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游到倒影中间,而在倒影边缘停下,拉住徐澄,指着面前澄明清淡的圆月,说:“送给你。”
徐澄心尖一颤,勾着周南荀往回游,到能站稳脚的岸边停下,双手捧住他满是水珠的面颊,“月亮我收了,周队赢了比赛想要什么?”
男人想要的无法就那些,她心提起来砰砰跳着,像在等一个宣判结果,紧张又期盼。
周南荀顺势将她从水中提起,抱在腰间,徐澄全身湿透,额角滴着水,裙子软趴趴贴在上身,傲人的轮廓一半隐藏一半显现。
他低头靠近,徐澄心跳倏地又快两拍,荒郊野外,天为被,地为床,是周南荀的作风,她大脑慢慢出现空白,“在这?要不回家吧?”
周南荀停在她唇边,没继续往前,低声问:“回家干嘛?”
徐澄咬着下唇,不敢直视他眼睛,恼羞成怒,没好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承诺只在今晚生效,过时不候。”
周南荀低笑一声,唇峰擦过徐澄鼻尖,印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想要澄澄,朝朝暮暮,平平安安。”
第40章 野风吹(二)
出乎意料的答案, 徐澄愣怔几秒,勾紧他脖子,“怎么想要这个?”
平安喜乐确实是周南荀最想徐澄做的事, 她快乐, 他便满足。
“你以为我想要什么?”周南荀反问。
徐澄耳根都红了,“没......什么。”
周南荀的目光顺着徐澄额头向下,落在水润饱满的唇上,低头含.住, 唇齿相依,他身体还站在水里, 头发湿着,水珠顺着他额角流下,与她身上的水珠混成一起,分不清你我。
徐澄双腿发软,站不住稳, 手臂用力搂紧周南荀,掌心贴着浸过水的肌肤。
他用力加深,辗转吮.吸, 停下,凑近她耳边说:“以为我想这样?”
徐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低头直往周南荀怀里钻, 不想被他看见发烫的脸和迷离的眼。
周南荀虎口卡住她下巴, 将那张羞怯的小脸微微扬起, 薄唇顺着她耳边向下游动, 滑过优美的侧颈, 停在锁骨上,“还是以为这样?”
徐澄快承受不住, 声音破碎地说:“周南荀,别、别这样。”
“哪样?”他明知故问。
徐澄的防线顷刻间坍塌,放纵地想着都随他吧。
他却骤然停下,抱着她沉一起进水里。
微凉的水漫过头顶,他们一起停滞呼吸,透过清灵波动的水纹看着对方。
周南荀的眼睛又黑又亮,像颗黑琉璃沉浸水底。
水流吞没感官,吞没色彩,世界的熙攘统统消失,只剩吞没彼此。
短短几秒,周南荀便抱着她浮出水面。
重获氧气,徐澄仰头深深吸一口,身上每个细胞都跟着重活一遍,无比轻松,她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抹到脑后去,望着同她一样满身水的男人,笑了。
发自内心得畅快。
“上去吧,待久了凉。”周南荀弯腰,单手抱起她。
徐澄坐他强劲有力的手臂上,有些怕,用力抓紧周南荀肩膀,有点意犹未尽,“我还没游够。”
“会感冒。”
“这是夏天。”
周南荀脚步一顿,略带无奈,“宝贝儿,再游下去,我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徐澄笑了声,“周队的自控力呢?”
“被某个小妖精吸走了。”
“我才不是妖精。”
“那是公主。”
“也不是公主。”
“是公主,我的公主。”
徐澄又是笑,这一晚上,已经数不清笑过多少次,每次都发自肺腑,恍然间,就想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慢道不用分离,不用告别。
走上岸,两人看着彼此又笑一次,眼神在说:这回玩大了,都没带换洗的衣服。
周南荀先收了视线,走去草里,拾起他脱掉的那件t恤抖了抖,见正反面都没沾上泥土,递过去给徐澄,“穿这个。”
徐澄接住衣服,“下水前脱去上衣,是因为这个?”
“嫌脏就湿着回去。”
徐澄哼了声,警告他,“好好说话。”
周南荀在河边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轻下声,“换吧,不看你。”
“这附近会不会有别人?”徐澄握着周南荀的t恤,四下环看一圈,没有马上行动。
“凌晨两点半,谁会深更半夜跑来这?没人的。”周南荀背对她说。
徐澄还是不踏实,三两下套上周南荀的t恤,戳戳他后背,“那你怎么办?”
