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马上捂着腮帮子说:“我都给你了,我就不会疼了。”
“原来是想让我替你牙疼。”林云故意逗着花芽说:“给我糖不作数的,谁吃的多谁才疼。”
花芽反手就要把奶糖抢回来,没成功。
林云第一次吃到大白兔奶糖,奶奶甜甜的香味,吃到嘴里人都觉得幸福一圈。
花芽每天只能到顾听澜跟前申请到两颗大白兔,自从知道她牙齿有些疼开始,家里的糖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算他顾八斤有胆识,每次都要花芽缠着他要,他才磨磨唧唧地给。
花芽不敢自己买,买了藏不住,到时候被发现肯定要被收拾一顿。她小脸一红,觉得自己还是听点人话比较好。
好不容易排到她们进去,花芽跟林云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大概知晓里面都些什么。花芽先到卖布的地方扯了五米的浅灰色棉布:“做两身薄衣服,咱俩做姐妹装。”
“五米也太多了。”林云说。
花芽不管,她还想多给林云做件短袖呢。
另外还给林云买了两双家属们都穿的解放鞋,林云看着脱下来的黑布鞋,抿抿唇扔到一边。
“过两天你就要去干休所上班,最好再买个小挎包,把每天用的东西装上。”花芽掰着手指头说:“还要带把雨伞、茶缸、小手帕,纸和笔你就用单位的,嘿嘿,哦,还要用蛤蜊油擦手。还得带点好吃的。”
林云发觉花芽过来这段时间变的精致不少,感叹道:“还是这边的水土养人啊。”
花芽其实是被周文芳耳濡目染的,时间一长觉得有些东西的的确确要注意。尤其是擦脸油,不能因为天热就不擦,海边太阳毒,风也毒,不擦的话三两天就把人吹烤的干黑干黑的。
还有蛤蜊油,周文芳冬天的时候差点冻手,就是每天擦着蛤蜊油搓手,就这么硬挺过来。周文芳还跟她说,不能因为是夏天就不擦,老了以后手会变得跟树皮一样。
把需要的东西通通买了下来,花芽找营业员订好家中地板革的尺寸。地板革属于稀缺货,来什么样式就给什么样式,不能挑。营业员把尺寸登记,等到地板革来了,会帮着裁剪好。到时候拿到家里往地上一铺,很是方便。
她们买完东西出门,还听到有家属说学习班缺老师。花芽不感兴趣,林云自然也不会往那边想,回到家就忘到脑后。
方圆还没回家,花芽把槐花冲洗干净,捧在手里闻了闻味道。
林云提前把面和好,用盆扣在桌子上醒面。
方圆在楼梯下面就听到家里咚咚咚的剁饺子馅,不用说肯定是花芽在使劲。她连忙打开门,冲厨房喊道:“你轻点呀,菜板子不好买啊。”
花芽从林云房间里探出头一乐,说:“弄错了吧,是大姐在剁馅。”
方圆失笑道:“你们姐妹都是天生神力。”
林云不好意思,把菜刀放到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说:“是不是吵到邻居了?马上剁完了。”
方圆洗了手,接过菜刀说:“你歇一会儿,我来剁。我告诉你,别的动静可能有事,这个动静大家都爱听。你瞧咱们把饺子蒸好,送给他们家去,一个个眼睛都要笑没了。”
林云没跟邻居这样相处过,她原来在老刁婆家里,见老刁婆他们吃东西都是躲着人吃。她甩甩头,不打算再往他们身上消耗脑细胞,见方圆去剁馅了,她就把面团按了按。
“面发好了,二妹,你来啊。”林云招呼着说。她身上扎着围裙,眼里都是笑意,看起来贤惠居家。脸上的疲惫神色也少了许多,看来这两天休息的不错。
花芽帮林云把小挎包里塞好东西,帆布做的小挎包被她塞的满当当的。
她洗过手,林云把面剂子揪在桌子上,花芽就用掌心把剂子按成扁扁的一坨。林云再把剂子擀成圆面片,用来包饺子。
“你手艺真好。”花芽夸赞说。
林云笑道:“算不得什么。”
花芽瞅着眼色说:“你做的猴儿面也好吃。”
林云记起来了,失笑道:“明天早上你上班之前就让你吃到嘴。”
这才像话。
花芽心满意足,专心致志地按剂子。
方圆把饺子馅拌好,芹菜猪肉粉丝馅。她还抓了把海米切碎了扔到里面提鲜。
她们三人都会包饺子,等到男人们回来,屋子里已经飘满饺子的香气。
林八一拎着一网兜大蒜走在前面,顾听澜也拎着一网兜大蒜走在后面。
“怎么拿回家这么多大蒜?”花芽接过两提溜大蒜,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顾听澜说:“春季流感高发,前年031从冬天开始吃了五吨大蒜,一个感冒的都没有。去年大蒜紧张,冬天没能吃上,这不,把春天的发了。”
