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叫李木远顺利拿到这并肩王墓地里的陪葬品,她得想办法通知灵州的人。
让那杜仪也插一脚进来,等乱了,自己再找个机会接近那杜仪。
何婉音忽然就想通了,那杜仪一个乡下农夫,又矮又挫,只怕像样的女人都没见过,到时候自己这样的天仙主动朝他投怀送抱,要个一颗心,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所以最起码,这杜仪比李木远好攻略好掌控,也不算是一点优点都没有。完成任务后,她就立马能离开这个讨人厌的世界了。
这样打定了主意,她便一脸悔悟,深明大义:“我本心是想替王爷解决些忧愁,可是我如今想来,掘人坟墓,又是他李家祖宗,到底不可。”于是一把抓住月白的手,“月白,我想了想,我们得阻止这件事情,不能让并肩王死了多年还不得安宁。”
月白有些懵,心想姑娘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但她也觉得掘人坟墓到底是有些亏损阴德,因此是赞同的。“可姑娘你要怎么阻止?”
何婉音连忙说出自己的计划来:“这里是全州,有那杜仪的人,我们想办法将风声露出去,他们一定会发现李木远,到时候自然会来阻止。”
月白还以为,她会劝说李木远打道回府。哪里晓得她竟然是要暴露李木远的行踪,可这里是杜仪的地境,若是叫李木远暴露了,只怕要回齐州,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这样姑娘岂不是也难逃一劫?”纵使是李木远侥幸逃回了齐州,但肯定不会放过姑娘的。
月白还不知道,何婉音在这短短的一瞬里,已经转变了攻略的对象,如今已经将自己归类为那杜仪的人,自然是和这李木远是对立的。
而何婉音听到她的话,“都是我自己作的孽啊,大不了我们想办法逃去灵州,那贞元公之子听说是个贤德宽宏大量之人,必然是能收留庇护我们的。”
去灵州也不是不行,只是月白想到那檀香姑姑还在齐州呢!有些担心,“可我们若走了,檀香姑姑她……”怕是凶多吉少。
何婉音这会儿却懒得多管檀香姑姑了,但怕月白生疑,便敷衍道:“没事,等我们这里一脱身,就立即想办法通知她逃。”
月白想了想手里还能调用的那几个人,点了点头:“也好。”
但如今他们主仆三人都在这李木远的队伍里,想要将消息传出去,却不是那样容易的。
寻了两三天,也没
个什么机会,急昏了头的何婉音便用那最原始的方法来留消息。
竟然是在那出恭所用的草纸上,写了并肩王墓九龙山脉下,李木远将至的话。
然后便扔在了山野之间。
这东西,自然是无人去检查,就恐是谁用过的,都嫌恶心。
所以谁能想得到,她会将消息留在上面?
她一路是留了十来张左右。
心想运气就算再怎么差,这样好的天气,又没下雨,那纸张应该是能飞到有人烟的地方。
她的想法是对的,办法看起来是笨了些,但不妨碍起到效果。
所以当这还在灵州城的周天宝去检查周老二是否断了气时,反而见一队快马纷纷冲进城里。
众人极少见到这样的光景,便晓得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周天宝一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周老二那里,又急急忙忙进城去打听。
原来那何婉音扔出来的消息,叫一个全州的柴夫给看到,他认得一个李字,毕竟是天子之姓,于是就给带回村里,叫人瞧。
然后就了不得,这消息自然就在村里炸了。
村里管事负责的,也不敢耽搁,马上就往上头报去。
于是就有了刚才周天宝所见这一幕了。
等周天宝看了一圈热闹,听得老百姓们都在议论这李木远跑到这全州来,挖他老祖宗的坟,为了钱连老祖宗都不要了,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天下之主。
不过最叫大家震惊的,都是那并肩王的墓,居然就在全州的九龙山脉下。
但这些周天宝都不怎么上心,他还以为是外面有了白亦初的消息呢!至于眼下这事儿,并不是他所操心的事儿,现在他只想赶紧将周老二埋了,然后回屛玉县去,想来苗氏现在必然十分担心自己。
又匆匆出城去,想探探人死了还是有气?
等到了周老二的那窝棚边上,却见自己给他带的那些干粮,他自己没吃多少,倒是引来了不少耗子。
那耗子都是边吃边拉,吃到哪里拉到哪里,如今周老二旁边的床板上,还堆积着厚厚一堆老鼠屎。
他人已经铁青着面容,没了半点生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如今身上是爬满了耗子,有的正在拿他的手脚来魔牙,死气沉沉的白肉就这样翻出来。
“去去去!”周天宝折了半截树枝,将那些个耗子都去给驱赶开,皱着眉头看朝周老二的尸体,到底是有些难过的,但更多的还是觉得真是命啊!
人家正经人死了,旁边吃食多的是,也没见哪个招来这么多耗子?
