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他腰背的臂膀坚实有力,力道极大, 青年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上, 烫得他耳廓升温。
他屏住呼吸, 不敢说话。
但心中的忐忑, 在这个紧得像是要把人勒入骨血的怀抱中, 烟消云散,归于松缓。
看起来, 没有送错,这个礼物是个很好的决定。
沈禾不自觉的翘起唇角, 圆润的眼眸弯弯,抬手回抱住戚拙蕴,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安抚般。
戚拙蕴用了极大的的克制力, 才让自己仅仅只是拥抱。
他按着少年的后脑勺, 让他看不见自己的面孔,嗓音沙哑干涩:“禾禾……怎么想起来,送这样一个礼物?”
少年趴在他的肩头, 手还在轻缓的拍抚他的后背,闻言似乎是在他耳边发出一点, 极其细微, 难以捕捉清晰的气音笑声。
少年犹豫着,带着些羞赧, 将嗓音压得极低:“就……嗯,忽然想起来,忽然……”
后半句话被压得过轻,戚拙蕴差一点就要听不清少年的话:“想为你编造个故事,在故事里,很多人爱你。”
沈禾在心中跟上后面的,不能说出来的话。
让你在故事里,真正成为一个爽文主角,拥有想要的一切。
在故事里,从一岁到二十五岁,全部重新长大一遍,告别所有的苦痛与孤独,活的幸福美满。
沈禾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在心中念着这些话,戚拙蕴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他的心跳,在这些心中念白响起的时候,变得一声比一声激烈。
心脏砰砰砰砸在肋骨上,从骨头传到耳中,无比的清晰,耳中能够听见的声音尽数被心跳声掩盖。
好像是一直埋在水下,被藏着许久的东西,终于压制不住的,在这一刻浮出了水面,要让他看得清楚明白。
沈禾突然很害怕。
说不出的害怕。
像是干了一件,极其不好的坏事。
像是他小的时候,不小心点燃了爷爷的老柴房,他看见火苗蹿起来那一刻,心中的张皇失措与无能为力,铺天盖地涌过来,压得他喘不上气,只剩下心脏在无用的喧嚣尖叫。
他干了什么坏事呢?
沈禾不知道,他在极力装傻,这样可以假装老柴房的火苗与他无关,可以假装他只是那场火里唯一受到惊吓的受害者,可以避免所有的训斥跟问责。
哪怕他清楚明白,那些问责是对他的关心与担忧。
但他不想要。
他紧张的僵住身体,拍抚青年后背的手慢慢放缓,僵硬的按着他的肩头,试图将自己的身体往后撤。
这样紧紧贴着,激烈的心跳声很容易,便能传到另一个人的耳中。
沈禾有一会儿没听清戚拙蕴在说什么。
只注意到青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来回刮磨,大概是在说很喜欢他的生辰礼,等后面的故事,夸他画的很好,说他是与青年最亲近的人,最重要的人。
沈禾咬着唇瓣,将头埋在戚拙蕴肩膀上,觉得委屈。
才怪。
沈禾在心底忿忿的想。
因为我是小弟,能够对你无条件支持,所以你才觉得我是最亲近,最重要的。
监护人眼中的孩子,永远都是乖巧可爱的,只要听话就足够好。
沈禾大概是做小孩的完美样板,性子好,乖巧,但不死板,活泼的像是一只人间自我行走的小太阳,谁需要,就会凑过去送一份温暖。
可他不做孩子的话,是个大人呢?
