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观南点点头,“是。”
他今日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跟萧元礼告辞之后就去睡了。
当晚,他又梦见了一桩事。
“他”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鲜血,一个人进了府。那是个艳阳天,“他”的血迹在阳光之下格外的清晰,可见是经历过一场血战。
“他”脚步匆匆,直朝着院子里面而去,然后在一个阴暗的院子里停住脚步。
一进院子,四处高大树遮挡住了光,“他”觉得身上遍体生凉,等到一路穿着阴凉小道而去,又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便见着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萧元礼。
萧元礼见了“他”来,挣扎着起来,“殿下怎么回了?”
“他”道:“你身子如何了?”
萧元礼:“熬过来了。”
“还死不了。”
“殿下,他们不死,我哪里敢死。”
“他”就松了一口气。
这才在余光中撇见了花瓶里的兰花。
“阿萝又送了花来了?”
萧元礼轻声嗯了一句,“是。”
他说,“今日我还开了开窗,让它晒了晒。这回,应该能活得长久一些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在凌晨两点左右,俺没存稿了,待会还要出去吃个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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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离开(1) 一更半(补更)
折皦玉在小太子一天三封信的催促下终于进宫了。她一进宫, 小太子就嗷嗷的抱着她哭,“皇叔太过分了!他逼着我一天背三篇文章。”
从前他是三四天背一篇的,父皇说寓教于乐,并不强求他现在一步登天, 皇叔也对他十分宽和, 只要他快活就好, 于是每天躺在猫猫狗狗之间撸猫吸狗,十分快活。
可是!自从父皇病好之后一切都变了。皇叔逼着他读书, 父皇也不帮他, 倒是皇祖母看着他可怜想要帮,但他不敢啊!
总觉得要是被皇祖母帮了就是背叛皇叔。
而且皇祖母现在根本威胁不到皇叔, 每次她动嘴巴羞辱皇叔的时候,皇叔都会当听不见一般,而且她老人家最近骂人似乎骂狠了,遭了报应, 得了风寒, 躺在床上起不来,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出门了。
小太子呜呜的哭,“于是没有一个人敢对我放松警惕, 早间起来就要被小太监压着读书,去了先生那里也是一样,要学新东西,等到晚间回屋子还要温习功课——阿萝, 你看我都瘦了。”
折皦玉仔仔细细看了看, 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是瘦了, 她就塞给他一个荷包, “里面有牛肉干, 都你吃吧。”
太子感动点头,“往后咱们成亲了,如果有别的妾室敢欺负你,我会帮你的。”
折皦玉傻眼了,“啊——”
小太子就看了看左右,而后小声道:“父皇有几个宫妃最近一直在争宠,斗得可厉害了。”
折皦玉瞬间被吸引去,两个人凑在一块说闲话。
太子:“王贵妃总觉得李贵妃仗着性子直说话难听,李贵妃觉得王贵妃阴阳怪气说话噎人,她们都觉得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嫔妃,所以狭路相逢就喜欢争吵,父皇从前病着她们不敢扰了父皇心神,如今父皇身子好些了,她们想侍寝,也想生下皇子,所以斗得可凶了。”
折皦玉这些日子已经大概知道曲陵世家的名号了。王贵妃应该就是王相公的女儿,他家最近还摆赏花宴,从她家讨要了不少花草。
李贵妃就是李相公的女儿,那日在折家对着她阴阳怪气想要嫁给殿下的就是李家的女儿。
还有明相家——她好奇问,“明家没有女儿进宫吗?”
小太子:“有啊,就是我阿娘,已经去世了。”
折皦玉羞愧,“对不起。”
小太子摆摆手,“不要紧,我又没见过她。而且她也不是明家嫡支一脉,是偏房。”
折皦玉就换了个话茬子,“殿下最近也瘦了。”
小太子幽幽埋怨,“阿萝!我瘦了你没发现,皇叔瘦了你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看碟下菜!”
折皦玉连忙道:“你瘦得不明显嘛。”
小太子已经伤透了心,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道:“反正你总把我排后面。”
但想想输给皇叔也没什么,他也把阿萝放在了皇叔后面,心又自己热乎了起来,“阿萝,我跟你说哦,皇叔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了,等父皇的身体好起来,估计就要走了。”
折皦玉并不意外,她知道殿下的愿望就是做个大将军,殿下早就跟她讲啦。
她道:“所以你要好好的读书啊,殿下也是不放心你。”
小太子嘀嘀咕咕,“知道了知道了,好多人啰嗦,阿萝,你就别啰嗦啦!”