唯独是他,那耗子不拿旁边的大小刚好合适的木头磨牙,非要拿他的手脚,可不就是遭报应么?
钻进隔壁周元宝们住过的房间里,将那懒汉的脏床单给拿出来,将他爹的尸体给盖上,“你且安心走吧,下辈子好生做个人,我这里以后多做功德,只愿你和我娘在下头,少吃些苦头。”说罢,也是在棚屋外面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像是此前说的那般,去城里将给他准备的棺材找人抬过来。
第123章
话说周梨刚到陈家大门口, 便得了消息,除了关于周老二一家的悲惨结局之外,还有那何婉音连同李木远冒险到这全州来挖掘并肩王墓之事。
这两个消息, 每一个对于她来说,都有着不小的震撼。她考虑过周家的事情可能要处理得出一个大家都想要的结果,那必然是会见血的。毕竟那样的人, 连至亲骨肉都能眼皮不眨就舍弃掉,所以周梨从来都没有心软过,会想着与他们有血缘关系,允他们来这灵州。
这帮人她是了解的,杀人放火他们可能不会明目张胆地去做,但那恶心人的事情他们最擅长,一件接着一件, 你要杀他们刮了他们, 偏罪不至此。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周家最后竟然是以内部产生的分裂而结局。那些事情好像每一件早就在冥冥中注定了一样,整个二房如同多米诺骨牌,当第一块倒下的话,便是全盘没有一个能逃得脱的。
他们是活该的,周梨对于他们的结局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反而觉得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叫人给搬开了。
还能长松一口气。
至于那李木远跟何婉音到这全州来, 以及并肩王的墓就在全州, 这应该算是两件事情,每一件都出乎意料,且全然不在灵州未来的计划里。
虽然灵州早前就一直关注这齐州李木远的动向, 毕竟他又没有那源源不断的聚宝盆,和李晟打了这么久, 也该到那捉襟见肘的地步了才对。他虽然前些年一直在修生养息,但仅仅靠着那齐州的盐田进项,也不足以长久支持他这样往战场上撒钱。
周梨其实一直很不理解,丰州虽地貌环境特殊,但那也是途经西域的必经之路了,但凡李木远肯在丰州用些心思的话,在上面花些银钱,将每一处绿洲都好好管理起来,那里就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但是李木远一直都没有,这到底是有些鼠目寸光的感觉了,又或者他可能从小就被当做一个未来帝王来培养,因此身体里不具备这些关于经商的想法。
如此,他能依靠的银钱来源,只能是齐州的盐田。为此周梨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这军饷粮草的事情跟不上,打去澹台家的主意,因此早早就修书去提醒她干娘一回。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周梨的眼界不够宽了。这李木远为了弄到银钱,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什么下限可言,连带着他祖宗的坟墓挖起来眼皮
子都不眨一下。
而且竟然还敢跑到这全州的地境来,不知道该说他是自信过头还是胆大包天,没有将灵州的杜仪放在眼里?
但撇开他这身份,不打一声招呼,跑到了杜仪的一亩三分地上来,这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也是有些挑衅的意思。
更何况,他的老祖宗,也一样是杜仪的老祖宗,杜仪表哥该是不会放过他的。
便朝来送消息的小一问:“我表哥那里知晓了?”
小一回着:“这样的大事情,正是先往上报了,不过阿梨姐你放心,我看主上也是个沉着冷静的,虽为这李木远此举恼怒得很,但也没有冲动行事,反而叫我们都吩咐下去,通知大家今晚共同商议此事。”
说到这里,只抬头看了看陈家的门庭,“也要阿梨姐你晚上过去。”
其实周梨现在手里所管着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尤其是整个屛玉县以及灵州的经济命脉,都在自己手里捏着,任由自己来调遣分配,杜仪表哥和其余十二属的人从来不过问。
按理说他们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空间和权力,所以周梨完全没有必要再进入这更深的权力中心去,该给回绝了才好,也能早些回家休息。
但是她转头一想,她好像又不单独只代表自己而已。而且表哥叫她过去一起商议这样的大事,分明就是想要像是世人证明,他愿意启用女官的决心,绝非是随口一提,做这表明功夫罢了。
而且如果她总是拒绝这样的邀约,那时而久之,她这个唯一参加议政的女子就会逐渐被边缘化了。
这可能就意味着,下面正在努力学着像是男人一样,也能在外求得一席之地的女子们丧失了信心。
那么这女子们刚刚辛苦争取,明明还有这此处山民女系社会们的天时地利人和得来的机会和改革,就截然而止了。
