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他们回来时,瞧见剩了那么多包子也是吓了一跳。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吃刚蒸出来的,我和你爸爸还有二婶吃剩的。”和尹招娣的愁眉苦脸不同,时国平心态倒是挺好——
大哥说不算啥大事儿,那就不是啥大事儿。
“可是这么多,你们也吃不完啊。”
“你爸说了,吃不完就送人。”尹招娣边说边捂住胸口。
“不然咱们换个吃法。”后世网上啥都有,能人辈出的情况下,某度上一搜就能搜出不少处理包子的法子。
比方说放在炸油条的锅里撒上点儿油煎一下,虽然比不得生煎包,可味道也是不错的。
“还可以这么吃吗?”时国安一听就来了兴趣,“不然咱试试?”
这个时代的人艰苦朴素惯了的,平时吃饭放点儿油也都是拿筷子站,时樱说的吃法,还真没听说过。
下午已经回了老家一趟,给老爷子送去了差不多上百个包子,就是梁大成这些关系好的人家也都送了些。可问题是剩的太多了,如今依旧还有百十个呢。
当下依照时樱的法子,把油条锅给支上,抹上一层油后放入包子盖上锅盖,等热气腾腾的时候掀开,哎呦,还别说,里面的包子黄澄澄的真漂亮,咬一口松脆掉渣,味道居然真挺好。
“那这样,明天咱们蒸七笼包子,再按照樱樱说的法子,把这剩的给煎一下,到时候给大家说明,包子是剩的,不过过了油,就依旧按照八分一个……”盘算了今天卖出的量后,时国安对尹招娣和时国平道。
“咱们今儿个还没卖六笼呢……”尹招娣就有些为难——
今儿个可就卖出了五笼多六笼不到,明儿个还有这一百多个剩的,再加上七笼的话,卖的完吗?
“你只管发面吧,卖的完。”
今天是周家铺子第一天开业,便宜力度那么大,过去的顾客自然就会多些。
明儿个可就不会这样了。毕竟时国安自信,周家的包子肯定没他家的好吃。
那些挑嘴的顾客,应该会回流些。
倒是周老太和周芳以及姚大力,看第一天生意兴隆,唯恐第二天不够卖——
据他们之前的观察,时家的早点铺子就是这样,第二天比第一天的客流量多了不少。
就在第一天的基础上,又加了点儿,足足蒸了三十笼。
活太重了,几个人实在吃不消,周老太就把儿媳妇李秀娥也给骂了过来:
“这是外人吗?你亲姐姐亲姐夫的生意,也不知道过来照看点儿,咋不懒死你呢!”
李秀娥对这个婆婆一向畏惧,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过来——
要是她今儿个真敢不来帮忙,明儿个老太太就敢找儿子告状。
自打周鹏去上了那啥工农兵大学,李秀娥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可不是更低了,周老太动不动就话里带话,说什么都是李秀娥拖累了她儿子,不然周鹏早有大出息了。
跟着忙活了一夜,早上没客人时,那仨都闭着眼补了会儿觉,李秀娥却是赶紧回了家,把闺女衣服穿好,急匆匆送去学校,又赶来早餐店帮忙。
进门就发现,周老太脸色有点儿不大好。李秀娥唯恐挨骂,赶紧穿上围裙帮着端饭。
一上午忙活完,却发现,竟然还有三四笼包子没卖出去。
吓得顿时屏住了呼吸。
至于说姚大力,当时就有些恼了,直接对着周老太开怼:
“妈您不是说三十笼还不见得够卖吗,咋还剩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啊。”别看周老太在媳妇面前厉害,姚大力面前却一向客气——
姚大力是个混人,动不动就动拳脚,倒是不打她,却是会打她闺女周芳。
话说周老太这会儿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呢,明明昨儿个他们都卖完了,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过来询问,她也就是寻思着问的人数,才会蒸出这么多包子来。
总不会是那些来问的也就是问问,其实都没来吃吧?
正纳闷间,就听见隔壁尹招娣开心的声音:
“大哥,国平,不但刚蒸出来的包子全都卖完了,就是昨儿个剩的那一百多个也全都卖完了呢,刚才还有人来问呢,明儿个咱再多蒸点儿吧?”
姚大力听得越发火大,抬脚就把一个小板凳踹飞出去老远,板凳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周芳吓得往后猛一缩。姚大力却是恶狠狠道:
“这几笼包子咋整?你们说!”
他们就几口人,咋也吃不完啊!而且这可不是一个两个包子,而是一二百个呢。
折算成钱,那就是整整十二块呢!
