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岱:“等等,你们……”去哪?怎么丢下他一个?
戚厌病还留在原地,认真的做金愿的捧哏。
柳峥与郑学则走出去没多远,到了花园里,安静许多。
柳黛提着裙子追上他们,问:“五哥,衣服做好没?”
他们站在人工挖出的小湖泊边,绿柳枝条被风吹得晃动,拂过水面,金鳞耀目。
柳峥好笑:“做好了,你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吧?”
柳黛拍拍胸口:“这话说的,我嘴可严实了。”
柳黛小声问:“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小禾穿,怎么说也得让我瞧瞧吧?我可以为小禾梳妆打扮!如何?”
她兴奋的举手,力图让自己参与其中。
小表弟穿女装,多有意思啊!
柳峥正准备说话,郑学则忽然扭头,看见了远处站着的两三人。
他立刻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柳峥与柳黛:“……”
有什么比在背后商量着逗小孩,结果被小孩那严苛冷酷的抚养人撞上,更让人尴尬的事?
或许有,但他们眼下觉得这件事,是他们目前经历过最尴尬,且最让人心虚的。
柳黛在心里一个劲呼唤,小禾快来,小禾怎么还不来,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只是想哄小禾穿女装而已,怎么一副他们要下毒害人的可怕样子。
戚拙蕴从那头走来,目光淡淡瞧着他们:“衣服?”
太子黑眸沉沉,让人不自觉害怕。
柳峥与郑学则还好,见过太子许多次。
柳黛见过的次数少了很多,而且每每太子去柳府时,柳黛都是有多远跑多远。
眼下顶着太子的气势,心口砰砰直跳。
手心流冷汗。
柳峥嗓音干巴巴道:“回殿下……是我们与小禾做的赌约。”
戚拙蕴说:“孤知晓。那赌约你们输了,记得兑现赌注。”
柳峥:“?”
郑学则:“……”
郑学则最先应声:“是。”
戚拙蕴并没有这样离开,而是又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无人晓得他黑眸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日头晒得柳黛心里哇哇叫苦,后悔自己来掺和这件事。
太子殿下才说:“女装既已经做好,便命人取来,给孤吧。”
柳黛脚下一软,差点对着太子殿下失仪。
不是,什么叫给他?
女装给他干什么呀?
柳黛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好奇的要命,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瞄太子殿下的神情。
结果发现青年面无表情,一双黑眸乌沉沉的,让人心底发怵。
她立刻低下头,心说果然还是很可怕。
真不知道小禾怎么跟这么可怕的太子殿下,生活了十几年。
虽说她知道太子殿下对小禾是很温和的,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发火的时候吗?
柳黛七七八八想了一堆,在心里为可怜的小禾默哀几声,等到太子娶太子妃,小禾搬出东宫就好了吧。
京城现在不是都在传,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了吗?
再说了,小禾再过上两年,就快到了加冠的时候。
该出来立府成家,不会住东宫,跟太子殿下的接触也能够减少许多。
这样一想,柳黛放下心来。
等到柳黛再抬头,太子已经带着人走掉。
柳黛长舒口气:“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
柳峥与郑学则也长舒口气。
这口气舒到一半,两个人同时想起什么,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点尴尬。
方才太子殿下说什么来着?
小禾赌约赢了,让他们记得兑现。
……所以京城中盛传的选太子妃一事,是假的!?
郑学则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我就不该跟着戚厌病搅和。”
柳峥闭目,不想去想自己穿女装,还要让自己的长辈看见,是什么场景。
……
沈禾完全不知道这一茬。
他还在满心期待等着柳峥他们,告诉他们输了这个大消息。
哈哈哈!沈禾叉腰在心里大笑!
可算是轮到他嘲笑他们了!
柳峥他们还没被找来,沈禾瞧见一道人影从假山后面的小径走出来。
青年身形高,远远走来便已经引人注目,沈禾随意一瞥就看见人。
他已经忘记方才打招呼没被理会的仇了。
开开心心继续挥手:“哥哥!”
戚拙蕴走到廊下,瞧着少年明亮的眼眸,他笑容满面,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精神得像是株正勃勃生长的小树苗。
戚拙蕴有片刻的僵硬,唇畔习惯性露出温柔的笑意,应和他:“嗯。”
沈禾背着手,围着戚拙蕴转一圈,眼睛在他手里打量,没看见什么东西,也没发现他袖袋里像是放了东西的样子。
除非那东西很小很轻,倒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行为跟围着人转悠打量,瞧瞧人手里有没有握着好吃的小猫没区别。
他没看见,嘿嘿笑着去拉戚拙蕴的衣袖:“哥哥你别卖关子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戚拙蕴垂着眸子,盯着沈禾带着软肉的白皙脸颊,脑海中突兀地再度冒出梦中的场景。
冷白月光洒满的湖面,金鲤似的少年长着一张与眼前小少年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一模一样的亲昵信赖神情,乖巧仰着头望他。
那双眸子是橘金色的,映着他的影子。
戚拙蕴唇角的笑意忽然消失,下颌线绷紧,脖颈似乎都随之有些许僵硬。
他抬手按着沈禾的肩头,让他往后退了一些,温声说:“没有藏在袖子里,哥哥放在你的寝殿中,待回宫,你就能看见了。”
少年浑然不觉,他心心念念他的礼物,闻言不高兴的撅嘴:“好吧,那我回去再看!”
撅完嘴,又变得高兴,笑嘻嘻的与他说:“哥哥我去找表哥他们,嘿嘿,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赌输了,现在肯定偷偷摸摸商量让我穿女装,我去吓死他们!”
说罢,就偷偷摸摸沿着长廊跑开,边跑还嘀咕:“哥哥去帮我叫个人,怎么把自己叫丢了。”
戚拙蕴呼出一口热气。
他在心中冷冷的想,也许他真的该寻一位太子妃。
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纪,便是不妻妾成群,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乃至于儿女。
若是他有自己的太子妃,不至于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与念头。
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绮念。
说出去,谁不觉得禽兽不如?
……最要紧的是,禾禾不知道。
世人如何,戚拙蕴从不在乎,可有朝一日,让沈禾晓得他梦见些什么,那双眼眸里装着的兴许不再是信赖与纯然,而是惧怕与厌恶。
戚拙蕴用力按着眉心,指尖将眉宇间的皮肉按得发红。
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他淡淡道:“忠洪,去安排人,查查送上来的那几名太子妃人选。”
忠洪对此感到诧异:“是。”
先前不是只说查那位王小姐,怎么现如今各个要查?
戚拙蕴放下手的时候,神情变得平常。
等选出位合适的太子妃,便没了这种忧虑。
只不过偶然的梦境罢了。
他这样想。
想到这里,戚拙蕴对自己方才,乃至于早间冷落沈禾的行为,感到烦躁。
为了个不知所谓的梦境,何必如此。
禾禾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因此让他觉得生疏与不悦,才是得不偿失。
*
沈禾一路跑出去,按照规矩先去见过宾客,作为今日的主人,要应付一大堆人。
来跟他问好的大半是他不认识的,有一些觉得眼熟,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