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沈溪山说着话,手就抬起来,掐了掐她的脸颊,说:“你太让我生气了,我要惩罚你。”
宋小河还想说话,但嘴已经张不开,她往后踉跄两步,毫无征兆地失去意识,闭上了眼睛。
沈溪山顺手拦住她的脊背,将她往怀中一带。
昏睡之后的宋小河身体变得极为柔软,全身没有半点力气支着,一个劲儿地往下落。
沈溪山就将她整个抱起来,低头看着她沉睡的脸,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剩,变得极其冷漠。
他抱着宋小河离开了沧海峰。
沈溪山回了自己的住处,抱着宋小河缓步行走,来到了那座灵泉殿。
殿中有一汪天然温汤,四根白玉柱子立在殿中四角,挂了四条腕子粗的锁链,当间连着白玉雕琢而成的莲花床,上头是一张床,铺了软和的被褥,下方还有两道阶梯连接方形汤池的两头。
莲花床能够吸收灵泉蒸腾的湿气,还能用泉中的灵气润养着躺在上头的人,是沈溪山住进来之前就有的东西,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睡在此处,正经的寝房反倒不常去。
这里有阵法结界,且绝对的情景,一点杂声都没有。
沈溪山踏着一层层的白玉阶梯而上,将她放在无比柔软的被褥上。
宋小河睡得很沉,眉眼舒缓着,闭上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起来与以往无异,睡颜安宁又恬静。
她的脸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肤色雪白,沈溪山看了两眼,没忍住捏了捏。
随后他又拿出缚灵绳,这次不再是拴在宋小河的手臂上。
他走到床尾处,抬手将她的鞋袜脱了,直接扔到地上去。宋小河脚腕纤细,沈溪山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另一只手用缚灵绳在她脚踝上缠了几圈,打了个结,而后将另一头系在床尾的雕花镂空栏杆上。
缚灵绳闪过微芒,放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沈溪山将她的脚放下,让衣裙盖住了她白皙的脚丫,来到床头处。
宋小河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离开了,这个认知让沈溪山心中的烦躁被抚平了许多,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站在边上看了宋小河许久,随后一转身,离开了灵泉殿。
他召剑去往前山的仙盟大殿。
前山先前就在闹,等沈溪山找来的时候,已然闹翻了天。
钟浔之一身孝衣站在最前头,双目赤红,愤怒侵占了他的理智,他怒喊着要青璃交出宋小河。
他身后的八大长老以及各门派的领头人也叫嚣不休,左晔与柳莺莺带着一众仙盟弟子在前面阻挡着,不断呵斥他们后退。
冲突一触即发,有人趁乱动了手。
仙盟弟子有训在先,不可与这些门派的弟子动手,于是只得节节后退。
见无人还手,他们更是加强攻势力,不少仙盟弟子被打得头破血流。
忽而一股天风过境,只见空中金光大作,随着万道落下的阳光,照亮整个仙盟大殿前的空旷之地。
一时间众人纷纷抬头张望,却见沈溪山站在剑上,悬于高空中。
“沈猎师。”
“是沈猎师来了!”
