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丽丽竖起眉头:“你敢说你不知道,在牛棚受罚不能私自离开,不然就会加重处罚。”
这个陈绵绵还真不知道,不过钱丽丽是不会信她了,不管陈绵绵怎么解释,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你总能告诉我一声,苏简和齐年到底有没有结婚吧?齐家让苏简进门了吗?”陈绵绵不死心的问。
钱丽丽懒得搭理她:“不知道,想知道自己去问。”
陈绵绵咬了咬牙,她实在是不甘心,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看着钱丽丽嘴里一句话都套不出来,她干脆撇下牛棚的事,自己去看。
钱丽丽在她身后默默冷笑,真是个蠢的,刚跟她说了,私自离开牛棚会加重惩罚,居然还敢跑出去?当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受罚,回头她就找赵金枝去举报,让陈绵绵跟她一起受罚!
第48章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 不过既然齐小妹今天已经将这件事情跟大家说了,我如果不解释清楚,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也就麻烦各位相亲, 抽出几分钟,听听我家的事。”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啥的,你尽管说!”
“对对!一点都不麻烦!”
“怪不得是城里来的知青,怪懂礼貌的嘞。”
村民们着急听八卦,哪里会觉得麻烦?一个个伸长脖子就等着苏简说。
苏简也不卖关子, 先从最先进监狱的苏平讲起。
“苏平他不是我亲哥, 是我后妈带过来的, 从小他就很讨厌我, 总是打我,我有点什么好东西,他也要抢了去, 但是这一两年不知道为什么, 他倒是总往我身边凑,后来有一次他喝醉说漏嘴,我才知道他原来想让我给他当媳妇,但他是我哥,我不能答应,因为这个他就恨上了我。
后来后妈把我介绍给了纺织厂的车间主任。那个车间主任结过一次婚,还有两个孩子, 据说他前妻就是被他打死的,我害怕, 不敢嫁过去,就主动报名了下乡当知青,希望能逃过这桩婚事,但是没想到那个主任提前许给了我哥一个正式工的岗位,就因为我不愿意嫁,我哥的工作没了,他很生气,冲上来打我,我跑了出去。
我怕他再发疯就找院里的邻居帮忙报了公安,公安来了之后,我实话实说,最后警察断定他犯了伤害罪,这就是我哥进监狱的全部情况,确实和我有关,如果你们要因此怪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事情齐年早就知道,可此时听苏简讲出来,他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看向苏简的目光,深沉又沉痛。
大多数人也都很同情苏简的遭遇,但也并不是全部,齐小妹尖着嗓子反驳:“你说的根本不是实情,你哥是伤害罪和流氓罪一起判才会被判了许多年,重要的是流氓罪,你怎么不说?”
齐年的目光一下射过去,齐小妹瑟缩了下,但想到自己有爸妈撑腰,又不服气的昂起脖子,瞪回去。
苏简安抚地拍了拍齐年的手臂,眼角滑下一滴泪水:“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主动说出来的,不过小妹你既然提出来,为了自证清白,我也只能说清楚了。
在我长大之后,我哥确实有好几次对我动手动脚,但都被我躲开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他判了流氓罪,是因为他曾经偷窥过女澡堂,被人举报了。”
“竟然偷窥女澡堂!这真是个人渣!举报的对!”
“还以为他哥是什么受害者,原来是犯了流氓罪的狗东西,别说蹲监狱,就是下放劳改也是轻的!”
“苏简做的对,这种狗东西就应该让他在监狱里面待一辈子出不来,这种狗放出来也是祸害人!”
“我要是苏简,何止要举报他,非得让他断子绝孙!偷看女生洗澡,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
齐小妹的消息来源,就是昨天陈绵绵来跟她添油加醋的一说,并不清楚事情真相是怎么样,如今听苏简说苏平是因为偷看女生洗澡才被抓进去的,顿时慌了,求助的看向苗翠花。
苗翠花比她镇定得多,给齐小妹使了个颜色,又晃了晃手里的钱。
齐小妹想到自己的零花钱,勉强镇定下来,质问道:“那好,就算你哥他是罪有应得,你爸妈又怎么说?你敢说他们进监狱和你无关吗?”
