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周南荀在饭店定了包间,带着徐正清、刘姨和司机、助理几人去外面就餐。
风絮县没有景点,唯一能逛的就是临河公园,徐正清走遍名山大川,对这小公园嗤之以鼻,没走几步喊助理和司机走了,周南荀把徐澄和刘姨送回家,也回队里。
刘姨下楼炖汤,徐澄一个人在房间待着,拿不准徐正清几点回来,假肚子不敢摘,硬在腰上缠一下午。
晚饭时间徐正清回来,饭后直接问徐澄,“我睡哪个房间?”
“又硬又窄的单人床,您睡不惯。”徐澄不愿和周南荀睡一个房间,还在苦苦挣扎,幻想徐正清能去酒店睡。
“好多年没再这么艰苦的环境里睡觉,有幸来女儿家能体验一次,我不能放过。”徐正清揶揄。
徐澄呛他:“您别老这么阴阳怪气的。”
“护周南荀就算了,这破房子也要护?”徐澄逃婚,徐正清就憋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来风絮见了女儿的生活环境更火,两股火窜一起燃烧,讲话语气不好,“预产期前必须回去。”
赶不走父亲,又生一肚子气,徐澄早早进房间休息。
得知到徐正清没走,周南荀到家洗漱后径自走进主卧,徐澄坐床边看书,肚子还没拿下来,他说:“睡觉可以摘下来。”
徐澄被徐正清弄出心理阴影,合上书说,“怕我爸突击检查,他已经在怀疑了,不然不会住进来。”
“我把门反锁,他想进也进不来。 ”周南荀给房间门上锁,小声说:“脱掉睡。”
拿假肚子要掀衣服,徐澄磨磨蹭蹭不动,“你先把灯关了。”
房间陷入黑暗,徐澄才解开假肚子,为了仿真,她买的硅胶假肚子,夏天炎热,硅胶不透气,戴着很不舒服,皮肤都焐红,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忍着。
两人默契地各躺床的一边,中间空出一人宽的位置,都没讲话。
良久,徐澄还睡不着,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没想过。”周南荀女朋友都没打算找,哪里会想孩子。
“看你挺喜欢小陶的。”
“赵虎他们都没结婚,我身边没什么小孩,就小陶一个,自然偏爱了些。”怕徐澄不高兴,周南荀停顿几秒,认真想想这问题,答她,“都不喜欢。”
“为什么?”好奇宝宝发问。
“生孩子很痛。”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你吃不了那苦。”
谁要给你生孩子?
这是徐澄脑中先蹦出的话,可到嘴边又咽回去,“为母则刚,别小瞧人。”
暗夜里,传来一声低笑,“嗯,没小瞧人,是舍不得。”
“又不给你生。”徐澄小声说。
“给别人生也舍不得。”
她怕疼,爱哭,可母亲承受的辛苦,旁人又无法替代,无论和谁生,周南荀都舍不得。
徐澄偷偷勾起唇,不再发问,轻喊:“周南荀。”
“嗯。”
“周南荀。”
“嗯。”
“……”
她不知疲惫地喊。
他不厌其烦地答。
一声声,消融在夜里。
第29章 星星知道(二)
警笛急促响亮, 震响山谷。
山路蜿蜒,警车疯狂前行,速度快得令人眩晕。
周南荀目视前方, 神色专注, 后排几个人抓着扶手,胃里的翻滚。
他开车速度快到飞起,却依然四平八稳,及时躲避障碍。
“当!”一声巨响。
周南荀开车撞上前面的灰色大众, 后备箱弹开,尾灯破碎, 司机却不下车,仍然拼命往前开。
周南荀猛踩油门,一下窜到灰色大众前面,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警车横在路中拦住去路, 后面的警车也横过来,堵住来路。
来去的路都被堵上,大众司机只得下车往山上跑, 周南荀追上去,对准嫌犯膝盖窝就是一脚, 那人腿一弯, 摔了个狗啃泥。
周南荀曲腿摁在嫌犯后背上, 抓住他手腕带动手臂向后掰, 双手一起合拢在后背, 戴上手铐, 动作麻利迅速,等其他人追来, 嫌犯已被制服。
嫌犯趴在地上,仰头爆粗口:“追你妈呀?草你妈的。”
周南荀在嫌犯面前蹲下身,捏住嫌犯下巴抬起,刀刃般锋利的眸光下,透着直白的不屑,“嗯,追到你妈怀里,也会把你追回来。”
他松开手,在嫌犯满是泥土的脸上拍了拍,“嘴巴放干净点,再妈、妈的,老子就把你妈请来,让她看看自己养育了一个什么东西。”
“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受害人已经在监控里,指认出你的脸。”周南荀丢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那嫌犯趴在地上,望着周南荀远走的背影,徒然打了个寒颤,他没见过这样警察,看似玩世不恭,满不在意,其实对他充满恨意,偶尔流露出的狠厉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
抓到窜逃多日的抢劫犯,全队一起松口气,回去的气氛活跃很多,嫌犯在其他车上,周南荀车里只有乔语、老陈三人,乔语说:“老大,嫂子敢坐你车?”