折皦玉笑起来,又给太子一个荷包,“这里面装的是猪肉脯。”
两个人忘却烦忧,坐在廊下吃东西,齐观南去的时候发现怀瑾一边吃一边在背文章给阿萝听,阿萝聪慧,听两遍就能背出来,怀瑾就慌了,觉得脸面无存,当即要回去背书。
齐观南:“……”
小小年纪,倒是爱面子。果然在姑娘家的质疑声里更容易努力。
他走过去,两个孩子快活的朝着他跑过来,一人牵住他一只手。
一个喊殿下一个喊皇叔,喊着喊着,怀瑾突然道,“阿萝,不若你跟我一起叫皇叔吧?等你长大了,肯定是随我叫呀。”
折皦玉不!她摇头,“你别总是这样说,我也不一定嫁给你的。”
而且时人多嫁无妨,她也许能嫁不少人呢。
小太子就哼了一声,“天底下肯定没有比我更好的男儿郎了。”
折皦玉:“殿下比你好。”
小太子:“但他是皇叔啊!”
折皦玉:“我知道!”
齐观南听着两个小孩子吵嘴觉得好笑,“消停些。”
折皦玉哼哼唧唧的闭嘴,她如今胆子可大了,闭嘴走了一会又抬起头问,“殿下,你什么时候走呀?”
齐观南:“还得要一年吧?怎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折皦玉就舒出一口气,“好啊,那我还能跟殿下待很久呢。”
她说,“花园里的花也会长出来的。”
——在你披甲之前,会有万万朵花摇旗呐喊。
……
九月九那日,折皦玉进宫待了一天。她陪在皇帝陛下的身前一刻也没有离开,直到第二天太阳高升,她才欢欢喜喜的抱着菖蒲满皇宫跑。
小太子跟在她身后叽叽歪歪,无非是抱怨先生如何严厉,皇叔如何不近人情,父皇如何敷衍他想出宫的要求,就是皇太后最近也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了。
因为李贵妃怀孕了。
这可真是大大的稀奇事。
折皦玉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可是陛下的身子骨那么弱——”
小太子:“太医说是奇迹。”
折皦玉嘴巴半天没合拢,然后干巴巴的问,“那你什么感觉?”
小太子把阿萝当真正的朋友,忧愁的道:“我其实并不高兴,总觉得他会抢去我好多东西。”
他还是希望李贵妃生个女儿。
折皦玉回忆了一会,发现上辈子好像没有听说皇帝还有弟弟妹妹,这辈子他还没有做皇帝呢,就已经有了可能会跟他抢皇位的人。
一切都在变。
朝堂也在变。自从齐观南提了时良弼为执笔,众人就大概知道他想要重用这些寒门。
若说这只是猜测,那他重用萧元礼就成了一个标志——尤其是萧元礼是人尽皆知的与蜀州世家徐家有仇。
虽然萧元礼做官之后也并没有为难徐家,但谁都知道假以时日,萧元礼这把刀可能就要砍到徐家的头上去。
风平浪静之下是波涛汹涌,无数寒门中人好像看见了希望一般,纷纷涌入曲陵谋求官位,正好乱世,四处急需有用之才,齐观南同萧元礼一一考核这些求官之人,然后分之配之,竟然找到了不少可靠的人。
就这样到了过年之时,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正好看见了阿萝在府里踢毽子。
百花丛中,菖蒲和栀子在一边打盹,春草在给她数数。
“一百六十一,一百六十二……”
齐观南一阵恍惚,小姑娘都能踢到一百六十多了啊。
那应该是能踢到两百个毽子了。
笔直的小短腿骄傲的接住最后一个毽子,“两百!”
折皦玉气喘吁吁,放下毽子道:“殿下,你回来啦!”
齐观南给她擦汗,“怎么在院子里?屋子里面暖和。”
折皦玉:“今日出太阳,就该出来晒晒。”
她道:“殿下,我还要跟你说一件大事!”
齐观南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面去,“什么事?”
折皦玉:“我做出了自己喜欢喝的花茶。”
齐观南疑惑:“花茶?”
折皦玉点头。
她一直没跟殿下说,她一直憋着呢!这下子做出来了,终于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