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姚望伟眼睛顶着余禾的脸,觊觎的神色在眼底浮现,他甚至对余禾好声好气,满脸的笑,“我说禾禾啊,你这么快就和哥哥我生疏了不成?
只不过,你无情,我却有意的很。
我一听说你家里除了事,立刻就赶过来了。我可是刚从县里回来,一路劳累,那是衣服也没换,饭也没吃,专程就为了你来的。”
姚望伟说的好听,余禾可不会当成一回事,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淡,就连拿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都带着一股说不明的嘲讽。
这身形容姿态,颇有点像是杨怀成。
他在应付什么可笑的事物时,也常常是这副表情动作。
余禾知道姚望伟肯定不怀好意,但她不怒反笑,笑得清丽脱俗,是窗前散发幽香的百合花,让人移不开目光,只想细心浇灌,“哦,所以你是来帮我的?”
“当然。”姚望伟把胸脯挺得更直一些,有心想要炫耀自己身上崭新的藏蓝色工人装,彰显自己的体面,“不过,这种事情太伤乡里和气了,就算我爹在大队里说一不二,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禾禾妹妹,你总不好不劳而获吧。”
余禾移开眼睛,噗嗤一声笑了,那一笑仿佛百花盛开,勾人心魄。
姚望伟平时挺聪明的,但是在绝对的美色面前,智商一时打了浆糊,只以为余禾事对自己的提议动心了,他如同受到鼓舞一般,情绪激昂的继续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家的事情就是我家的事情,我爹不会看着亲家母受欺负的。”
如果是以前,姚望伟或许还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可是现在的余禾容貌实在太过出色。
想要跨越阶级,除了顶尖的智商,恰当的情商,不差的样貌,还有一样足以秒杀一切的东西。
真真正正的美貌,让人见之忘俗,从此以后魂牵梦萦。
而余禾,就有这样的美貌。
她真的出色的越来越美了,姚望伟多少有点见识,他知道,如果余禾真的能走出这个被崇山峻岭包围的小村子,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她的美貌买单,即便她穷,她学识不高,可她这份真正的美貌,会有许多人愿意娶她。
将她捧在掌心,她所需要的一切都不需要争抢,自然会有人抢着送到她面前。
姚望伟现在做的,也不过是趁着余禾还没有真正绽放的时刻,试图将她藏在这个小山村里。
余禾就知道姚望伟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他一副自我膨胀,连脸都憋红了的样子,余禾的心里产生厌烦,但面上还能保持理智应付他。
“谢谢你,但是不必了,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余禾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姚望伟任何挽留的机会。
可即便是被这么直白强硬的拒绝,姚望伟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神色,他痴痴的看着余禾婀娜的背影,风带动空气,姚望伟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余禾身上的花香味,实在叫人陶醉。
等到余禾回家之后,直接把门锁了,还在锁上面再加了一条铁链,再锁上一遍。
遇到这种人渣可真是叫人恶心。
回到房间以后,余禾就去安慰何春花,告诉何春花已经偷偷托了驼背叔捎口信,最迟等到明天中午,何家人一定能赶过来,到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何春花不是懦弱的人,面对娇娇弱弱的女儿的安慰,她叹了口气,转而抱住了余禾。
“让禾禾为娘担心了,是娘不好,你这么好的样貌,怎么就投生到我的肚子里呢,要是能投个城里工人阶级或者干部家庭这样的好人家就好了。”
余禾紧紧抱住何春花的腰,瓮声瓮气的说,“娘,你不要这么说,能做你的女儿,明明就是我上辈子积来的福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是世上最好的娘,最最最好的。”
余禾平时可以嘴甜骗人,但是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一直到下午,何家人也见不到踪影,枉费何春花特意向姚大队长请假,甚至比平时多炒了碗萝卜干炒蛋,虽然蛋只有一点,大部分还是萝卜干,但也算难得的美味了。
可惜,直到金黄的蛋彻底失去温度,变得暗沉,也没有等来何家人。
何春花脸上的神情也一点点变冷,渐渐不说话。
余禾则是在屋子里转悠,来回踱步,“不可能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大舅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我要去问问驼背叔!”
何春花拦住余禾,“算了,别去找了,就算现在找了也来不及。
你放心,我不怕他们,就算明天拖着,我死也不出门,我就不信男方家看到我大闹婚礼,还能愿意娶我。”
余禾的手放在何春花的肩上,欲言又止,“娘……”
“我没事,你放心去睡吧,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你娘都过来了,还怕什么?”何春花轻轻拍了余禾若葱白的指尖,温声安慰。
余禾一步三回头地回房间,却并不放心。
她思忖半晌,最终还是翻了窗户,准备出门。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家门没两步地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是杨怀成。
余禾出门就是为了找杨怀成的,她没想到两个人会这么直接碰上。
余禾也顾不得像往常那样捉弄杨怀成,她直接道:“你应该知道我娘的事情了吧?”
杨怀成难得在面对余禾的时候,还是紧蹙眉头,神情郑重的,看起来多了点能压住急催欲来风雨的沉稳厚重。
他开口的声音微沉,“我原以为你母亲的娘家人会来闹,但却没有,一定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明天就是他们强迫人的时候,我想你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办法?”
余禾就是想着杨怀成多少是个顶配版升级流男主,每次出事都是自己解决,从来不像那些后宫文,男主一出事,就是各路美人轮着相救,不但烦恼解决了,甚至还能抱得美人归,因此才准备去找杨怀成,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没想到他自己先来了。
余禾配合的点头,她看着杨怀成,没有了平时的娇纵任性,而是认真平静的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吗?”
