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小濮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趁热打铁是很好,但是我们今年还有一个和中医协会一起联动的药用动物展区要开吧。”
“我记得您说过,”濮落客客气气并且使用了敬语:“这个展区意在展示那些已经可以被科技取代,被《中国药典》除名,但是依然因为人类贪婪需求被杀害的动物。除了穿山甲,还要引入或者借展林麝、蛤蚧、赛加羚羊、甚至于豹和棕熊。”
“您不会觉得,在搞出这样的展览后,我们还有很充裕的资金吧?”濮落阴恻恻地说。
陆园长……陆园长只能向小于饲养员致以歉意和内疚的眼神。
而另一边,作为饲养员里唯一的女性,个子小小却很心灵手巧眼睛大的小鲁饲养员已经看穿了真相。
“园长就是耙耳朵啊。”
不对!
她转念一想,发现了其中的盲点。
虽然但是,小濮老师看似对园长很是严厉,但园长很多任性的决定背后都有小濮老师的支持啊。
就比如那个特展……拜托,他们又不是博物馆,哪有人见过动物园搞特展的啊!别说华国了,这个连动物园事业更加发达的欧美和日本都没见过哇!
但是岱山动物园这样一个小小的民营动物园却偏偏要搞起来了。
所以……耙耳朵的到底是谁?
咳咳,总之,不管是谁耙耳朵,在池塘里的小蟾-蜍们集体出水上山、松树开花,附近的动物们纷纷去吸了个爽之后,岱山动物园门口开来了一辆大卡车,他们定制的堆肥机终于到了。
别看动物园表面看上去都是阶梯,但是在员工区域还是有不少车道的,预定好的堆肥机摆放区也早就准备好了车道,整个装卸过程都很顺利,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员工们即将迎来不用堆肥不用疏松不用浇水的快乐生活。
但他们笑不出来。
注视着面前金光灿灿,简直是视觉污染的不明物体,濮落忍了又忍,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拽着得意洋洋的弟弟问:“茌蔚,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第113章
濮落有时候真的对他们家的审美有些绝望。
不知道是不是老爹血脉过于强横的关系, 他们九个兄弟另一方血统来源不同,原型不同生活习性和能力也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统一的——喜欢金灿灿。
咳, 起码是不会主动拒绝金灿灿。
但,但金灿灿也有不同的金灿灿法啊!
华贵典雅的紫金、柔和的白金、复古且充满生机的绿金色都可以啊!为什么弟弟的选择会是最朴素最传统也是最亮眼的纯金色呢?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直接搞个大金坨子来吧!在阳光下眼睛都要被反射瞎了。
濮落接过园长递来的墨镜戴上后才能看清堆肥机的细节,他注视着面前拆箱后占地面积巨大的堆肥机, 充满了木已成舟后甲方的无语和悲壮, 因为太离谱, 甚至还带着一丝心如死灰的平静:“为什么是这个造型?”
而此刻, 他的弟弟正双手抱臂骄傲仰着下巴, 不知悔改甚至大声逼逼:“哥,你看, 传统复古的造型,超大容量双开门, 可以同时收集有机肥固体和液体,低调奢华有内涵还吉利,老爹看了都说好。”
濮落感觉此刻脑瓜子嗡嗡的, 他指着面前的巨型金色葫芦:“你告诉我它到底低调在哪奢华在哪, 内涵又在哪里?”
茌蔚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四哥片刻, 不得不承认,离家的这些天里,他四哥的审美似乎呈现了断崖式下跌。
居然现在都问这种问题了, 哎,这莫非就是恋爱使兽神志不清?
可悲, 太可悲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原谅家里第一个恋爱的兄长啊。
龙九大爷手一指:“按照人类的说法, 葫芦谐音叫福禄,藤蔓叫蔓带,所以谐音就是“福禄万代”,且葫芦多子,代表多子多福,四哥你用多适合啊。”
濮落简直要气笑了:“那,小九,你觉得这里谁能生呀?”
“昂?”茌蔚一僵,意识到了不妙。
他原本想说不就四哥和四嫂吗?