苏简大方承认:“我爸妈进监狱确实也跟我有关系。”
齐小妹得意地昂了昂头。
苏简继续说:“我后妈是因为搞破鞋被人抓住,才被抓起来的,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搞破鞋了。我以前撞见过她和那个男人约会,但当时我还小,没想那么多,被后妈一威胁,就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了,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的悲剧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后妈搞破鞋,还搞了这么多年,那是她咎由自取,和你没关系。”
“对对,你都说你当时还小了,被人威胁,害怕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小孩子能懂什么?”
“这搞破鞋是她咎由自取,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
眼见着众人都站到苏简那边,齐小妹慌了,心中把陈绵绵从头到尾骂了800遍,该死的,说话也不说清楚,就说和苏简有关,她还以为苏简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原来是那个后妈自己不检点!
天呐,别人该不会以为她在替苏简的后妈说话吧,会不会认为她也不检点?
齐小妹慌了神,已经忘了自己要破坏这场婚宴,只着急挽回自己的名声:“苏简说的对,像她后妈这种搞破鞋的人就应该浸猪笼!只把她抓起来,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苗翠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小女儿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
然而,齐小妹此时满心都是要保住自己的清白,零花钱已经打动不了她了,苗翠花只能自己上阵,质问苏简:“就算你后妈你哥他们都是咎由自取,你爸又是怎么回事?这个我可是打听的真真的,当时你爸去捉奸,是你叫了一群人过去,要不是你叫了那么多人,你爸也不会冲动打人,不会进看守所,你敢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说到这个苏简一下就哭了:“当时是我糊涂了,我怕我爸冲动,闹出什么事来,这才叫人去帮忙,我没想到叫来人之后正好撞上我爸和奸夫谈条件,说只要奸夫给他弄个钢铁厂的职位,他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更没料到他会因此打人。”
哦豁,居然这么刺激!
众人的八卦因子一下被调动起来。
“所以她爸是去捉奸,捉到之后不仅没有打奸夫一顿,还和奸夫谈条件,只要给他弄个职位,他就不在乎自己老婆被人睡了?”
“不愧是城里人,就是玩的花啊!”
“我老婆要是敢和人有啥,我非得打死她,看来这个人真是心胸宽广。”
苗翠花只知道苏大山打人进了监狱,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人,听苏简这么一说,简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骂苏大山一句,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要是再想不出办法,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简进门了。
苗翠花急忙给儿子儿媳妇使眼色,让他们抓紧想办法。
吴秀娥眼珠一转,忽然说:“他们苏家一家人,有三个都进了监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家门风有问题,这样人家养出的女儿,我们齐家可不敢要。”
这回不用苏简自己说话,齐年已经主动挡在苏简面前,小山一般,在吴秀娥身上投下一片阴影:“苏简是我认定的媳妇,我一定要娶她,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三弟妹就不要发表意见了。”
他长得高大,不笑时十分吓人,吴秀娥被齐年怼了一句,又被阴影笼罩,顿时浑身僵硬,连脑子都不转了。
齐年扫视过齐家众人,众人被他看得汗毛直立。
苏简哭着说:“支书,大队长,主任,我知道我家里人做的很不对,就连我弟弟都是我后妈和别人的私生子,我姐姐为了攀上纺织厂主任,自荐枕席,这些事说出来我都觉得很难堪。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和他们断绝关系,但是我可以和各位领导能保证,我绝对不会包庇我家人的行为,他们做出了违法的事情,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
“好!说的好!要是所有人都像苏知青这么有觉悟,咱们的革命工作早就取得胜利了!”
魏平安带头鼓掌,赞同的不赞同的都要给支书一个面子,顿时现场掌声雷动,苏简从一个被指责的形象,变成了积极的革命人。
齐年的目光落在赵金枝身上:“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也没有人再有任何理由反对,主任,麻烦继续帮我们举行婚礼。”
赵金枝答应一声,瞥了齐家众人一眼,幽幽的问:“你们齐家人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本来以为今天胜券在握,没想到被苏简几句话就化解了,还得到了魏平安的好感,苗翠花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其他人刚刚被齐年的眼神吓到,此时都不敢出声。
齐家众人脸色难看,赵金枝却点头道:“好,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宣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苗翠花和齐大富各自哼了一声,撇开头去,齐年苏简眼中只有对方,对他们的表现视而不见。
“夫妻对拜。”
齐年握住苏简的手:“我们终于结婚了,我真高兴。”
苏简笑着问:“有多高兴?”