花芽望着大蒜不吭声,她知道吃大蒜非常好,能防感冒防痢疾防寄生虫,对于031来说对症到不能再对症。别的她都能行,大蒜辣辣的臭臭的她真来不来。
林八一说:“这是你们家属的份额,我们都在西院吃过了。不管喜不喜欢,就得吃。”
花芽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想跑,没跑掉,被顾听澜堵在门口。花芽气的跺脚,她怎么老是跑不掉。
顾听澜悄悄跟花芽说:“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要的是新蒜,嫩嫩的,一点都不辣。你吃饺子的时候正好试一试,相信我。”
花芽板起小脸说:“麻烦你跟我说话把口罩戴上。”
好嘛,顾听澜根本没吃大蒜被花芽挤兑,笑着脸当着花芽的面咔咔咔吃掉一头大蒜。
花芽心如死灰,转头就要往厨房躲,被顾听澜抓住呼了一口气。
“你拿臭豆腐的卤水熏了我两天,我吃个大蒜怎么了?不也是为了革命的身体么。”顾听澜俊脸勾起笑容,笑容在花芽的挣扎过程中逐渐变态:“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吃,要么我亲你一口。”
花芽僵成一根倔强的小豆芽,她既不想吃,也不想亲她的八斤了。
非要说,就是他们的爱情比不过一瓣大蒜。花芽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小渣女,打死不愿意吃大蒜。
顾听澜看她是真不愿意吃,拿出杀手锏:“阮旅买了两吨的大蒜回来,你等下出门,空气都是大蒜的味道。你是抗争不了的,既然抗争不了,你就要试着融入。我告诉你个秘密,只要你吃了一瓣大蒜,你就绝对不会闻到别人嘴巴里的大蒜味。”
花芽将信将疑,双手捂着鼻子,小眼神在顾听澜的嘴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判断臭八斤是不是在驴她。
顾听澜抿唇忍住笑,把话说到这里,他就走了。内心的挣扎与苦痛全留给花芽自己,就那么无情无义的走了。
站在原地的花芽觉得,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吧,她想对这个狗男人生气,不理他。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顾听澜回头,看到花芽还在原地站着:“乖,过来吃饭。”
“嗷。”花芽哒哒哒冲了过去,坐到桌子旁并抓好了筷子。
第74章
别人都在吃大蒜, 就花芽死活不吃。有了顾听澜的提醒,出门前还戴上口罩。
隔日起床上班,早上食堂里是蒸的宣软的大白馒头。做大白馒头的师傅是东北人, 最擅长这个, 许多家属都会赶着他的大白馒头过来排队。花芽也很喜欢吃这个大白馒头, 提前半小时过去等着。
到了食堂门口,已经有不少家属在面食窗口排队。王梨花也在前面排着, 见花芽拿着小铁盆过来打馒头,挥挥手让花芽站到她的前面。
花芽摆摆手,她不想插队,自己掉在队伍的尾巴上。她今天来的早不怕打不到好吃的大馒头。
前面打到馒头的家属可以到窗口旁边的长桌上盛小咸菜, 有咸萝卜丝和辣萝卜丝、醋黄豆、醋溜土豆丝、腌豆角和凉拌黄豆芽,还有一份应季的腌小山葱。
最可观的应该是这些小咸菜的旁边,放着一盆剥好的大蒜瓣。
花芽眼睁睁看着王梨花打了四个大馒头后,走到长桌边上把大馒头从中间掰开一个缝,往里面拼命的炫各种小咸菜, 炫完小咸菜随手抓了一把大蒜瓣塞了进去, 而后嫌不够又往里面塞了一把。
花芽震惊, 她的八斤空口磕大蒜已经够凶残,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前面的家属接二连三这样做, 花芽觉得031部队应该改名字叫大蒜部队。
她就要了两个大馒头, 八斤早上出操,在西院吃早餐去了。她自己吃早餐, 倔强地挤在一堆家属里面盛小咸菜, 就站在萝卜丝咸菜跟前不挪地方。旁边家属“诶”了声, 花芽乖巧地往前拱了拱,让出地方。那位家属就自己绕了过去, 抓了一大把大蒜也是塞进馒头里。
花芽看的目瞪口呆,望大蒜生叹。
食堂里很快弥漫大蒜的蒜香味,花芽心灰意冷。
嫂子姐家是去了不了了,她对待大蒜的技艺已经很成熟,不但吃生蒜,还烤大蒜、腌大蒜、做蒜蓉、拌蒜酱!
