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悄悄摸上他们的山头去,没准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这哈玛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是就他们这几个人,就想将那海盗团伙杀个措手不及,到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更何况这一次跑到这里来避飓风的,虽只是三个小海盗团伙,但人手加起来,也是上千有余了,且个个都是手段狠戾之人。
所以也是不等白亦初反对,那个年长的珊瑚岛民拜垭就出言阻止道:“哈玛,你懂得什么,且听这位白公子如何打算。”
拜垭觉得自己到底活了几十年,眼睛是会看人的,这位白公子虽是最多弱冠之年,但那身上那眉眼里,都是有着将领才气。而且这一船的人不管老少都愿意听他差遣,可见就不是什么俗辈了。
更何况自己还看到他拿出来的堪舆图,那叫一个细致,小到这附近的一条小溪流也是清晰可见。
这可是宝物啊。
所以他既然有这等宝物在手里,那么想必心中对于要如何去探海盗们的山头,怕心中也是早就有了成竹。
如此哪里还需要哈玛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果然,只见白亦初又将那堪舆图在地面给铺开,指着旁边他们预计要顺着下山的水流一直到底,“下山后,咱们便从这两条水域分别而行,到时候于秀姑娘山下这里汇合。”
然他所指着的那个地方,正是秀姑娘山最为险峻之地,刀劈一般的崖壁,只怕足足够二十丈高低,人若没翅膀如何爬上去?
所以哈玛又忍不住想要开口,但叫拜垭一瞪,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反对,那个澹台夫人还笑着夸赞:“这里上去好,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哈玛就更好奇,他们是要打算怎么上去了?
周梨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商议,因为自己又不一起去,在这里的任何言语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有效的帮助。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守好营地,等大家安全归来。
白亦初那边很快就安排好了上了秀姑娘山后的后续,于是也准备着出发。
周梨和柳相惜这里跟着送到那小河边,见着澹台夫人也跟着上了竹排,柳相惜却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担心:“你娘也去了。”
“去就去,她自来是这样,我又劝不住,更何况她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哪里轮得到我来担忧?”柳相惜倒也是说得坦白。
周梨怔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眼下和柳相惜仿佛就是废物两个,还要劳累殷十三娘留下来跟着保护他们。
但这又是没法子的事情,反正现在学武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他们便是静坐在山里等消息,时不时地打探那几座山峦上的消息。
只是随着夜深人静,山岚就越发厚重起来,逐渐将那些在夜色里本就看得不清楚的峰峦给彻底掩藏起来,入目所见皆然是一片淡铅灰的雾。
同样一起消失在这雾气里的,还有白亦初他们的队伍。
等待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且这份等待里是带着几分危险气息的,导致叫周梨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在那火塘前踱来踱去。
柳相惜打了个盹,醒来见她还在眼
前晃来晃去的,“你到底歇会儿,他们才去多会儿?哪里那么快就会有消息来?”
殷十三娘盘膝坐在那里吐纳,也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其他人或是睡或是轮流在四周巡逻,还真就周梨一个在那里担心。
周梨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比较冷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焦急,瞧起来的确是有些突兀,便也只好寻个地方坐下来,“我们但凡人手足够,我也不用担心。”一想到那些海盗上千有余,如此悬殊的数量下,她怎么可能安心?