所以她改变了主意,朝小一回了一声:“好。”方才听说他还要另外去通知十二属其他的管事,便让他快些去。
小一眼下调到了衙门里当差,他这个信使的差事,原来是萝卜崽的。但因为萝卜崽跟韩玉珍学了功夫,所以在萧十策他们调遣到全州去了后,萝卜崽便转入火羽卫,如今虽方诶那火羽卫的正司,但也是个小副司。
等小一走了,周梨才朝陈家去敲门。
陈家到这灵州后,也是安定了下来,到底是入乡随俗,遣散了不少奴仆,所以也不似从前那般,这门口专门有人候着。
因此这里和小一在这里说了许久的话,也没引来里头的人。直至这会儿她将门环叩响,那门环悠扬的铛铛声传到里头去,陈家才有人来开门。
也是个熟面孔,是陈家从芦州一并带过来的老仆。
见了周梨十分意外,连忙请她进去说话,也不用通报了。
周梨现在忙,也不能像是从前一样,专门卡着好时机来,所以这会儿运气不巧,老太太已经歇下去了,少夫人罗孝蓝也在休息,唯独就陈夫人还在院子里整理花花草草。
当下周梨随着这老仆到花园之中,只见着满园花色关不住,五颜六色的花遍布在这并不算宽广的花园里,但也没给人杂乱的感觉,反而是高低错落有次,宛若画卷一样美轮美奂。
这叫她不禁想起自家那单调的花园来,有些羡慕道:“果然,这做什么都是要专业的,伯母你这样厉害,当去同那小狮子说一说,他们净城司的规划真不怎么样,界面上的花草太过于单一了。”
陈夫人正拿着小锄头蹲在花丛中,忽然听得她的夸赞声,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来,解开围裙一面要去洗手,“你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早说一声?”一头又望着周梨刚夸过的花园,那叫一个成就感满满的。
此处的气候环境实在是太好了,感觉在这一方天地里,整个四季都不必担心荒凉萧条了,院子里的花喜欢什么种什么,不过十来天就能叫你看到结果。
她太喜欢这里了。
只不过言语却不足以表达她对这屛玉县的喜爱,匆匆就在花园里的一带小溪流里洗了手,擦干净后立马拉着周梨往凉亭里坐去。“我早便听说你来了,但想着你是有要紧事情要忙的,也不敢冒然叫人去请你,生怕耽搁你的事情,就这样等啊等的,却没有想到,竟是等了这许久,你也是好狠心的。”
周梨苦笑,“那也没有法子,本来孝蓝在的时候,我还能轻松一些,如今她不在金商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代替她,只能自己捡起来做。”
一面又趁机问起她和老太太身体如何?
陈夫人只说都好,这里山水环境气候都不错,唯独是白日里有些炎热,但新鲜的瓜果不断,品种也多,合适老太太那身体吃的就不少,还有陈慕发明的木风扇,所以消暑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身体竟然还比在芦州的时候要好一些,就连自己这些日子将小花园收拾起来,每日用心打理,身体也爽快了不少呢!唯一的不好就是儿媳妇每日晨昏定省,天不亮她们就要起来等着。
但这事儿是断然不好同周梨说,免得叫人笑她们不识好歹。
而且又担心罗孝蓝,她孕期反应太大,这样吃不得那样吞不下,有时候连喝口水也会吐,她看着实在心疼。
因此想起罗孝蓝都这副样子了,却是还日日孝顺她和老太太那里,说了又不听,叫她心中很是觉得对不住罗孝蓝。
再加上陈慕自打去了那临渊洼,就再没了消息来,不禁就叹气起来,“你说我这是图什么?他没成亲的时候,我以为这成了亲,就能松口气了,可是没有想到,成了亲又是这样子,叫我们如何对得起人家孝蓝?”
说起罗孝蓝来,她就有那说不完的话,只又道:“孝蓝真的是个好孩子啊,便是从前阿茹在家里的时候,她那个做女儿做孙女的,不如孝蓝这样对我们尽心尽力。”
也正是罗孝蓝这样对她们好,让他们觉得陈慕对不起罗孝蓝,将人就这样扔在这屛玉县不管不问的,早前是没少给陈慕施加压力。
只是没得什么好效果,也是将她和老太太气得,好一阵子已经不问陈慕的消息了。
周梨是了解罗孝蓝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对陈夫人和老太太做到了这个地步。只是有些不晓得,她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真的爱陈慕,而爱屋及乌,心甘情愿做到这份上来。
只是想起陈慕那形如枯槁的样子,心想若是罗孝蓝真爱陈慕,该不会做出这许多让陈慕为难的事情。
更何况他俩婚前的约定,陈慕娶她进门,她替陈慕孝顺陈家长辈,然后各不打扰。
“陈二哥病了,我也不知伯母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刚回屛玉县之际,便请了贺大夫过去。”她猜想,陈夫人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
哪里有母亲不担心孩子的?她却一句没有问起自己陈慕近况,可见是不晓得。
果然,陈夫人一听,顿时面露紧张,“我,我知晓贺大夫如今不在城中,却不知是你将他请去了临渊洼,那老二他如今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