王梨花那边也是去不得了,一个馒头两把大蒜,她不以技术取胜,靠的是走量啊。
花芽思量想去,打算去突击一下周文芳。
她诚心的希望周文芳做个孝子,能理解妈妈心里的苦。
周文芳家住的是职工房,在三区的平房四排14号。
花芽没来过,多数都是周文芳过去找她玩。今天早上时间还早,花芽拿着两个大馒头和小半盆咸菜准备找周文芳一起吃早餐。
她知道周文芳起的早,不知道是去英雄碑还是在家里。走到三区特意绕到英雄碑没看到人,地面已经被人清扫过,周文芳应该回去了。
三区的住宅成分就比其他两个区复杂。
这里有外聘的工作人员,有临时过来交流学习的技术工种,还有岛外临时在这边住宿的其他人。一般临时住宿的会安排在三区的一栋七层楼里。前两种就在三区宿舍里混着一起住。
周文芳父母是031的老人,在干部区有自己的房子。后来两位英雄去世,周文芳回到北京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就把他们的房子重新分配给别人。
等到周文芳大了,再次来到031,却是以外聘工作人员的身份。阮旅照顾她,想在干部区划一套房子让她安顿,周文芳不想借着父母的旗号,就在三区住了下来。到底阮旅还是念着周文芳父母的好,给她分了个带小院的平房住,这也是对英雄家属的照顾,没人会说闲话。
周文芳把小院子打理的很好,院子面积只有高婶子家的一半大。周文芳已经在小院子里种了鲜花,还放了一张旧桌椅。闲暇时可以在院子里吹风看书,小日子很惬意。
花芽到的时候,周文芳正在小院子里吃早餐。
院子的栅栏只有半人高,花芽悄悄地探出头观察一番,没看到周文芳面前有大蒜,安心地伸手扒拉着用各式贝壳做成的风铃。
周文芳听到清脆的声响,回头看到花芽,平静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她走到花芽面前把栅栏的小门打开,问:“你怎么来了?”
花芽伸手戳了戳她盘在头上的大丸子,笑嘻嘻地说:“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周文芳带着花芽进到院子里,自己进屋给花芽抱了个靠背小凳子出来。花芽打量着她的小院子,风一吹,花香味铺面而来。院子的左角还有棵垂杨柳,飘飘荡荡,婀娜又文雅。
栅栏用天蓝色的油漆重新粉刷过,在一排旧旧的栅栏中显得宁静清爽。周文芳还把栅栏上挂着小玻璃瓶,玻璃瓶里有她在海边捡的形状好看的小石头,还插着小野花。
花芽把小咸菜盆和两个大馒头放到桌子上,咬了口大馒头,嘴巴鼓鼓囊囊地说:“你这桌子刷着白漆太单调,看这天、听这海,心里多欢喜,怎么也得刷成红色。”
周文芳抿唇憋着笑,把早上摊的鸡蛋用勺子切成两半分给花芽一半大的:“你管我那么多,专心吃你的东西,别呛着。”
花芽一口就把鸡蛋吃掉,认真地说:“我发现你就不喜欢喜庆的颜色。你看你家里多寡淡,颜色淡的很。有院子就要挂红灯笼,铺个红地毯,每天看着就有精气神。要不然我帮你勾个福娃抱鱼的桌垫,给你垫在外面吃饭用。用最粗的线,好洗。”
试想了一下花芽说出来的景象,周文芳打了个寒颤。
“吃还塞不上你的嘴。”周文芳坚决拒绝花芽掺和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起身给花芽泡了杯奶粉,推给她说:“你就霍霍你自己家吧,别管我。”
感受到周文芳的叛逆,花芽说:“人活着就在一口生气,主打就是精气神。素了吧唧不够热烈,我不喜欢。”
“你就喜欢像个到处乱窜的猹,有活力爱热闹。”周文芳看了眼厨房的窗户说:“我的粥好了,给你添一碗?”
听着是粥,花芽觉得没什么问题:“确定是素菜粥?”
周文芳说:“废话,吃不吃?”
花芽干脆地说:“废话,赶紧去盛。”
周文芳伸手敲了一下花芽的脑壳,走进厨房,片刻端着两个碗出来。
“这个大二碗给你喝。”周文芳把大碗端给花芽,小碗放到自己面前,又递给花芽一个汤匙。
花芽看到粥面上飘着几片小白菜,用勺子舀了一勺正打算来上一口,低头一看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