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抹黑,他宋的基本操作。
【高宗李治在感业寺里宠幸了武皇。】
【此时的李治大概也没有想到, 他宠幸的这个人即将开启自己波澜壮阔而又充满传奇的一生。】
天幕之上,小宫人会心一笑,“原来是先帝的武才人。”
“圣人这是……”
尼姑往院子里瞧了一眼, 又飞快收回视线。
小宫人瞧了一眼尼姑,“圣人的事情, 也是咱们能置喙的?”
说完话, 他一挥拂尘, 身后宫人立刻上前, 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禁卫军按剑而立,守在院外。
天幕之下, 九州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高深的朝堂斗争他们看不懂,但是这个他们看得懂啊!
虽然他们对太宗皇帝是发自内心的推崇, 可依旧不影响他们看太宗皇帝的乐子啊!
而此时偏殿内的朝臣宗室, 慢慢品过来不对劲——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种时代都是一桩丑事,但听天幕这意思, 她半点不觉得这件事是丑事,而且言谈之中还有一种隐隐为天后骄傲的态度是个什么情况?!
天幕所处的时代,道德感这么低的吗!
天后也发觉天幕对自己的宽容。
不仅仅是宽容,她的野心勃勃, 她的不择手段,在天幕看来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礼仪道德, 什么宗法体制,在天幕面前不值一提,她在这个时代当上了皇帝, 天幕在为她而骄傲。
而她与李治的这段往事, 她甚至并不是以批判的角度来描述, 而是以一种本该如此的口吻在诉说。
——她与李治的情事,不是偷情,更不是有悖人伦,而是你情我愿,而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所以,哪怕她被后世的史书妖魔化,哪怕她被描绘成心狠手辣的窃国大盗,但在天幕的时代,她却被受推崇?
是因为她在这个时代当了皇帝?做到了女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是华夏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
天后微眯眼。
片刻后,她吩咐上官婉儿,“召武三思。”
“是。”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瞬间明白天后的用意。
——培养只忠于自己的势力。
天后与两位兄长的关系并不好,得封皇后时,虽给了两位兄长官职,但又很快将其贬黜外放,两位兄长皆死于外地,只有几个儿子苟延残喘。
若是在以前,天后定然不会把这几个侄子放在眼里,但李唐宗室的势力着实大,且朝臣心向李唐,哪怕是天后提拔上来的寒门,支持天后夺位登基的人只怕也不多,在这种情况下,一把只忠于自己的刀便显得尤为可贵了。
上官婉儿听命而去。
“天后要见我?”
武三思喜不自禁,“容我洗漱收拾一番,便与您一同入宫面见天后。”
他见过父亲的死,更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谁手上,正是他的好姑母,高高在上的天后,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天后畏如蛇蝎,生怕自己赴了父亲的后尘。
可不知为什么,天后却迟迟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在一月前将他从千里之外的流放之地召回来,他不笨,从随行官员对他的态度里,多多少少能猜得出天后的想法。
——天后需要一把刀。
或许是年龄上来了,天后知晓只有自家人才会向着她。
又或许是圣人过世了,现在的她无需再压制本性,所以他被召回来,成为她未来搅弄朝堂的一颗棋子。
而他的这种想法,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无比确信。
天后到底是天后,她的野心非一般人能比拟,在李唐鼎盛太平之际篡夺李唐江山,这件事情只有武家人才会支持她。
所以,他封侯拜相乃至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
韦香儿眼巴巴看着天幕,对后面发生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期待,又忐忑。
一是想看天后是如何把先帝牢牢握在手心的,她想学着点。
二是因为天后登基之后的事情她着实放心不下,天后登基,三郎必会被废为皇嗣,待天后崩逝,她与三郎才会再度掌权,但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是三五年,还是十年八年?她要熬多久才能熬出头?