杨怀成点头,“有,但可能颇为麻烦。
我们去找公安吧。”
“公安?”余禾愣了半晌,可就她自己知道的,这个时代公安的权限虽然大,但是在管理农村家务事上,未必真的合适。
可现在情形实在麻烦,只能先管眼前了,后面的事再提。
只不过……
余禾想到了什么,蹙眉担忧的问,“可是来得及吗?”
杨怀成点头,“来得及,我说动了其他知青,明天他们会先拦着,等到我们把公安请回来,他们才会离开,为我们拖延时间。”
这倒确实是个办法。
余禾想说什么,她突然神色慌张,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她拉着杨怀成就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跑。
杨怀成其实比余禾还要了解她自己,见到余禾这副样子,他连多一个字都没有问,直接把余禾背在背上,健步如飞,速度极快的往余禾家里跑。
比起余禾先前,不知要快了多少。
偏偏他的脊背宽厚,一点也不膈人,明明跑得很快,却出乎意料的稳,让人觉得是值得信赖一生的人。
只不过余禾除了稍微安心一点,没有功夫再想其他的事,满心满眼只有何春花。
好不容易到了余禾家,余禾没有从自己房间的窗口进去,而是带着杨怀成直接跑到何春花的窗户边。
果不其然,平时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大开,里面传出声音被捂住的呜咽声。
余禾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旁边抄起根木棍就爬了进去,往强迫何春花的男人头上来了一下。
她以为这样一击能让男人倒下,结果反而激怒了男人,他捂着出血的后脑勺,就要向余禾袭来。
夜晚虽黑,可有明月清辉,柔和的照亮世间,男人很轻易就看清余禾的面容,至少那精致的轮廓,清丽的眉眼瞧得清楚。
男人的眼睛蹭亮,“黄云霞果然没骗我,老的风韵犹存,小的美若天仙,一娶娶俩,啧啧啧,划算!”
在男人令人作呕的目光中,他即将扑向余禾,谁料在下一刻,双手就被一双宽大的手制住掰断,又被一脚踢中肚子,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杨怀成虽然想多给他来几下,好好教训这个人渣,可也知道动静太大会引起邻居注意。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贼人进了屋子,又跟何春花有接触,如果他没猜错,他就是明天要娶何春花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前一个晚上跑过来,但这事一旦传出去了,他会受到什么制裁不清楚,何春花却很有可能因为当地保守的民风而不得不嫁人了。
所以杨怀成趁田安志叫出声前,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还拿绳子把他五花大绑,用的是杀猪时用的死结。
制服住田安志以后,杨怀成像是拖猪一样,把人拖出去,体贴的把空间留给余禾还有何春花。
即便是杨怀成,也能看出来,这种时候,他不适合留在这里。
余禾是从牵牛花向她发出尖利的叫声时,就急匆匆赶回来的,来的及时,除了衣领子破了点,脸上还有伤,其他基本没什么大事。
余禾抱住何春花,何春花却显得很冷静,不像是电视剧里受了非礼就哭哭啼啼的人。
何春花甚至还拍了拍余禾的肩膀,安慰她。
等到何春花换了件衣服,跟余禾一起出来的时候,面色很沉静。
因为何春花先前就发现两个人谈恋爱了,现在又是这种时刻,不好计较太多,所以何春花没有怎么逼问杨怀成。
而杨怀成还有何春花,则把两个人晚上商量好的事情说了。
谁料何春花并没有事情得到解决的喜悦,她面色依旧平静,目光清明,她的脸在煤油灯昏暗的光晕照耀下,显得很昏黄,但出乎意外有点持家的柔美。
细究起来,何春花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但比起其他在田里劳作的同龄妇女,真的很耐看了。
她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静谧,仿佛和昏暗的光线,远处能吞噬人的寂静黑夜融为一体,她说,“我知道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杨怀成和余禾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要按照设想好的出去,然而在快要跨出门的时候,何春花突然说道:“怀城,你是个好孩子,我们禾禾任性,恐怕要你多担待。”
冷不丁被岳母提及,杨怀成怔住,可他无论是学识还是修养都很好,他对着何春花弯腰低头,姿势和态度都很恭敬,可以看出来,杨怀成是真的尊敬何春花,“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禾禾的。
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何春花这才放心。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知青们和接亲的人同时到达,不管是谁敲门,屋子里都没有人回应。
何春花把所有的门窗都给关上了。
白天浮亮的光线把空气飘荡的灰尘照的很明显,它们肆意傲游,减去了不少来自太阳的可怕紫外线。
何春花没管外面的喧闹,她的目光落在最上方的横梁上,眼前似乎还能浮起当初余大壮还活着的日子。
多好啊!
可惜她现在太累了,真的活不动了,怎么人人都要逼她呢,一个寡妇,碍着谁了?
与其随随便便被逼着改嫁,还可能拖累余禾,在何春花看来,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而她也终于可以去地下见余大壮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余大壮在地下过得怎么样,记不记挂她。
更何况,按照何春花对娘家的了解,她死了,事情闹大了,余禾肯定会被接回何家,她大哥大嫂都是厚道人,说不定余禾的日子能更好点。
从昨天晚上开始,何春花就想通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余禾。
想到这里,何春花的心坚定了不少,她把麻绳往房梁一扔,打好了结,脖子往前伸,慢慢闭上眼,用力踢倒凳子。
就在何春花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结束的时候,门被一脚踹开,力气大到整扇门都倒了。
那个许多年前闯到她面前哭的小伙,再一次闯了进来,他拔出木仓,直接打断绳子,何春花落在了地上。
刘同光把何春花从地上扶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知道多少人想活都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