然而此刻叫她千万挂记着的白亦初等人,这会儿已经在秀姑娘山下汇合了,那澹台夫人带着身边那两个护卫,在哈玛震惊的目光中犹如那夜里的蝙蝠一般,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攀上了那看起来光滑不已的石壁上,惊得他嘴巴微张,两眼圆凳。
“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能下海,我们自能上天。”其中一人见了,只笑着打趣。随后则递给他一个金属器皿,“看着。”当下只将那金属器皿里掉出来的绳尾握在手里,一面按下那上面的开关,只听‘咻’得一声,那里头的钢绳顿时朝上飞射而去,顶端的爪子有力地抓紧了崖壁上的岩石。
哈玛仍旧一脸震惊,等反应过来,那个教他如何用这狼牙爪的人,已经沿着钢绳上去三四丈左右了。
他叫人推了一把,原来是另外一个同伴达雅真,她已经将狼牙爪扔出去,这会儿使了一下,赤着的双足学着众人,飞快地攀上了石壁。
而他们的爷爷拜垭已经走在了前头,身影早消失在雾里。
哈玛见此,方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也学着大家触动了机关,只不过那钢绳射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他一回。
等他攀着这钢绳上去,却见崖头上竟然躺着好几具尸体。
原来没曾想这些海盗倒是仔细得很,这样的崖壁上也打发人巡逻着。
只不过运气不大好,白亦初和那澹台夫人带着人一上来,大家正好碰了个正面。
他们几个喽啰如何能同白亦初他们硬钢?所以如今下场就只有一个。反而是衣裳都叫白亦初等人给扒了下来,换在身上。
如今几人俨然这海盗团伙里的一份子,大大方方便要往前面半山腰的寨子里去。
本来这上山的方式就叫哈玛几人惊讶,却没想到行事如此顺利,沿途遇着了好几拨巡逻的海盗,只都叫白亦初等人狠准快地解决掉,也叫哈玛他们得了衣裳换上,不用跟在白亦初他们身后躲躲藏藏。
但即便是顺利,却因为这是一次处于暗中的行动,那气氛终究是带着些刺激的,以至于大家的心情都处于一种微微亢奋的状态中。
这种亢奋使得大家都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和警惕,所以一路到那灯火通明的山寨里时,都十分的顺利,并未惊动大部队。
虽是夜色已深,但海盗们的生活本就是过得恣意,如果他们能按照寻常人日作而息,那么也就不会走上这条杀人夺宝的道路了。
所以这个时候寨子里才会灯火辉煌,甚至听得丝竹管弦之音,隐约还能瞧见那坝子里姑娘们生硬的舞姿。
很明显给这些海盗们跳舞,非她们心中所愿,所以手脚都显得十分僵硬。
一行人很自然地就到了坝子附近,火塘烧得很旺,将那几个匪头的面容都照得十分清晰明了,他们面前的长案上摆满了酒肉瓜果,只是这浓郁的酒香里,还混杂着些鲜血的味道。
顺着这刺鼻又突兀的鲜血味道望过去,哈玛一行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白亦初也看到了,那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桩上,绑着十几个和拜垭他们一样的珊瑚岛民,有的已经被开肠破肚,大半的肠子都从肚子里垮了出来,场面十分血腥。
如此,也难怪哈玛他们愤怒的情绪无法控制,这换做是自己也是一样的。但他还是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几人,低声道:“你们是想救这几个人,还是想救所有的人?”
这话,让三人重新冷静了下来,只是那达雅真的眼眶里,已经转着泪水了。他们这个状态,叫他们去打探这寨子里的其他情况,怕是艰难。
所以白亦初反而还要拿一个人来看着他们,以免他们沉不住气轻举妄动,反是乱了大计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寨子里白亦初等人已然摸了清楚,和那澹台夫人商议了一回,只示意同行之人都捂住口鼻三五息。
原来那澹台夫人身边其中一个护卫金元宝,本就是用毒的高手,更何况澹台家从来不缺银钱,这什么毒要什么珍贵药材,都是能一一给他配齐了的。
如今那悲酥清风也是不要钱地在各处点燃,只是三五息间,这满寨子上至人下至一只牲畜一只鸟,都全被昏了过去。
这会儿不说是拜垭他们祖孙三,便是白亦初也是一脸的惊讶,心想这澹台家就是大方,这三五息里,烧了千两银子不止了吧?
当下也没敢闲着,只朝大家道:“你们迅速将这些海盗给捆了先。”又指挥起他去救人。
一番安排,也是各自忙碌起来。
那容易绑的便绑,不好绑的也是为了节约时间,便直接给抹了脖子去。反正都是恶贯满盈之人,死不足惜。
只是白亦初见着哈玛连杀了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难免是有些惋惜,“别叫他们断气,这等白来的矿工,我那里正是短缺,且留他一口气。”
这话使得哈玛那举起的长矛硬是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朝那海盗心脏边边刺下去,忍不住道了一句:“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然是没有好人!这些海盗落在你们的手里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求死都不能。”
只不过他这心直口快的话顿时引来旁人不满,立即反驳起来:“你这话倒是不厚道了,我们若不是好人,怎可帮你们?大可就在山上安安心心等着飓风过了,这些海盗回去后我们再去南海。”
哈玛这才自觉自己失言
了,慌忙解释着:“我非那个意思,只是想着,这样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我心里其实也觉得解气呢!”一边说着,也是跟着将木桩上的珊瑚岛同伴们给放了下来,只是可惜那个被开了肚子的,却是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为此那哈玛几人也是洒了泪,一头痛骂这些天杀的海盗们。
而其他的珊瑚岛民和本寨的山民们,接都被关在一处,只是如今也在昏迷之中,这会儿见他们都是无恙,便也没去管。
这里只抓紧将这寨子里的海盗们都解决了,方放心了些,又去各个出入口守着。
毕竟这寨子里一下安静了,其他地方巡逻的队伍肯定立即察觉归返。
所以这会儿白亦初安排人在出入口待着,就等那些人自投罗网。
也是小半个晚上的时间,这些整个秀姑娘山上的海盗都被收拾了干净,当然这其中多得是那澹台夫人舍得,点了这许多悲酥清风,不然哪里能这么容易?