【虽然获得了高宗李治的宠幸,但这个时候的武皇并没有熬出头。】
【李治的皇后是太宗皇帝亲自为李治娶的,高门贵女,端庄贤淑,颇受朝臣拥戴。】
【哪怕他不喜欢这个皇后,还有一个解语花萧淑妃等着他宠爱,同样是高门贵女,极受朝臣推崇。】
天幕之上,出现王皇后与萧淑妃的身影。
像是怕世人不知道她们似的,她们的画像旁边,以小字写着两人的家世与膝下皇子。
【我们的武皇想在这种情况下杀出重围,得到李治的宠爱,以先帝废妃的身份重返皇宫,其难度差不多是地狱级别。】
【哪怕李治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可,但她的身份是定时炸弹,有幸重回皇宫,也只能夹着尾巴生存,跟有人有钱有势力的王皇后萧淑妃斗就是一个死。】
【我们的武皇仍在感业寺熬日子,也正是在感业寺里,武皇写出流传千古的《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天幕之上,就着微弱烛光,武才人写下缠绵悱恻的情书。
这封信很快被信使飞马送给皇宫里的李治,李治看完书信,抬手掐了下眉心,整个人都透着焦躁不安。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惊叹。
会还是天后会啊!一封信便让先帝寝食难安!
偏殿里的朝臣宗室长长叹气。
——色字头上一把刀,先帝怎么就不明白呢!
天色渐晚,李治的灵柩旁只留几个守夜之人,其他人各自回各自的宫殿,洗漱休息,以待明日的守灵。
作为李治的儿媳,如今的皇后,旁人可以走,但韦香儿与李显却不能走,夫妻俩略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便又回到灵堂,给先帝守夜。
一连熬了几日,李显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但韦香儿两眼一亮,被天幕之上天后的书信而惊叹。
到底是天后,哪怕远在宫外,也能轻易拿捏先帝的心思。
但这种手段只能看,她学是学不来的。
——似这种情诗,她是一个字都写不来。
【要不人家是华夏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呢,这文学素养,这把握人心之精准,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她写信的目的不止是告诉李治她想李治了,作为一个天生政治家,她写信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让宫里的人注意到她。】
天幕之上,出现王皇后的身影。
珠翠满头的皇后揽镜自照,手指轻抚着鬂间的赤金簪子,“哦,是先帝的武才人?”
“圣人很喜欢她?”
“以奴婢来看,似乎是非常喜欢的。”
小宫人小心翼翼道,“圣人是为她才去感业寺,每次去感业寺都会宠幸她。”
“圣人若长久不去感业寺,她便会给圣人写信,圣人每次看完信,都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的。”
王皇后笑了一下,“咱们的圣人也会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看来这位武才人比萧淑妃那个贱人在圣人心里的分量更重。”
“将她接进宫。”
王皇后长眉微挑,骄矜又自负,“借她之宠,来分萧淑妃那个贱人的宠爱。”
“一个年龄大又侍奉过先帝的人,可比萧淑妃好拿捏多了。”
【咱就是说,这绝对是王皇后有生以来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本来想驱虎吞狼,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之后无论是她,还是萧淑妃,都成了武皇的手下败将。】
天幕之上,武才人在小宫人搀扶下了马车,此时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她轻抚着的肚子,抬头看着阔别已久的皇城。
天幕之下,武三思来到同样阔别已经的宫殿。
早在天后与他的父亲还未彻底撕破脸皮时,他也曾跟随父亲进宫,拜会已经成为皇后的天后。
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而今得幸再入宫,让他有种别世经年的恍惚感。
他束手束脚走进殿,尚未看清殿内高坐在主位上的人,便对上面的人行三叩九拜的大礼,“拜见天后。”
待他行完大礼,他又微微欠身,“侄儿三思拜见姑母。”
——先君臣,再论亲。
在他之后,其他武家儿郎也有样学样,向天后行跪拜之礼。
天后眉梢微挑。
这些侄子们比她的两位好兄长聪明,善于迎奉,也善于钻营,略微调教,便能成为她掌心的一把尖刀。
“难得你们还认我这个姑母。”
天后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