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留下的鲍鱼海参没拿,等着扒好了做完了冻上,得想法子送他家去。
回了家,倒上瓜子,整杯茶水,老老小小坐着看电视里的国庆晚会。
盛老爷子看着看着就拿起了自己的小笸箩开始干活儿,一进了冬天离过年也不远了,他打算一样一样把家里的东西都换换新样子。
盛罗看了一会儿就走神儿了,抓着瓜子凑过来看姥爷用毛线钩东西。
“姥爷,你这是啥呀?”
“弄两个新抱枕。”盛老爷子拉了了手里橘黄色的编织物,“我看人家还有把抱枕弄成花的,我也给你弄几个?”
“我觉得现在的小南瓜挺好的。”
盛罗随手把身后的南瓜拿过来盖在肚子上。
老爷子看了看自己钩好了的:“小花也好呀,整个金黄儿的,那啥,叫啥?中间一个圆盘子,旁边支棱着黄色大花瓣。”
盛罗想了想:“太阳花?”
“诶,对对对!”
老爷子乐呵呵的:“我给你弄个太阳花的。”
“好呀。”盛罗咔嚓咔嚓地用指尖扒了瓜子,给姥姥吃,给姥爷吃,给自己吃,一人一颗轮着来。
……
“盛老师,这是一会儿舞台结束之后送给您的花,按照方老师安排的,没有玫瑰和带刺的,主要是以百合和太阳花为主。”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用黑色的布条遮住了眼睛,仿佛怔愣了下,随后,她又勾起唇角笑了:
“谢谢。”
“哎呀!盛老师你太漂亮了!”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激动到跳起来的时候连胸前的工牌都跟着一阵乱晃。
化妆间里激动的人不止她一个。
化妆师透过镜子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品——用黑色绸带遮住了眼睛的女人穿着繁复的绣金黑色大袍,长发披垂,更显出了她脸部轮廓的精致和有别于其他人的气质。
“学武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是好看,穿在盛老师的身上就变成了又好看又有气势!”
“谢谢,辛苦了。”盛罗小心地站起来,拒绝了别人的搀扶,在自己同事的指引下走向舞台。
她的合伙人也就是盛卓武馆的泰拳教练方卓也虽然长得英朗大方,在营销上面却颇有头脑,应是在漫展上找了一个舞台让她去进行国风武术表演来给武馆作宣传。
盛罗本来还在犹豫,但是学员们都表示非常期待,她就答应了。
和她一起来的同事小声说:“盛老师,主办方好细心啊,后面还安排了一个大布偶替咱们拦着人。”
盛罗看不见,在这种人特别多的场合更是有诸多的麻烦,她很淡定,在旁边陪伴的人都比她紧张多了,看见有人帮忙,她们的心情也松弛了下来。
盛罗没说话。
很多很多的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或者在对她驻足围观。
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还有纷乱的、嘈杂的、陌生的或者熟悉的脚步声。
“盛老师盛老师!好多人都在看过来!你太好看了!”
刚刚蹦蹦跳跳的工作人员也过来帮忙了。
终于穿过人潮登上舞台。
灯光下,盛罗走到排练过的位置上,将手杖递给了同事。
十二岁那年她在深圳学习龙门八卦掌的时候想的是要保护什么。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很多东西离她而去,其中包括光明和感情。
八卦掌却还陪着她,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激昂的音乐响起,她抬手起势,衣袍上的黑色与金色交结在了一起。
台下的人们举着手机,嘴里不停地欢呼,几乎要看痴了。
一直到音乐结束,有人登台献花,人群还是激荡不已。
主持人问一些提前准备好的问题,有年轻的女孩儿大声喊:“姐姐你性取向卡得死吗?”
