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春既然不会因为赵翎这个小人物影响心情，当然也不会介意坐副驾驶。
她把安全带拉上，顺带着回头嘲笑挤在一块的四个人。
“也不嫌挤得慌。”
林依依挨着高湛，扬眉笑，“这个礼拜外面抓多严啊，我和高湛都不敢走太近，这在车里就无所谓了，就算看到了也撵不上。”
“别说，就这个社会风气，假如以后你和赵翎约会可以就在车里约，也不用钻什么小树林了。”
苏小春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扯着嗓子喊，“你，谁，谁跟他约会？”
林依依一时嘴快，赶紧跟苏小春道歉，“我是说假如，就是假如。”
“没有假如。”苏小春红着耳根，恶狠狠的瞪了瞪准备开车的赵翎。
赵翎突然转头，抓住苏小春来不及躲开的眼神。
嘴角轻抬，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话别说太满。”
……
香山和北海公园一样，是北京的地标性景点，也是北京人锻炼身体的好去处。
山势平缓，不像有些山那么难爬，山上还有许多古建筑，可以随便逛逛，一般小情侣除了去北海公园，也喜欢相约爬香山。
尤其是秋天，满山红枫，特别漂亮。
冬天来爬香山的倒少，所以车开到山脚下也没什么人。
下了车，苏小春看看和高湛亲亲蜜蜜都快贴在一起的林依依，再看看已经和相亲对象成正式对象的单雨虹正娇羞得很。
意识到这俩女人没一个能属于她的，干脆噔噔噔跑到前头。
“你们谈情说爱吧，我锻炼身体，先走一步咯。”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冲，高湛看看刚停好车走过来的赵翎，嘲讽他。
“人已经跑了，半点不想跟你沾边呢。”
赵翎望着苏小春踩台阶往上爬的灵巧背影，微微一笑，“先让她两百米。”
苏小春一鼓作气往上爬，她体力好又年轻，刚开始劲头十足，一步一个台阶可来劲了。
但她到底体力再好，也只能说比一般女生要强些。
爬山累人，还没到半道，就已经步履沉重了。
她喘着气，拍拍胸口，回头想看看林依依他们在哪，结果一转头差点撞赵翎怀里。
“你怎么这么快？”
苏小春往后退两步，揉揉刚触碰到面料的鼻尖，她斜眼看赵翎。
人看起来特轻松清爽，仿佛不是来爬山的，而是来逛公园的。对比自己粗重的喘气声，他的呼吸都是匀速的。
赵翎：“当小兵的时候，比这高的山一天要爬最少十次。”
简单一句话，让苏小春又想到了他还是富贵的时候，下地干活很厉害，其他人干一天活累得半死不活只想躺着休息。他不，早上起来先绕着生产队跑两圈，晚上回来还得打拳，以前秋萍婶就说过他体力好。
可不嘛，人是团长，不对，已经是副旅了诶，多年操练出来的身体素质，能不厉害吗？
“难怪你早上起来就要跑步，晚上下工回来还要打拳，明明干一天活其他人都累死了，就你轻轻松松的。”
苏小春随口说着，继续抬步慢慢往上走，累了，还是慢点爬吧。
香山台阶比较宽，能容纳三四个成年人并排走，赵翎两步并一步，轻松和苏小春并排。
这时候听她说起富贵，赵翎心态变了。之前他嫉妒富贵，现在他只想了解富贵。
“我-干活怎么样？应该也还行吧！”
他说的是我，意思就是把富贵和他看成一体的了。
苏小春也没纠正这句话，说到底，他确实就是富贵，只是记忆不同而已。
“富贵干活很厉害的，文队长说比老黄牛还猛，要生产队的人都是富贵那样的，再开一百亩荒地都没问题。”
说起富贵苏小春眼睛里仿佛有光，“他不仅干活厉害，还能上山打猎呢！”
“第一次他就猎到了只野鸡，回来就给我炖汤喝。我还以为他把我养的鸡给杀了，我都哭了。”
她脸上带着笑，过往那些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她扭头瞪了赵翎一眼，“当时富贵逗我，跟你一样讨厌。”
赵翎直呼冤枉，他嘴角噙着笑，“因为富贵本来就是我，再怎么失去记忆，他的本性和我是一样的。”
苏小春想想也是，那次富贵的感觉跟赵翎一样，逗自己逗得可开心了。
“不过之后富贵就很好啦，他给我买头绳做衣服，没事就去山上转悠下笼子，你不知道，他在的时候我成天都有肉吃，给我都吃胖啦。”
“你知道富贵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赵翎问苏小春。
苏小春当然知道啦，她很臭屁的昂着头，“因为他喜欢我啊，我可是生产队最好看的女孩，他喜欢我，当然要对我好。”
赵翎失笑，笑得苏小春直发毛。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赵翎也是怕她生气了，这小姑娘跟炮仗一样，不点都着。