咱虽然都是公的,但我们家可不计较这个,都是神话时代过来的,男男、女女、男女、人兽都能下崽。
这也没啥难度,灵气交汇阴阳调和就行,不过想想现在这个灵气不足的时代这个有些做不到了,尤其他们家,以如今的天地灵气要育崽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可万万不能拿出来说啊!
他有些灰溜溜地看向不知道为什么笑容越发温柔的陆吾,觉得这题要是答不好,估计是要被嫂子拉黑再也不能来蹭饭的待遇。
情急之下,茌蔚重新装填了下大脑,灵机一动:“四哥,祝你动物园里的小动物们多子多福啊!”
濮落沉默了。
他张张嘴,对弟弟关心之情终是战胜了其他。
他抬头摸了摸弟弟那桀骜不逊的头毛,关心道:“小九,你……脑袋痛不痛?痒不痒?需要找个什么东西磨一下脑袋吗?感觉是不是和长角时候差不多?”
“……哥你是在讽刺我长脑子了,我听得出来哦。”
“既然知道是讽刺,那你没想过你让我在动物园里放个葫芦当堆肥箱很诡异吗?!”濮落的兄弟情彻底耗尽,他将弟弟的脑袋瓜拍得哐哐响:“之前的要求不是都说好了吗?低调、朴素、效果为重、容量最大化,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啊!”
龙九委屈,龙九要说:“没有描金、不用雕金、甚至都没有放雕像,考虑到哥哥现在隐姓埋名,连族徽家印都没打,就搞了个哥哥你的小标志,这还不够低调吗?”
濮落一愣,标志?在哪儿?
他戴着太阳眼镜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最后在葫芦顶上找到了一个铜钱状的葫芦盖?
之所以要打问号,是因为濮落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应该算是什么,说避雷针称不上,但说壶盖又没有那个作用,算了,姑且叫壶盖吧,起码好听些。
但是,铜钱什么时候成为他的标志了?
濮落万分不解。
小九的眼睛明亮闪烁,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他对着濮落说:“哥你母家不是金蟾吗?金蟾的标志就是大铜钱啊。”
濮落:?
“这,这又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濮落有些恍惚,他母家的标志难道不是大月亮盘子吗?虽然他的记忆因为换了个壳子有些模糊,但应该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吧?
但是弟弟说得这么肯定,让濮落在一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
“昂!”茌蔚欢快又疑惑地问:“不是吗?可是上次四舅舅来访亲的时候,不是给我们一人送了一个大金钱币作为信物吗?”
……傻孩子,那只是给你们这些崽崽的见面礼之一啊!纯粹是舅舅知道他们喜欢金子给了玩的。
濮落无语凝噎。
小濮老师仰天长叹,彻底服气了。
濮落的母亲是天地间第一只金蟾,当年被他爹的美色所惑加上对老龙王的血脉很好奇就有了他。
金蟾本身是极阴之力的化体,长期驻扎在月亮上,月亮上资源富饶,加上金蟾自身就产各种宝贝,光靠搓药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等到人类出现后,金蟾更是成了农业、财富和生殖能力的象征,有了人类信仰的加持,母家就越来越有钱,等到他妈不干了把活丢给舅舅接任后,就有了舅舅大手一挥给外甥们发钱的壮举。
之所以说壮举,是因为舅舅当时发的是可供小神兽们用原型盘在上头的金钱,或者说是金盘……呃,金盆更合适。
其实当时舅舅还送了他们很多礼物,里面不乏珍贵的药物,金盆只是其中最便宜的玩意,只可惜对于当时还是崽崽的小九来说,对金盆的印象可能太深了,以至于他对他的母族产生了奇怪的刻板印象。
哦,其中应该也有人类的锅。濮落面无表情地想,谁让人类一碰到金蟾,就非要往蟾嘴里塞个金币呢,刻板印象,都是刻板印象。
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虽然外形夸张了点,但堆肥机的基本功能是没问题的。
葫芦上小下大,之间有隔网,可以将发酵后产生的水分沥出后分开发酵。
考虑到在发酵过程中液体肥的损耗会比固体更少,所以液体在下、固体在上这个设计对稳定性很有帮助,且液体发酵速度会比固体快,液体肥可以随时抽出来使用这一点来说,这个设计还挺实用的。
仔细想想,甚至感觉这个设计还有一些科学。
濮落陷入沉思,濮落陷入纠结,濮落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灯泡,他捉来已经把手伸向点心的弟弟:“你得给我打个折,这造型放在这儿,我以后肯定一堆麻烦,要么给我打折,要么送我赠品。”
茌蔚艰难地将沾着蜂蜜的黄米凉糕咽下去,不可思议地看着濮落:“哥,你怎么帮着别人来薅自家呢?!”