齐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它现在跳的好快。”
苏简:“……”
糟糕!被撩到了!
没想到结婚之后,齐年居然还觉醒了说情话技能。
苏简:“你倒是变得嘴甜。”
齐年认真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简觉得齐年这副认真解释的样子很可爱,笑眯眯的看着他,马上有人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这都是合法夫妻了,不得亲一个!”
苏简笑看齐年一眼:“还要我主动吗?”
齐年仿佛受到了邀请,搂紧苏简纤细的腰肢,巨大的身影笼罩下去,他这次狠狠的在苏简唇瓣上印下一吻,仿佛在告诉苏简,他之前有多么克制。
见到苏简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齐年调皮的眨了下眼,苏简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高兴的哼了声。
众人越发起哄。
“再亲一个!再亲一个!不够看!”
苏简扫视一圈,冷哼一声:“要是再起哄,一会儿加的菜就别吃了。”
这话简直比支书的命令还好使,众人顿时闭嘴。
赵金枝惊喜道:“苏简,你要下厨?”
苏简点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伙都高兴,我下厨做道小菜,给大家开开胃口。”
“好,真是太好了,苏简肯下厨,我这一趟就没算白来。”
“你这叫什么话,小汽车你没看?人家亲嘴儿你没看?这么漂亮的新娘新郎你没看?什么叫白来?怎么这道菜不吃你就白来了?”
“你个老王八蛋,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够坏的!”
“唉,要说坏,我哪能和某些人比啊,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闹。”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看向齐家众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屑。
赵金枝招呼大家入席,来的人太多,五六张桌子根本坐不下,赵金枝又带人去邻居家借桌子凳子,齐年带来的兄弟们,还有知青姐妹团里里外外忙成一团,齐家众人完全被排除在外。
等都坐好了,齐家人才发现,赵金枝给他们一家安排的是一个角落里的小桌,最好的扒肉和白酒都没有。
苗翠花当时就不干了:“赵金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娶媳妇儿,你凭什么给我们安排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用这么小的桌子,连菜都比别人少,酒都没有,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赵金枝被抢白一顿也不恼,只慢悠悠的说:“你还知道是你们家娶媳妇,我劝你消停点,今天你们闹的这一出,在村里已经够被人笑话的了,不怕丢人,你就继续闹。谁不知道齐年娶媳妇,你们齐家一分钱没掏,连礼金都不用给,你还想吃什么好的?有点吃的,有张桌子就不错了,扒肉和白酒是你们自己没准备够,我这好不容易给其他桌匀吧匀吧,勉强够了,哪能再顾得上你们这一大家子,凑合吃吧。”
苗翠花被气了个倒仰,偏偏无法反驳,齐年结婚,他们家可不就是一分钱都没花吗,别人来吃饭,还花了礼金,他们就只是白吃,可这是在他们家呀,在自己家被人当白吃,真是怎么想怎么气!
赵金枝可不管苗翠花怎么想,她还忙着招呼那100来号客人呢,苏简刚才下厨,特意给她盛出来一大碗,让她拿家去给孩子吃,就凭苏简这份儿手艺,她今天就不算白来帮忙。
陈绵绵赶到时,众人已经吃上喝上了,她拉住一个女知青打听:“婚宴怎么办成功了,不是说有人来闹吗?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大家还吃的这么高兴,齐家让苏简进门了?”
她拉住那人正是钱小慧,钱小慧今天跟苏简和好,一心向着苏简,看见陈绵绵就想到钱丽丽刚才来闹事,不由怀疑其中也有陈绵绵的手笔,听她这么问,心中怀疑又加重了几分,大声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苏简进门了吗?这是苏简的婚宴,她不进齐家的门,谁还能进齐家的门?而且你不是应该在牛棚受罚吗?谁准你跑出来的?”说完大喊,“赵主任!这又来一个捣乱的!”
赵金枝现在一听捣乱的就头疼,快步走过来,发现是陈绵绵,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牛棚受罚吗?钱丽丽没回去吗?她没跟你说受罚的人今天不放假?行了,你跟钱丽丽一样,再加十天罚期,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