“你敷衍我。”
小炮仗又要着了，赵翎赶紧安抚。
“真没敷衍，其实你说那些，我不否认富贵喜欢你。但在富贵那，短短时间就有多喜欢你，恐怕不可能。”
眼看小炮仗要跳脚了，赵翎紧跟着说道：“他对你好，更多是因为，他答应做你男人，那既然要组成家庭，出于责任感，也促使他对你好。”
富贵毕竟也是他，所以赵翎能知道富贵想的是什么，就好比自己，虽然他之前根本没想过结婚。但如果他真的结婚了，无论对对方有感情与否，他都会让自己对对方好的。
那是身为男人的责任，他可以理解为，和感情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就好比自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真切喜欢上了苏小春一样，富贵肯定也很快的就喜欢苏小春。
不然他不会故意逗苏小春，还把苏小春逗哭了。
他相信富贵和他是一样，不会去逗弄别的女生。
但苏小春，是例外。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没答应做我男人，是不会对我好的咯？”
苏小春不满意这个回答，恼怒的问赵翎。
赵翎直面她的怒火，很肯定的嗯了一句。
“如果你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会给你做衣服买头绳，也不会为了给你弄肉吃去打猎。他会想各种办法找回自己的身份，然后给于相应的感谢回馈。”
“大家只有施救者和被救者的身份，就好比医生和病人，病人不会因为医生给他治病就想娶医生吧？”
苏小春咬着下唇，因为赵翎这个回答，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其实之前她因为赵翎给自己安排工作这种行为，认为自己和书里的严娇娇一样。她实在气不过，才去找赵翎的。后来知道赵翎没有富贵的记忆，苏小春心如死灰，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实际上在她心里，一直有个梗，那就是富贵，到底对她有没有感情。
现在赵翎说的，就是富贵确实喜欢她。
所以她高兴，但她也难过。
因为富贵可能永远也回不来。
她突然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眼眶泛起热意。
冬天的香山枫树落叶成片，铺在地上像厚厚的毯子，空气中弥漫着落叶寂寥的香气。
苏小春站在台阶上，抬起头，眼睛飞快的眨了眨，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去。
赵翎静静的看着她，他个子高，自然能清楚的看见她的动作反应。
“其实……”
他心里闷闷的，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小春飞快打断。
“其实你说得对，你是富贵，富贵就是你，谢谢你，告诉我富贵是喜欢我的。”
她笑了，笑容依旧灿烂。
可赵翎的心，却从飞扬中高高坠落。
他能感觉到，苏小春彻底的放下了。
第94章
寒风料峭, 吹得人脸上都疼。
苏小春洗完脸涂了蛤蜊油，还是被风吹得好干，她抬手揉揉脸。
赵翎问她, “怎么了？”
“脸疼, 风太凉了。”苏小春把脸往领子下面藏。
“等会。”赵翎抬手把她的衣领往外勾，然后从自己提着的袋子里取出一条红色羊绒围巾。
围巾看起来就很高级，针织特别绵密，也特别柔软暖和的样子。
他拢着围巾给苏小春套上，俩人挨得很近，苏小春眼睫轻轻颤动, 视线里只有赵翎羊绒大衣上的毛茸茸。在落叶发涩的气味中，又有一股如旷野般清新的气味悄无声息的窜到她鼻子里。
“好了。”
赵翎给苏小春套上围巾, 手指灵活的打了个活结, 将围巾固定住。她皮肤白，适合佩戴这种红色。在外汇商店看到这条围巾的时候, 他就在想苏小春戴上它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袋子里装围巾？”
苏小春伸手摸摸围巾柔软的触感, 有点不太自然的将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那种绵绵软软的感觉，叫她很舒服的不自觉蹭了蹭。
赵翎仿佛看到一只小猫，他眼中浮出笑意, “给家里小猫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