一想到又是租房又是买面买油的,还没咋地呢,就往里投了好几十,还想着赶紧把本儿捞过来呢,结果啥都没捞着不说,竟然才开业就赔了十多块,姚大力头上青筋都迸出来了。
“就一夜,这天寒地冻的,包子也不会坏,他们剩的包子能卖出去,咱就卖不出去了?”周老太依旧强撑着道。
“就是,”李秀娥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我看他们卖的油煎包子买的人还不少……”
却被周老太没好气的给打断: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以为油是水吗?包子六分钱一个,本就不赚啥钱,再费不少油,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姚大力和周芳明显也是这个想法,三人根本就没理李秀娥,自顾自在那儿商量着,最后定下来,明儿个不准备那么多了,就准备二十笼的量就行了——
第一天还卖出二十六笼呢。明天加上剩下的,也就二十二三笼,一准儿不会再卖不完了。
再没想到,相较于前两天,第三天上更麻烦了。
先是有买了剩包子的——
即便周老太和周芳已经很小心了,可馏过的包子还是不一样。比方说皮儿就像进了水似的,软踏踏的,里面的馅料也不像原来那样颜色新鲜,瞧着没一点儿颜色。周家的包子本就寻常,这会儿吃起来,简直就味同嚼蜡。
买的人虽然是图便宜,却也并不意味着,啥东西都愿意往嘴里送,当时就嚷嚷了起来,直言周家人坏了良心,拿剩包子糊弄人,气不过之下,把咬了一口的包子直接又丢回给周老太,人直接转身去了时家的早餐铺。
一个人闹还好,转眼就有十来个人跟着嚷嚷退钱。有其他准备过来买包子的也都打起了退堂鼓——
周家包子是便宜,可也不是不要钱。要是花了六分钱,还吃了那么难吃的东西,那不是更浪费吗。
再往后新出锅的包子也开始有人挑剔:
“怪不得比隔壁便宜二分钱,这味道真不咋地……”
“说不咋地都是轻的,我随便做做都比这个好吃……”
“不吃了不吃了,俩包子也一毛二分钱呢,还不如去隔壁吃个豆腐渣包子再要个玉米碴子麦片粥呢……”
议论声中,不但围观的人有掉头去了时家早点铺的,就是本来已经坐下的,也有不少悄没声的起身,往时家那边去了。
等时家那边把包子卖完早早收工,周老太这边的包子还剩下一多半呢。
把这一家人给急的。没多大会儿,周老太嘴上就开始起燎泡,姚大力本就不是心眼大的,这会儿瞧着剩下的十来笼包子,更是急的团团转,口中还不时吐出各种污言秽语,骂媳妇儿不该猪油糊了心,听信岳母的鬼话,非得跑来干这个。
听他实在骂的不像话,周老太也有些不高兴,跺着脚道:
“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你去收拾那家人。不是那家人,咱的包子会卖不出去?这么着在自己媳妇儿面前使性子算啥本事?”
姚大力再次一脚踹飞了个凳子,那凳子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最后正好砸在周老太的脚上,姚大力却是问都没问一声,铁青着脸就出了门。
这里都是自建房,隔音效果几乎约等于无,也因此周老太这边儿鸡飞狗跳的声音,时国安几人自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尹招娣开心的连连阿弥陀佛,嘴里还说着:
“活该,让他们使坏,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呢。”
说着还想出去看热闹,却被时国安给叫回来:
“别去。”
都说同行是冤家,真是尹招娣过去,明摆着是看热闹的,就那家子小心眼的,恼羞成怒之下,不定又该怎么闹呢。
只时国安有心息事宁人,姚大力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生了一肚子闷气之下,直接找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就开始商量对策——
岳母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想要小饭馆起死回生,非得把那一大家子泥腿子全都赶回农村不可。
“这还不容易吗,他们租房的那家我认识,我去给你说和说和,让他们不把房子再租给那家人。”其中一个朋友想都没想就道。
“拉倒吧你,你知道那套小院租出去多少钱吗?可是足足三十块钱呢。你说不让人家租人家就不往外租了?”姚大力没好气的道。
“哎呦,那小饭馆这么赚钱?”一个月出三十块的房租竟然还有赚头。
“你们赶快想个招,要是能把那家人赶走,咱们就一起做生意,与其让那群泥腿子把钱赚走,哪里比得上咱们自己赚了自己花?”
“那还不简单,打蛇打七寸,听说姓时的那家人会过来这边做生意,是因为他媳妇儿要考大学……”
“那好办,女人都不禁吓,找个机会拦住她,不吓死她丫的!让她自己哭着喊着滚回去。”
“那还愣着干啥,走啊。”姚大力明显觉得这是个办法——
那个时国安瞧着块头不是一般的大,真是动起手来,他不见得打得过。
他那女人不这样啊,瞧那细胳膊细腿的,保准禁不住吓。
正好时家生意又开始好起来的缘故,时国安忙里忙外之下,就没有再去接苗秀秀几人。
以至于这天放学后,苗秀秀领着几个孩子出来时,就被姚大力带人给堵在了学校后门那儿——
刚刚出来时,忽然有人过来跟他们几个捎信,说是时国安有急事在后门那儿等着呢,让苗秀秀赶紧过去一下。
苗秀秀要过去,时樱三个自然也会跟着。
事实上不止时时樱,还有周浔那群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时樱家不是在街对面开了间早点铺吗,咋放学了不往家赶,反而去后门那里?
他们这群皮小子到处跑,最是清楚学校后门往左边一点就是个乱葬岗。觉察到不对,竟然也跟了上去——
周浔每回来信,核心要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务必看好时樱,不能让哪个坏小子欺负了她。
这么三令五申之下,几个孩子对时樱的动向也就额外更加关注些。看时樱跟着苗秀秀往后去,就也悄没声的在后面缀着。
结果还真让他们给跟着了——
瞧见苗秀秀带着仨孩子出来了,姚大力直接上前堵住去路。
“你们干啥?”苗秀秀觉出情况不对,下意识就把三个孩子全给护住。
“不干啥,就是想找你谈谈。”姚大力撇嘴,抬手就想去关学校后门,结果推了一下,却没推动。还要再推,门竟然被大力推开,下一刻七八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正齐刷刷站在那里,一个个还对姚大力几个怒目而视——
他们可是答应了周浔,怎么也要护好时樱的,结果他们竟然还敢来找茬。更可气的是找茬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而是几个成年人。
怎么说周浔也是公安局长的儿子,能和他交朋友的,又有几个是没来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