅食之效,这样一来孩子能茁壮成长,夜里不哭不闹,头发也不黄。
千璎也将孩子们给带了出来。
现在训练孩子们自己拿勺子吃饭,坐在从陈家那边送来的宝宝椅里,也不怕掉出来。
且这宝宝椅前面,还有属于他们的小桌子,桌子上有固定碗的地方,也不怕给撒了。
这是陈慕为了感谢柳相惜对于临渊洼的赞助,专门做的。
十分方便不说,上面还设了两个小机关狗,会自己汪汪叫。
每次叫都引来阿黄的一脸戒备。
“你今天又有什么打算?”柳相惜见顾少鸢一连吃了三碗粥,十分心疼,“顾少凌克扣了你的分红么?饿死鬼一样?没见着子月她娘还没吃上半碗?”
千璎没吃上半碗,那是她因不放心孩子,所以时不时要看着,就怕咔着了。
听见柳相惜这样说顾少鸢一个姑娘家,顿时蹙起眉头来瞪了他一眼,随后朝顾少鸢道:“你吃你的,甭管他。”
顾少鸢扬起嘴角一笑:“那我再添一碗。”真好吃。
等吃饱喝足,便在一头浅坐一会儿,想着等休息差不多,就去寄信,顺便去那沉鱼馆打听打听。
一面只见着这一家四口的操作。
只见千璎和孩子吃完后,柳相惜十分识相地将宝宝们没吃完的都倒到自己的碗里,给吃了个干净,连盘子里都一根菜叶子也全部都收于腹中。
这让她不由得感慨起来,是什么让堂堂后虞第一首富家的公子哥儿吃剩饭?是因为穷么?还是因为爱?
也决定和千璎学习一二。
但悄悄观察了一阵子,千璎好像都不怎么搭理柳相惜,但是柳相惜对于她每一个眼神都了如指掌,实在是叫她叹为观止。
心说自己看着,千璎每次瞪他都不是一样的么?他怎么知道千璎是什么意思?
然后也悟了,人家这千璎是有底牌的,自己啥也没有,要是用这样的眼神看顾羧,只怕自己眼睛瞪得抽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吧?
忽然觉得好悲伤。
然后趁着柳相惜没留意,跑去各自亲了子星子月一口,便飞快地跑了。
身后是柳相惜的愤怒声:“谁让你亲宝宝了?你刚才吃得满嘴油,嘴上还有唇脂
,知道宝宝的脸多嫩么?伤着了皮肤看我不打死你!”
不过顾少鸢跑得飞快,心里秉承着只要我听不见,柳相惜的一切骂声和威胁都没用。
上了街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投信,然后便搭了一辆马车,往沉鱼馆方向去了。
街上这样的客车十分多,一开始只简单挂着大大的一个‘客’字,到后来这样的客车行越来越多,便开始了奇争斗艳,先是刷上各色的油漆,要么挂着茉莉花环,还有上车送果茶的。
她这一辆车行的客车,上车就送一把小扇子。
顾少鸢觉得真不错,这屛玉县让她有些乐不思蜀,不想回儋州去了。
她早前听说过沉鱼馆生意不错,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这样火爆,一排三个门脸都打通了,几根两人环抱的原生老木头做的大柱子,里里外外皆是占满了来咨询的客人。
但是叫她出乎意料的是,男女老少都有。
客人较多,所以需要排队,她也就环手抱胸慵懒地站在后头,时不时垫着脚尖朝前面望去,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才到自己。
而这个时候,客车上送的小扇子,如今起到了作用,她不是个讲究的人,也没有大部份姑娘的矜持,或是想着要保持形象,只将那团扇的扇柄别到发髻里,用这团扇做了个遮阳,然后管不远处街上卖冰糕的小贩挥手大喊:“嗨,兄弟,给我拿个绿豆沙的冰糕。”
小贩很快就闻声冲过来,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快日头就爬得越来越高了,队伍虽说也向前移动,但终究是有些缓慢。
大家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带伞了的只将伞给撑开,没有的便是拿手绢或是扇子扇风。
唯独她顾少鸢独立特行,好不引人注目。
和她一样引人注目的,是她旁边队伍里也在排队的一个穿着粉色长袍的男子,很明显那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应该平日里过得也很精致,长发如墨,手里撑着那可遮阳的伞柄,风一吹的时候,可闻到他身上飘过来的浅浅清香。