初见那天,因为车速太快,徐澄以为周南荀整蛊,气得下车吵架。
小姑娘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忆起那天周南荀轻扯唇,“不敢。”
“刚才那速度,别说你们,我一大男人都不敢。”赵虎插言,“南荀你这个车技哪练的?”
这还要从周南荀刚参见工作说起,当时他刚拿到驾照,车技烂得不行,顾长礼经常提醒练车,他不在意,有次独自开车执行任务,被嫌犯甩出很远,没抓到人,回来被顾长礼狠批一顿,那之后,周南荀经常开车去村庄山野和城镇小路里练习,日积月累,车技迅猛提升。
正聊着,周南荀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他恭敬地喊声“爸”
队里都知道周南荀父母早亡,这声爸自然喊的自然是徐澄父亲,手机连的车载蓝牙,全车人都竖耳听着。
徐正清:“我在警局门口,门卫说你去执外勤,要多久回来?”
“马上进县城。”周南荀稍顿了下,“您找我有事?”
“一起吃个午饭。”徐正清没细说。
切断电话,老陈他们炸了,追问什么情况,周南荀没答,兴致也不高。
车到警队正好午休,怕回不来周南荀和赵虎讲了下午的重点工作内容后,走向路边停的黑色奔驰,敲开车窗,“爸久等了。”
徐正清:“上车吧。”
车上只有徐正清和司机。
“橙子呢?”周南荀问。
“快端午节,她和刘姨去买粽叶。”徐正清带着难掩的羡慕瞥眼周南荀,“说要亲自给你包粽子。”
周南荀:“......”
车没进城区,直接开出风絮县。
“爸,我们去哪?”周南荀问。
“吃饭。”
徐正清不正面答,周南荀不好再追问,只能坐着静观其变,车开去省会,停在一家高端西餐厅门口。
到省会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周南荀只好跟队里请一下午假。
餐厅位于c市中心地段,装修奢华,钢琴曲声悠扬,坐窗边能俯瞰整个城市,红酒、牛排以及许多周南荀没见过的菜一一端上桌。
徐正清优雅地抖开餐巾铺身上,对有些茫然的周南荀说:“吃吧。”
周南荀不常吃西餐,用不习惯刀叉,但还是切下块牛排吃了。
徐正清费尽周折,约来c市吃西餐,无非想羞辱他一顿,看见西餐厅招牌的一刻,周南荀就猜到了,他下刀叉说:“爸,您有话不妨直说。”
徐正清环视一圈餐厅,“知道在这吃一顿多少钱吗?”
周南荀摇头,“不常来。”
“要你大半个月工资。”徐正清礼貌的笑容下,藏着一层层细针,“我亏欠橙子和她母亲很多,只有在物质方面没欠过,只要橙子想要的,全部满足。
她在国外和朋友去的餐厅,比这还要贵,无所谓,再贵我也有资本给她,但你呢?”
有钱人周南荀审过不少,面对他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感,习以为常,对徐正清的下马威也欣然接受,他回了同样礼貌的微笑,不疾不徐道:“如果物质能满足一个人的所有,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空虚的人,橙子也不会拒绝您给她安排的未婚夫。”
徐正清被堵得哑口无言。
过会儿,才说:“你觉得c市和风絮县哪个好?”
这句没有营养的问题,是这陷阱的开端,周南荀明知如此,还是答:“c市。”
“南川比c市更繁华,教育、医疗各个方面都排在顶尖。”铺垫完这句,徐正清又布下一个陷阱,“既然你心知大城市更好,就该明白,橙子和她肚里的孩子不该生活在风絮。
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不可能留在这破地方给你相夫教子。”
生米已煮成熟饭,徐正清约周南荀出来单聊,并非要逼周南荀和徐澄离婚,只是想周南荀明白,他和徐澄的差距。
表明态度后,徐正清说:“孩子必须在南川生,这边的医疗水平,我不放心。
至于你,应该尽快申请工作调动,或辞职去南川重新考,也可以去我公司上班,总之要离开风絮县。
到南川后,即便你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待着,只橙子高兴,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但想她留在风絮的念头,你想也不要想。”
徐正清虽然讲话难听,但实打实为在他们谋划未来,周南荀一时无力反驳。
“如果你不愿意去南川,还有第二条路,就是和橙子离婚,但孩子抚养权必须归我们,以后随母姓,不需要你拿抚养费,也不可以去探望。
你不用急于给我答应,但心里该有个盘算,何去何从自己定。”
一顿高端西餐,周南荀吃得如同嚼蜡。
c市回来,周南荀去了宋季寒的电玩城,周末人很多,他常玩的游戏机被两小学生占了。
两个小男孩坐机器前打得热火朝天,较胖的这位,嘴里叼着烤肠,手上动着,疯狂发力,却几下被同学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