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一人,就在上万名可足浑狼兵中劈出了一条求生坦途,杀得那嗜血狼兵如最怯懦的兔子一般,握着兵器不战而退!”
上官岳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绪后,才感叹道:“我上官氏先祖于神武百虎将中排名第二,自那一役之后,末将才深刻地认识到,这第一与第二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位次,而是鸿沟天堑,林氏……”
天生神力的林氏子弟,其本身便是神兵利器!
擂台上,还未经过杀场的锤炼的神兵正刻意收敛着锋芒,其游刃有余的防守,不过是试探罢了。
同样未经过杀场锤炼的弘武馆学子却并未看出端倪,甚至还窃窃私语道:“破军蛇矛也不过如此,竟被卫阎王攻得毫无还手之力。”
“使重武之人,往往后继无力,若再这般消耗下去,战败便已成必然!”
“卫师姐天生耐力惊人,以己之短搏彼之长,这小子是傻的么?”
弘文馆学子窃窃私语时并未压着嗓子。
林岁晚耳朵敏锐地全都听进了心里,一时间担忧无比。
韩叔重伸手扯了扯她那皱巴着小脸,笑道:“瞧你,脸都愁出褶子来了,放宽心吧,你二哥马上就要胜了。”
林岁晚心说你又是瞎猜的么?
自家二哥一直在防守,拿什么胜?诅咒小姐姐崴脚可以吗?
林岁晚嫌弃自己心思太坏的时候,却抬眼看见她二哥开始转守为攻了!
林岁午并未像弘武馆学子以为的那样后继无力。
寒铁打造的长矛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如泰山压顶一般,气势骇人地朝着卫擎苍攻了过去。
卫擎苍身法灵活,巧妙化解,并不敢硬抗。
开玩笑,那可是通身寒铁打造的破军蛇矛,真要当头挨一下,她估计就要当场饮恨西北了。
说实话,这一场比斗林岁午打得实在是束手束脚。
擂台毕竟不比战场,真伤了人命可不好。
攻守交换后,又是十几个回合。
卫擎苍步伐慢了半拍,躲闪不及,只能挥刀迎了上去。
劈山一般的力道震得卫擎苍手臂险些折断,虎口撕裂,顿时血流如注。
林岁午毕竟年岁尚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卫擎苍却不甚在意,收起陌刀朗笑道:“我常自诩耐力不凡,如今方知是厚颜,这世间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场是我输了。”
场外有人不解,高声疑惑道:“不过一击罢了,师姐已挡住,如何就要认输了?”
卫擎苍捡起扔在擂台边上的刀鞘,举起受伤的右手道:“我气息已是不稳,且还受了伤,林师弟却才刚开始发力,再比下去,除了多挨几下揍,并不能改变输赢。”
卫擎苍说完后,便跳下了擂台。
众人抬头望向正拿棉布条往蛇矛上缠的林岁午,只觉他好似并未上台比斗过一般,气息平和不说,面上神色更是泰然得很。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厉害呢,还是不厉害?倒是这榜首之争,当真是让人看了个寂寞。
就连韩瞻诚也有些遗憾道:“破军蛇矛之威,怕是只有上了战场,才能真正得见啊。”
上官岳笑道:“卫丫头倒是体会到了,只是这丫头滑头得很,并不想拼死拼活地打给咱们看过瘾呢。”
韩瞻诚看了跳下擂台卫擎苍一眼,笑赞道:“又不是战场之上挣命,何必拼死拼活,再说打给别人看过瘾了,难道还有军功牌拿不成?”
那边卫擎苍下了擂台后,虎贲榜第二赶紧上前,从怀里掏了张帕子替她包扎伤口。
林岁晚呆呆愣愣看着她二哥又将她们家祖传的破军蛇矛像扛扁担似的抗在肩上,摸头不捉脑道:“好奇怪啊,咋就赢了呢?”
没有半分学武的天赋的小饿死鬼没看懂啊!
韩叔重并未开口解释,只笑得有些无奈,这个呆娃娃,怕是对自家祖传的神力并无半分概念呢。
第57章
林岁午和卫擎苍比完后, 接下来再上台的新生有了参照,便谨慎了许多,全都只从虎贲榜二十名以下挑选对手。
但虎贲榜二十名以下的学长似乎也都不是吃素的。
第一轮比试结束, 两边胜率差不多是三比一,上了虎贲榜的新生拢共也就只有七人而已。
这七人算是稳稳当当地取得了弘武馆的入场券, 未上榜的新生也还有第二次挑战的机会。
之前一名使剑的新生以半招之差,败给了虎贲榜排在第三十位的对手。
第二次挑战的时候,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过于降低自己选对手的标准,挑了排在第三十五位的学长再次进行挑战,最后以半招之优势,险胜!
此人于未上榜的新生中只是个例。
在他之后,为了保守起见, 人人都只敢挑战虎贲榜末位,排在第一百位的学长被新生们过于热切的目光盯得直翻白眼。
第一百位学长在连续被挑战了两场后,托着苟延残喘的身躯挪下擂台, 榜上其他人均向他致以幸灾乐祸的目光。
林岁晚手肘撑着脑袋,为其抱不平道:“前边儿不是还有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么,为何就只逮着一只鸭子赶呢,这都快把人家给累吐血啦!接下来上台之人若还是挑战他, 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小娃娃都明白的道理,有些人为了输赢,竟是偏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雷万三不等上一位落败的新生下台,就急吼吼地冲了上去,大声道:“我也挑战虎贲榜第一百位学长, 请赐教!”
“……”
刚下台的学长恨恨扭头,大骂道:“我赐教你妈逼!老子今日就是拼着缺胳膊断腿, 也绝不与你这种狗屎玩意同窗!”