盛罗愣了下,然后笑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还对她喊起了“姐姐求嫁”和“老公”。
穿着布偶衣服的陆序站在人群中,只觉得举目四望都是自己的情敌。
看着盛罗怀里抱着的花束,他用身上的对讲机对助理说:
“买点太阳花送到武馆和展馆这里……”
他还记得盛罗很喜欢太阳花的抱枕,他送过盛罗很多东西,唯有那几个抱枕一直得她宠爱。
可惜盛罗搬走的时候它们也被留下了。
眼看着盛罗下台了,人们蜂拥向前,陆序连忙挤了过去。
就算空调开到了最大,人山人海的场馆里的还是热得人口干舌燥。
陆序能感觉到汗水从自己的脑后一口气流到了脚后跟。
跟在盛罗的身后帮她拦下热情的人们,还得瞪着眼看着那些穿着奇奇怪怪的coser们谨慎又欢喜地来跟盛罗合影,玩偶头罩下面的陆序表情越来越难看。
现在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吗?
为什么要盛罗比心?
为什么要喊“姐姐贴贴”?
那个啥!那个穿着小短裙的女孩子你不要把腿往盛罗身上放那是我老婆!
愤怒的玩偶熊只恨自己没有学过什么拳击,不然现在就可以一拳打倒一个情敌。
“盛老师,不好意思,我想去洗手间,我先送你回化妆间吧。”
“不用。”盛罗摆摆手,“你去就好了,那边人少,我在那边等你。”
盛罗用听觉选定了一个人少的方向。
“那边是消防通道,你不要走远哦。”
同事叮嘱了好几遍,匆匆去卫生间门口排队。
盛罗用手拿着导盲杖,一点一点小心地往前走。
陆序跟在她的身后,突然有些心酸。
他把家里的一切都弄得适合盛罗的生活,却还是留不住她,外面的世界嘈杂纷扰,却总能获得盛罗的笑容。
一个穿着黑色金色锦袍、身上戴着黑色遮目带的女人走在前面。
一头又高又大的玩偶熊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直往僻静处走,陆序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可惜,已经晚了。
天旋地转,玩偶熊的头罩被甩脱到了地上。
陆序的脸死死贴着地面,在他不远处就是场馆通道的玻璃门,正倒映着他的狼狈,还有攻击他的人。。
那个在极短时间就让无数人倾心的女人此时正踩在他的脊背上。
绣金的袍角掠过他的眼前。
用手撑着膝盖,盛罗无奈地说:“陆序,你是打算跟我多久?”
“我只是不放心。”手握几个大型企业,以高冷寡言而著称的陆老板满头大汗一身尘土,还在小心地为自己辩解。
“不需要。我说过的,你和我之间应该了断的干干净净。”
看着玻璃门的上影子,陆序喘了一声:“盛罗,就算离婚了,我也可以追求你。”
“陆序,只是你觉得你可以。你觉得你可以追我,你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再在一起,就跟从前一样,你觉得我应该呆在家里做你的妻子,在你需要的是你的爱人,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就消失。你觉得、你觉得……”
长长的发垂下来。
是盛罗在笑着低头问:
“陆序,你觉得你是谁?你觉得我又是谁?”
太阳花和百合搭配的花束静静地趴在地上。
像极了此时的这个皮肤白净眉目清俊的男人。
盛罗撤回了腿,振了下衣角,捡起导盲杖和花束,她缓步离开。
陆序等她走远了一点,才缓缓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玻璃门上自己的样子,他抬手扶住了头。
“你怎么这么下贱?”
他懊恨羞愧地问自己。
问的不光是自己的心。
第30章
国庆长假的大卖隆商业街真是热闹得不得了, 几个脸贴脸的大商场用喇叭对着喷,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捂着耳朵。
盛罗用外套裹在脑袋上抱头鼠窜,正好遇到了出来接她的张慧慧。
差不多一个月没见, 还梳着厚刘海的张慧慧好像高了点儿, 脸上还是肉呼呼的。
“盛罗!这边儿!”
语言在噪音里已经失去了作用,全靠张慧慧的手舞足蹈,两个人才找到了她工作的那个服装店。
说是个“店”,门面只有平常服装店的一半大, 正好在一个六层楼底商的拐角处, 玻璃上贴着“广州外贸尾单”几个大字, 两个没有头的模特并排搂在一起,一个穿着蓝色毛衣黑牛仔裤挂着金色粗链子,一个穿着粉色大衣蓝色牛仔裤, 脖子里插着一朵假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