“到家没多远,我这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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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被害者的身份,却又出现一具情况类似的女尸,版本越传越多,居民活在恐惧中,为了风絮县的平静,刑侦大队日日加班,周南荀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朋友们走后,摄影师到了,由于来得比较晚,之前孙瑶去医院就诊的内容全由徐澄拍摄。
每次去医院复诊后,徐澄都会陪着孙瑶在市里转转,时常买上一杯饮品,拿着去公园僻静的角落安静地坐着,感受阳光、清风,有时会观察一只小虫,一株小草。
黑色蚂蚁从脚边爬过,孙瑶闲着无聊,拿起块石子放在蚂蚁前面,小蚂蚁在地面转了两圈,爬上石头,从另外一面下来,她又拿出片树叶横在蚂蚁的路上,蚂蚁还是翻过去。
“它还挺勇敢的。”孙瑶说。
“这就是现在的你呀。”徐澄指着那块石头说,“翻过这最高的障碍之后,再没什么能困住你。”
没有任何征兆,孙瑶突然哭了,“姐姐,我翻不过去。”
徐澄拿出纸巾递给孙瑶,安慰说:“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我过不去的......我晚上还是睡不着,时常觉得活着没意思。”孙瑶抽噎着说,“我又胖又丑,学习成绩也不好,家里还穷,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活着就是浪费资源。
死了不用再被嘲笑,不用再为生活费发愁,不用再减肥,不用再考试.......一切都解脱了。”
她像掉进无底深洞,没有快乐,没有阳光,只是无尽的漆黑。
徐澄抱住孙瑶,轻轻告诉她,“一只虫、一只蚂蚁都在努力的活着,我们比它们强大很多,怎么能轻言放弃?瑶瑶只是病了。”
“蚂蚁和虫子没有痛苦。”
“它们要为食物发愁,还有随时被踩死的可能,瑶瑶,没有哪种生物可以拥有绝对的快乐。”
徐澄擦干孙瑶的眼泪,松开她问:“等下我们去吃烤肉?”
美食是孙瑶唯一能稍微提起一点兴趣的事,徐澄抓住这点少得可怜的希望,勾着她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不去想那些出不来,解不开的问题。
孙瑶死气沉沉的眼,终于有了一丝正常的光,“韩式烤肉?”
“可以啊。”徐澄把手机递给孙瑶,“找家你喜欢的,我们过去。”
选好店,等菜期间,徐澄问:“你在学校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孙瑶摇头,又点头。
徐澄笑道:“以前没有现在有?”
孙瑶垂头,手指揉搓在一起,“不是。”
“在谈恋爱?”徐澄想不到其他。
孙瑶猛地抬起头解释,“没有、没有。”稍作停顿,又说:“他很好的。”
徐澄:“瑶瑶也很好。”
孙瑶否认,“我像头猪,他挺帅的。”
习惯性自我否定,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徐澄没有用力地煽情鼓舞,而问起男生的情况,“你们班草?”
“嗯,好多女生喜欢他。”提及喜欢的小男生,孙瑶话跟着变多,“但他特别孤僻,在班里很少和讲话,我们年级组最漂亮的女生都没追到他。”
徐澄少女时期,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没亲自体验过,但也能明白少男少女之间懵懂的感情,猜测说:“他和你说过话?”
孙瑶笑着点头。
这些天来,徐澄第一次见孙瑶眼里有光。
“有次排座位,班里没人愿意和我一桌,老师把我放在最后一排单独一桌,他那天迟到,没有其他空位,老师就让他和我一桌。
班里有个女生,不知为什么一直看我不顺眼,到处找麻烦,是他帮我摆平了,还帮我补习功课,这次能答应你的邀请,也是他鼓励我。”
孙瑶打开手机屏幕,翻出男生给她发的消息,给徐澄看。
徐澄看了他们聊天记录,没说过一句嘲笑的话,处处是鼓励,她把手机还给孙瑶,说:“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孙瑶羞涩地点头,“没有他,我半年前就死了,那时候我刀都准备好,有天他无意间看见我全是伤口的手臂,当场将那把刀扔了,说我如果再敢伤害自己,就一辈子不理我。
后来我每次痛苦想死时,都会想起他这句话,害怕他生气,才迟迟不敢迈出那步。”
“你们......在谈恋爱?”徐澄问。
“没有,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孙瑶低头思忖几秒,“姐姐,我想减肥。”
身材管理,徐澄有些心得的,“好,我帮你。”
孙瑶咬唇,有些难以启齿,“我之前试过很多次,都减不下来。”
“可能是你方法不对。”徐澄把营养师的微信推给孙瑶,“你加上我的营养师,她会给你指导。”
她又问:“想减重后对他表白?”
“不是。”孙瑶说,“我只想给他看看我瘦了的样子。”
徐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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