少不得是要叫这些山民和珊瑚岛的老百姓们朝澹台家道谢了。
澹台夫人却是不以为然,“说来这悲酥清风在手里已是好几年,却始终没有什么个用途,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值得的。”
又因这些海盗杀的杀,绑了的绑,所以也是陆续将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们给唤醒起来。
刚醒来的他们见着这满空气的血腥味,倒也不害怕,毕竟早前便遭洗一波,早就熟悉了。
只是待看清楚这一次倒下去的全是那些海盗,珊瑚岛的岛民们见着了拜垭祖孙三,一下从他们口中得了那前因后果;而秀姑娘山上这些山民们,却是见过澹台家的有些水手船工,也是熟面孔,自是也听了他们解释,方晓得竟是一场睡梦里,便解除了这等大难。
当即是给白亦初和澹台夫人一起叩拜道谢这救命之恩!
此事且不多言,只说他们这一次能将这一伙海盗给杀了,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但想再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其他的海盗,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又担心其他的海盗晓得了这边的情况,忽然打上来,因此大家也不敢放松半分,只赶紧又开始连夜紧罗密布准备防卫之事。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且老少还不小,全都退到周梨他们那座高高的山岗上去,实在是不现实,且又没有那么船只供给大家行驶。
海盗们的船,在那边的小河道上终究是不擅行。
不过他们船上的宝贝倒是不少,澹台夫人那里也是十分大方,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大手一挥,只朝白亦初道:“你们那屛玉县如今正当是建设之初,各处要钱,且都拿去吧。”
缺钱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更何况这银子也不是自己拿去花,白亦初也就不客气,朝澹台夫人谢了一回,只安排人将那些财宝都给收起来,届时只安排顾家那边帮忙送去。
回头周梨和柳相惜得知他们这一夜行事不但万般顺利,端了这小窝海贼不说,还得了他们的金银财宝无数,这会儿已经叫人给用小船运送到了山下来。
周梨和柳相惜也是没见过世面,只马上乘着小木排下山去瞧,正逢此刻东方日初,那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上头,越发将这些就这么随意对方在独木舟里的金银珠宝给照到金光闪闪的,竟然有些晃眼的意思。
周梨和殷十三娘只抬起手臂忙将这晃眼的金光给挡住,忍不住感慨起来:“果然了,这要发财的事情,都在律例里写着呢!这么多金银珠宝,哪个看了不迷眼?难怪就这样走上歧路去,做这杀人夺宝的勾当。”
又见那边还有小船驶来,上头绑了不少人,甚是好奇,“那些是海盗?”
“除了这一伙海盗团的几个头子之外,还有些瞧着体格不错的,往后要安排到临渊洼去挖矿呢!”有人回着。
周梨一听,心里欢喜,“物尽其用,好得很。”然后也去瞧几个海盗头子,只见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打着赤膊,上头全是些青色的纹身,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纹了些什么,但每一个图案都在叫器着,这副身体的主人不是个善茬。
不过眼下个个都成了阶下囚,也是任人宰割,任由那纹身再怎么嚣张跋扈,这会儿也是半死不活的焉货。
他们被赶下了船只,因一个个都是被塞了嘴巴的,如今也只能那一双眼睛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等着挨个被赶到了坡下,又被锁在了那百年老树上,叫他们动弹不得。
这一番折腾,日头越来越高,空气也逐渐变得燥热起来,周梨便没有留下来听白亦初他们审问,先和殷十三娘澹台夫人一起上了山去休息。
毕竟这一夜她也是心惊胆颤,不知白亦初他们在外安危如何?所以也是没休息。
等着下午些从帐子里起来,却得知白亦初又带人去了秀姑娘山那边。
如今那头的寨子里,珊瑚岛的岛民和秀姑娘山上的山民们虽是联合一众,但白亦初不放心,毕竟白天将这些海盗拉过来,弄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不说,这些海盗团伙之间也有互动。
如今不见了这个小团伙的回应,其他的两个大团伙必然是会发现端倪。
所以放心不过他们那边,只浅浅休息了一会儿,又带人过去。
至于这里属于大后方,倒也安全。且还有澹台夫人留在这里,他便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一代不如一代这话是在柳相惜母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