如果知道他做大人是什么样子,戚拙蕴应该就不会这样说了。
沈禾咬着唇瓣,柔软粉色的唇瓣被他咬出白痕,深深凹陷。
他其实安静得过头,有些不正常。
好在现在的戚拙蕴也不正常,整个人完全浸入情绪中,不能察觉沈禾的异样。
沈禾也就不必在委屈的时候,为了不搞砸戚拙蕴的生辰,让寿星倒过来哄自己而强行调动自己的情绪。
戚拙蕴松手的时候,怀抱空空,让人失落。
如果可以,他实在是想将少年永远搂的怀中。
走去哪里都带着。
戚拙蕴想,世上没有比他的禾禾更能让人心动,让他难以自拔的,让他觉得满足的人。
没有比沈禾更好的人。
现在他修改这个想法。
世上没有比禾禾更好的人。
除了明日的禾禾。
他的欲望被添了把柴,还是那种,经年烧不尽的干柴,将他燎烤得难以忍受,烈火烹油。
他需要花费无数的精力,才能让自己忍耐这种折磨。
痛苦但异常的快乐。
戚拙蕴的神情好的简直有些洋溢。
他的愉悦,凡是主殿中的人皆能瞧得出。
虽说以往太子殿下与小公子在一道时,同样是满脸笑容,温和包容,与在对外人时是两幅面孔。
可今日的太子殿下情绪尤其外露。
这实在是不像运筹帷幄,沉稳威严的太子殿下,更像是个普通的青年公子哥,将自己的愉悦摆在了面上。
那副神情,几乎是在跟每个瞧见他的人,说:孤今日心情极好,从未好到过的程度。
戚拙蕴与沈禾一道吃完生辰小宴。
他一路陪沈禾到偏殿,瞧着沈禾偷偷瞥他的模样,唇角翘着:“瞧什么?哥哥今日生辰宴,觉得高兴,多笑一笑也不成么,禾大人?”
他“禾大人”的语调嗓音微扬,尾音轻轻似是有钩子刮人耳膜。
沈禾收回视线,一脸被冤枉的神情,口中嘟囔:“我哪有!我分明就只是看了两眼而已。生辰宴高兴当然要笑,我又没说什么。”
他说完,终于问出早就要问的问题:“哥哥是很喜欢吗?”
青年垂着眼睫,他眉骨高,眼窝深,漆黑的眸子更显深邃,垂下眼睫的时候,睫羽柔化他深邃的眸子,让他瞧起来,有种看情人般的缱绻。
他笑着说:“喜欢,喜欢极了。”
喜欢礼物。
更喜欢人。
第83章 直男才会大大方方
沈禾以往与戚拙蕴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 他都是无所谓的。
他想,反正监护人能够忍受挨踹,自己非要跟着他一起睡觉, 他顶多在内心为自己的睡姿不规范,小小的抱歉一下。
再多的感情,一点儿都没有了。
现在沈禾才发现, 从前盲目的纵容是不应该的。
不论他是作为一个被监护人看护长大的孩子, 还是作为跟大哥关系很好的小弟, 他都需要一定属于自己的空间, 来消化自己一些感情。
从前沈禾自诩感情消化能力极好, 天大的事,他只要调转自己注意力, 将一些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叮嘱自己不要囿于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能恢复平静。
就像是他穿越,永远看不见他的亲人朋友们,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调节, 他已经只是偶尔还会想念他们, 不再为此难过。
现在他发现, 他对自己是有些高看的。
也或许是引起他感情波动的主要元凶,不管不顾,一点儿空隙都不留给他的紧贴他身边。
根本不给他调节自己情绪的机会。
沈禾背对着床外沿。
为了阻止戚拙蕴这厮今夜再度□□, 他闭眼大字形,躺在床榻边, 努力不给戚拙蕴留位置, 也让他不好将自己推进床内侧。
鉴于今日是戚拙蕴的生辰,沈禾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说拒绝的话, 所以戚拙蕴来时,对上的便是闭着眼睛,装睡觉的少年。
戚拙蕴站在床头,看了一会儿。
他存在点捉弄的坏心思,在床沿坐下,心想不知道这回他家禾大人是在憋什么小损招。
装睡就罢了,好歹该装好一些,别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戚拙蕴唇角勾着,他今日心情好,思绪有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活跃与不着调。
他恶劣的凑近少年的脸,观察他鸦羽般的长睫。
呼吸拂过少年面颊,睫羽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着。
“禾禾?今日怎么这么早便睡着了?”青年的嗓音听起来疑惑。
沈禾努力克制自己的生理冲动。
他在内心疯狂呐喊,不要脸红!千万不要!哪个睡着的人会脸红的啊!!
内心再如何狂喊,白皙绵软的面颊上,仍旧一点点爬上粉色。
沈禾感到自己脸颊发烫,一阵绝望。
要不还是他自己睁眼吧,免得被戚拙蕴叫穿了更尴尬。
谁想下一刻,一双臂膀穿过了他的腰背,将他搂进怀中。
青年的嗓音落进他耳中:“手脚都伸在外头,发热了么?”
而后,额头被温热的皮肤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