连续被人当成软柿子拿捏,那学长大约是被激起了真火。
之前比试都是点到即止,此时杀场陌刀真正出了鞘,那必是要刀刀见血的!
雷万三本就是个没甚节操的投机者,哪里招架得这拼死的打法。
九环大刀直劈过去的时候,那学长不退反进。
电光火石之间,他瞬间侧身,陌刀斜削,牛皮护心甲被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可那学长手里的陌刀却架在了雷万三的脖子上。
刀刃划破皮肉,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滴。
台下离得近的新生被吓得面色惨白,喃喃道:“杀杀、杀人了!”
学长闻言嗤笑一声,挪开刀刃冷着脸下了台。
雷万三愣愣地摸了一把脖子,上面只一道割破了皮肉的口子而已,想来应该是死不了的。
虎贲榜第一百名学长跑到裁判台下躺着,耍无赖道:“大提学,这免费陪练的活我不干了!待会儿若是还有人再想挑战我,怕是得先立了生死状才行!”
上官岳很想踢他一脚,但看他喘得跟死狗一样,到底没下得去脚,只扭头对着剩下的新生,大骂道:“都听见了,不想立生死状,就特么地别一窝蜂地往一个茅坑里挤,换个地儿不行吗?!”
躺平了的学长跟个死不瞑目的冤鬼一般,目光幽幽地盯了上官岳一眼,心想大提学这是在内涵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剩下的新生自觉从九十九名往前挑选对手,再不敢反复挑战同一人了。
戏院里武戏看多了容易腻也容易乏,看擂台比试也同样如此。
比试不紧不慢地进行到了最后,林岁晚看得眼皮沉沉,险些睡着。
散场后,林岁午将自家妹妹从石兽上抱了下来,又顺手接住了险些掉下来的小舅舅赵华维。
韩叔重刚从石兽上滑了下来,就被他二哥提溜了起来,还冲他狞笑道:“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这一日日的当真是变着花样地找揍,怎么,又想往哪儿溜啊?!”
韩叔重摊着手脚身子,跟撑着腰的大猫似的,理直气壮道:“林老将一家不是在枣花村落了脚么,我上门去拜访拜访,瞧瞧有什么可帮忙的。”
林岁晚躲在她二哥身后,怯怯地瞥了凶神恶煞的韩瞻诚一眼,小声邀请道:“我家宅子如今还未建好,等建好了,小哥哥你来我家玩儿啊!”
韩瞻诚抖了抖手里的小崽子,嗤笑道:“听到了没,人家宅子还没建好呢,你上哪道门拜访去,还帮忙,你不给人找麻烦就不错了!”
林岁午觉得这兄弟俩怕是还有得掰扯,恭敬寒暄过后,便带着妹妹和小舅舅告辞了。
弘文馆那边考试还未结束,林岁晓却提前交了试卷文章。
他没在门外见着自家妹妹,打算去弘武馆寻人时,正好看见林岁午领着两个小娃娃来找他。
林岁晚跑过来问:“大哥哥,你考得如何了?”
林岁晓笑得矜持,回答道:“夫子只出了一题,让写一篇策论文章,我交卷最早,夫子当场便翻阅了一遍,瞧他那反应,我估摸着大约是能通过考核的。”
林岁晓说得有些谦虚了。
事实是那夫子读完他的文章后,当场便叫了声“好!”,怕影响他人,又生生压下了激动。
林岁晚早就摸透了她大哥哥的性子。
这人说话喜欢留三分,大约能过的意思,那就是肯定能过啦!
四人欢欢喜喜地出了山门,没想到祖父和外祖父已经等在外边了。
因为晨时出门得早,林岁晚他们参加完考核回家时,竟然还赶得上午饭。
春末气候慢慢回暖,林岁晚连夹棉的袄子都不愿意穿了。
周红英去年冬天腌的腊鸡、腊鸭还剩好几只,眼瞅着就要存不住,得赶在发霉变味之前,紧着吃完才好。
腊鸡、腊鸭吃着都很方便,热水洗干净切块后,上锅蒸就好。
林岁晚跟赵华维坐在一起,一个手里拿着鸡腿,一个手里握着鸭腿,啃得那叫个津津有味,吃相凶残。
对面赵华莹拿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了两下,“啪”地将筷子摔在了桌上,气骂道:“连着两日都吃这些死鸡烂鸭子,这便是你们周家的待客之道,当真抠门得跟王八似的。”
“……”
林岁晚看了看手里的死鸡鸡腿,心想活鸡的鸡腿也不好啃啊,啃得满嘴毛不说,还得挨啄!
周红英闻言也不动怒,只笑呵呵道:“我出生那周家可不会拿死鸡烂鸭子招待占不着便宜的客人,能给你两个馊了的杂粮窝头,便是大方了!”
赵华莹被怼得憋屈不已,有些想要掀桌子撒气,可被林晔亭淡淡地瞥了一眼后,却又不敢。
她自个嫌弃菜不好不愿吃饭,便也不想别人吃好,索性就坐在桌边哀声痛哭。
一会儿抱怨自己命不好,一会儿哀叹父亲薄情偏心,再一会儿又逮着白瑞荷骂。
林岁晚自来便是个心大又贪吃的小呆瓜,倒没觉着赵华莹那眼泪对自个的食欲有什么影响。
她一边啃着鸡腿,还一边抽空往嘴里喂了一筷子香椿芽煎鸡蛋。
这世间上有些人可真是奇怪,消停日子不喜欢过,就爱瞎作,瞎折腾!
不乐意吃死鸡烂鸭子,那你不吃不就行了,旁边不是还有麻婆豆腐、蒜蓉炒小青菜、香椿芽煎鸡蛋,又不是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