“你懂个屁。”濮落翻了个白眼:“成本价你我都清楚,就算给我打折你还有的赚,而且什么别人家什么自己家,不都是我家吗?再说,给自家干活又没工资,给园长打工起码还包饭呢。”
茌蔚迟疑,茌蔚思索,茌蔚脑袋上亮起了灯泡:“有道理啊,那要不然……”
“没有要不然。”濮落冷静打断:“你太能吃了,动物园养不起。”
“我,我怎么能吃了?大家都是兄弟!四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茌蔚据理力争,但在看到他哥斜着眼看餐盆的表情时,龙小九有些气虚,声音渐渐弱了。
奇怪,他才吃了两三口,凉糕怎么就没了呢?
废话,濮落现在的身体是泥塑的黄鼠狼,胃口都比普通人大,更何况只是单纯变成人形的龙小九呢。
就算人形对于他们来说算是节能模式,但行星发动机的节能模式和台灯的节能模式那能是一回事吗?
做兽有点自觉行不行。
濮落伸手将还剩下几口的凉糕搂了过来,这个凉糕是园长用小米和糯米粉做的,软软糯糯的糯米和有颗粒感且米香更重的小米层层叠叠,一口咬下去口感就像是在打架一样,十分过瘾。
不过单纯的谷物味道有些寡淡,于是园长就用网购的桂花酱和蜂巢新收的百花蜜搅和在一起做成了蜂蜜桂花酱,秋天的桂花酱、春日的蜂蜜和秋季收获的小米、糯米入口的时候就像是一口气把四季吃到嘴里一样,特别幸福。
就是产量太少,这个产量特指蜂蜜。
小濮老师的蜜蜂群养了大半年,才分了两个蜂箱,在留足了小蜜蜂生活繁殖需要的蜂蜜后,一个巢脾也就能出个一两斤蜂蜜。
当然,其中也有他们会等到蜂蜜封盖后再取、以及就是现在的天气还没到百花盛开大面积流蜜季节的缘故,但这产量也足以让濮落吃得小心翼翼了。
一斤啊!他们两个蜂箱加起来能出的也就不到十斤,这点可怜巴巴的产量让小濮老师连摇蜜桶里面的蜜都不放过,全都拿出来用泉水荡了又荡才罢休。
“对了,”濮落一边往嘴里塞凉糕,一边吩咐弟弟:“弟,你等等到各处展馆都逛一圈,帮忙加个辟火buff。”
茌蔚眼巴巴看着凉糕的目光一顿,然后燃起了两簇小火苗,这个世界哪有不让吃还让干活的道理?
濮落摸摸他的脑袋瓜:“来都来了。”
茌蔚一顿,刚想反驳,又听他四哥说:“你以后有求偶对象时,我也会帮你的。”
求、求偶?
茌蔚眼中的小火苗刺啦一下灭了,热度却蔓延到了脸颊上,他张张嘴,想说自己才不会逊到需要帮忙呢,濮落就补充了一句:“你帮我,我帮你,兄弟和睦甜蜜蜜哦。”
哎,哎呀~
目送着年轻人摇摇晃晃走向动物园的场馆处,陆吾走到濮落身边,有些担心地问:“弟弟没事吧?”
“没事~只是接受了点来自人类的震撼而已。”濮落笑眯眯呀笑眯眯,表情狡猾狡猾的。
陆吾定定看了他片刻,在青年含笑的眼眸看来时,忽然伸手在他后脖轻轻一碰,一触即离。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它可以是催促、是安抚、是提示、是友好,但唯有站在众人视线中的二人知道,那轻轻的一个触碰中,一人的指尖在另一人的致命处留下了什么样的话语。
是被祝福被承认的喜悦、是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渴望触碰的欲-望、是被恋人可爱到意乱情迷下的清醒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