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刺青的起源于唐末。】
【当时之所以有这个刺青, 是因为唐末中原大混战, 很多人不愿意当兵,被抓壮丁之后半夜逃跑,为了防止军士们逃兵, 就发明了刺青制度1。】
【这种制度是战乱时期才存在的东西,当国家归于太平, 刺青也应该随着战乱的消失而消失, 但是宋朝却没有消失,直到南宋灭于元朝的铁骑之下, 这个制度才随之消失。】
赵祯回神了。
——他的大宋,亡了?!
亡于元?!
士大夫们齐齐破大防。
破防的不是天幕把给军士们刺字翻来覆去说,仿佛军士们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破防的而是大宋亡了!
——亡于元朝的铁骑之下。
“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每年给辽国送岁币,边疆之间无战乱, 怎么可能会灭亡?”
“让咱们亡国的人不是辽国,是元国。”
“元?那是什么国家?”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国家!”
“一个名不经传的国家,怎么可能把大宋给灭了?!”
“不重视将士, 不把百姓当人看, 这样的国家活该被人灭了!”
“就是。”
“哪位义士振臂一呼, 我肯定跟着他起义!我受够大宋的赋税了!”
【扯远了,咱们继续说狄青。】
【狄青早年犯过事,所以他脸上也有刺青,为了这些刺字,他没少受士大夫们的冷眼呵侮辱。】
【这个时候仁宗赵祯就出来做好人,就说爱卿啊,你看你脸上的刺青多碍事,要不想办法给去了吧,省得士大夫们再歧视你2。】
天幕之上,赵祯循循善诱,态度温和。
战功赫赫的将军本该意气风发,挥斥万千,可立在赵祯面前的男人却拘谨侍立着,察言观色的本领远比士大夫们强得多,他偷瞧了一眼赵祯,又飞快收回视线,措辞卑谦又小心,“臣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官家提拔臣,并非臣的门第与家世,而是臣的才干。既为才干提拔臣,臣脸上有没有刺青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如果官家不喜欢,臣也可以药水去掉。”
他谨慎回答着赵祯的话,怕赵祯生气,又在话的末尾飞快补上一句。
“好一个狄大将军。”
刘娥面上笑意极淡,“都道君子可欺以方,咱们的士大夫们睚眦必报得理不让人,反倒是狄将军更为适合这句话。”
张耆尴尬一笑。
——他也是士大夫来着。
不过太后主动转移话题,不再逼问自己如何帮她,他还是比较开心的。
尴尬一瞬后,张耆迅速调整心情,顺着刘娥的话往下说,“狄将军是难得的君子。”
“所以,君子就得这样被人拿剑指着,拿语言侮辱着?”
刘娥冷冷看张耆,“甚至栽赃陷害,让他不得善终?!”
“……”
这话他要怎么接?根本没法接。
士大夫瞧不起军士是事实。
这个事实来自于官家的纵容,来自于大宋的立国不正。
除非官家更改大宋的立国之本,否则这个个事实永远无法更改。
张耆捋了捋胡须,十分好脾气打圆场,“唉,此事的确是他们做得太过。”
“可惜那个时候的老臣多半已经死了,否则老臣必是要劝一劝的。”
“狄将军乃当世名将,怎能受他们这般侮辱诋毁?”
张耆顺嘴说了一句,“他们难道不怕没了狄将军,辽人或者金人打过来吗?”
【狄青最终没有去掉脸上的刺青,最终也不得善终。】
【狄青的悲惨遭遇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这般苛待军士的大宋,又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的是金人灭了辽国之后,大宋再给辽国岁币。】
【但钱能买到的和平不是和平,而是金人日渐膨胀的野心,随后金人南下,攻打大宋的国都汴梁。】
天幕之上,汴梁城凭空出现。
昔日繁华热闹的都城此时被金人围困,乱箭如雨,宋人节节败退。
官家宋徽宗仓皇退位,让位于太子赵桓。
赵桓成为新官家,商议如何抵抗金人的攻打2。
可金人攻势甚急,汴梁城内早已人心惶惶,就连此时朝中的士大夫们也如无头苍蝇一般,想不出半点办法。
——这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在这个时候自食恶果,无人可用。
“你们快想个办法啊!”
宋钦宗赵恒着急上火。
士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领兵打仗可不是朝堂之上耍嘴皮子,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文臣武将分工不同,打仗的事情该交给武将做,而不是他们这些文臣。
众人齐齐看向既是枢密使又兵部尚书的孙傅,希望这位统领士兵的尚书能给出解决之法。
但是他们忘了大宋多年的重文轻武让兵部尚书也是进士出身的不懂兵的文人,说起兵法头头是道,可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哪怕他身披盔甲在城楼上率领将士们抵御金人数日,在外人看来是个完全不怕死的兵部尚书,但本质上仍与这些文人没有什么不同,是个不怕死但根本不知兵的文人。
可再怎么不知兵,当众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而官家也一脸期盼看着自己时,孙傅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官家,臣这几日不仅领兵作战,更忙里偷闲遍阅群书,希望能找到破敌之法。”
“而这个破敌之法,也真的被臣找到了。”
“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
“官家,这是一句谶语,是一句能改变大宋命运的谶语3!”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孙傅不再紧张,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宋钦宗,声音变得狂热且笃定,“只要找到这谶语里的这几个人,大宋便能转危为安,再建太平盛世!”
啪嗒一声,赵祯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不是吧不是吧,金人兵临城下了,这些文臣不去琢磨怎么退兵,反而在这琢磨谶语?!
这种文人要之何用?
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这便是士大夫的退敌之法?”
刘娥懒懒挑眉,“害死了能征善战的狄将军,然后找几个人来施法,便能驱退金人的禽兽之军?”
张耆抬手擦额头冷汗,“这,每个朝代总有小人佞臣弄权,此臣亦是如此,是包藏祸心的奸臣!”
“但这种事情是他个人行为,娘娘不该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而觉得所有士大夫都是小人行径。”
“再者,似这般荒唐无稽之语,由他说出不过是贻笑大方,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得旁人。”
“官家乃是圣明之君,断断不会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赵祯深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这都是小人之语,做不得真,他未来的孙子们纵然蠢钝如猪,也做不出听信这种荒唐话的决议。
此人必会被他的孙子拉出去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但下一个瞬间,天幕之上的宋钦宗赵桓大喜过望,忙不迭从御案后走下来,亲手将提出谶语退兵的孙傅扶起来,“爱卿果然是肱骨之臣,寥寥几语,便令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就依爱卿之言。”
宋钦宗重重拍着孙傅手背,一脸认真,“大宋便拜托爱卿了!”
赵祯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官家当心!”
小宫人眼疾手快,连忙把赵祯搀扶起来。
赵祯扶着小宫人的手,指着天幕上的钦宗孙傅大骂出声,“昏君!”
“蠢钝如猪的昏君!”
以好脾气著称的赵祯此时毫无温和模样,咬牙切齿大骂出声,“昏君佞臣,误我河山!!!”
“我大宋百年基业,竟毁于你们这群昏君佞臣之手!!!”
张耆彻底傻眼。
而此时的士大夫们,也一改对天幕指手画脚的行为,难得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