顾少鸢闻到香味便扭头过去瞧,正好对上他投递过来的目光,对方不禁尴尬一笑,胳膊底下还夹着没绣完的手绢。
顾少鸢那时候心里只想,这什么玩意儿?一个男人比女人还要讲究就算了,还做女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谁家的公子,长得是真不错,她也是头一次看到穿淡粉红色长袍的男子,竟然不觉得娘,挺好看的。
于是多看了两眼。
却不知对方也在偷偷打量她,心说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热的天,还绑着护腕护腿,不热么?腰间还挂着剑,一看就很重,她不累么?不过她挺好看的,英姿飒爽,像极了个女将军一样。
日头越来越高了,队伍虽说也还在往前,但不妙的是,午休时间到了,沉鱼馆如今也像是十二属一样,中午也要休息一个时辰。
虽然给他们免费提供了隔壁茶馆的茶水票,可对于顾少鸢这种没有耐心的人,还是不可能继续在一个时辰后继续排队。
于是便决定放弃走了。
但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便回过头来,只在那人群里面到处搜寻,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淡粉红,顿时眼里大喜,阔步朝对方走去。
她走过去,出于习惯,伸手就想一掌搭在对方肩膀上,但这发现这人竟然有些高,于是默默地收回手,“这位公子,我想找你请教一个问题。”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笑起来:“巧了,在下也正想问姑娘一些问题呢!”
“莫非你是?”顾少鸢听到他的话,忽然有些悟了。
“对。”那粉红色长袍的文雅公子颔了颔首。
顾少鸢见他这举动,心说点个头都这样优雅,学了这本事,再找崔央央学妆容,何必去沉鱼馆花那冤枉钱呢!
于是兴奋地往对方胸口上锤了一拳,“好兄弟,咱俩想一块去了,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也相互学习。”
但是她一个习武之人,这随便轻轻一锤,对于这种相对于文弱的男子来说,还是有些力道的。
对方虽然是忍住了没有出声,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叫顾少鸢察觉出了端倪来,一时尴尬不已,挠着头打着哈哈,“那什么,兄弟你有点体弱啊。怎么称呼来着?”
“再下仙游钟离相如。”
顾少鸢闻他乃仙游人,顿时惊讶不已,“你是仙游人啊?我也去过仙游几次,我姓顾,儋州顾少鸢。”
仙游乃是吴州河对面的一处小国,与那完州河对面的鲜国一般,也是个弹丸之地,全国的国土不如后虞一处小县城那般大。
不过仙游却不像是鲜国一样,靠着写那些个不实际或是夸大贬低后虞的书籍来发家致富,此处盛产桑蚕,早前顾少鸢正是去往仙游国购买过蚕茧。
这钟离相如显然也是知道顾家的名号,一来儋州是独立的小岛,即便是前朝,也极少干预儋州顾家之事,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小国。
不过儋州却比仙游要大上十来倍不止。
钟离相如当下便作揖朝她行礼,“原是顾家小姐,失敬失敬。”
顾少鸢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这样讲究,什么小姐不小姐,以后咱就是相互帮忙的好兄弟,你喊我少鸢就可。”
钟离相如露出个不赞同的笑容:“礼法怎可废?何况顾姑娘你来找在下,不就是想要学……”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顾少鸢给打断:“那你找我,不也是为了学男子气概么?所以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咱就是要不拘小节。”
钟离相如有些傻了眼,一时迷茫起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