“有救了……”
议论声如浪潮一般掀起,致使人群变得无比喧哗。
沈溪山如一柄从云霄中射下的利箭,一下就从高空中猛地落下来,在他落地的瞬间,八柄高十丈宽四丈的金光凝成的巨剑,在同一时间猛地刺入地面,各自倾斜,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剑阵。
所有人都被笼罩进了剑阵之中,金光漫天,空中爆发出强烈的剑气,令人窒息的压力在刹那间铺散开来。
且不说这剑有什么威力,单单是这样看着,就足以令人打心底里生出对庞大物体的恐惧,胆子小一些的已经开始双腿发软,浑身打摆子。
就连钟浔之也被吓到,仰头看了一圈,视线所触及之处,几乎都是这些从天而降的巨剑。
沈溪山持剑缓缓走出,面色冰冷,往那一站,所有人开始息声。
青璃未现身,她的关门弟子出面,明显就是奔着解决这次问题而来的。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沈溪山看着钟浔之,淡漠道:“按照仙盟律法,但凡在仙盟大殿前闹事伤人,不论妖凡,一律当斩。”
钟浔之脸色猛地一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要仙盟秉持公正。”
沈溪山道:“仙盟可以交出宋小河,但依照仙盟法规,诸位都要将命,交代在此处。”
他声音清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脸色大变,心思各异。
其中一个刚上任长老不久的钟家人,约莫是脾性暴躁,当下就按住钟浔之的肩膀,“家主,莫听他胡言乱语,我们是为讨公道而来,本就占理——”
最后一字的话音刚落下,沈溪山的剑就出了。
速度快到几乎所有人都没看见,就见金光闪过,紧接着便是喷涌而出的血液,一下将钟浔之半身给染透,晕开在雪白的孝服上。
脖子被切得整整齐齐,头颅掉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滚了几圈停下。
那人的手还搭在钟浔之的肩上,导致钟浔之的一侧喷得全是血,顺着耳廓发丝往下滴,片刻后那人才倒在地上,引起一片惊声喧哗。
谁也没想到沈溪山说动手就动手了,众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在场的众人,没有哪一个是灵力低弱的,大部分还都是门派中能力拔尖的人物,却无人察觉沈溪山这一剑。
金光闪闪的剑阵将所有人死死压制其中,这仿佛变成了一个沈溪山编织的牢笼。
沈溪山甩了甩沾了血的剑,面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平淡如水,“仙盟会秉公行法,你们只需做选择就好。”
左晔与柳莺莺等一众仙盟弟子站在剑阵之外,隔着半透明的金剑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议论不休。
左晔也是满眼震惊,小声问柳莺莺,“是盟主让他这么做的?”
柳莺莺倒是没考虑那些,只看着这八柄金剑组成的剑阵,声音中满是震惊,“沈溪山这小子……还没到飞升的地步吗?天道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这仙盟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弟子做主了?”
又有人站出来,指着沈溪山,大声道:“我倒不信你能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
说完,沈溪山身影一动,手起剑落,又一颗人头落地。
血溅在他的侧脸,如同在白皙的俊颜上点缀了花,他道:“下一个。”
钟浔之吓得浑身僵硬,分明知道他是此次的带头人,却在沈溪山冷漠的目光下,无法张开口。
他心里清楚,但凡他出口不是做选择,也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他们要仙盟公正,交出宋小河。
但按照仙盟律法,在殿前闹事,一律当斩——这是当初天界为了让仙盟在人界立足,下的一个死规。
等同说,他们要用这些人的性命,去换一个宋小河。
谁敢站出来说愿意?
两颗人头在地上滚着,尸体还是热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沈溪山持着剑站在面前,就等着下一人开口。
他的剑,锋利着呢。
此处为仙盟,他们打着讨公正,明律法的旗号对仙盟弟子动动手,不算过错。
可若是此刻再与沈溪山动手,便是明目张胆挑衅仙盟法规,那仙盟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仙盟之所以能够问鼎人界,正是因为目前没有任何仙门能够与之抗衡,若是在此处失去了“公正”二字的保护伞,动起手来,仙盟是有一个抓一个,谁也跑不掉。
“没人说话?”
沈溪山淡淡地看着钟浔之,问:“钟氏家主,带着这些人离开仙盟,如何?”
钟浔之一下被抬到了众矢之的,身后众人盯着他,面前的沈溪山也在看他。
若他说好,便是临阵脱逃的懦夫,他们声势浩大来此,却空手而归,那么他就要承担这场讨伐仙盟失败的全部罪责。
若说不好,他就人头不保。
钟浔之张口,声音卡在喉咙,无法出口,巨大的恐惧让他流下了眼泪。
“我……”钟浔之听见了自己说:“我这就带人离开。”
“仙盟如此行事,可有失公正?”
沈溪山又问,只是这次,他没再问钟浔之,而是随手指了个钟氏的长老,“你说。”
“这……”那长老傻眼了,连忙往朝周围看了一圈,只见先前还团结地向仙盟讨伐的盟友此刻都躲闪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那长老只好轻咳嗓子,道:“我等来此处……”
话刚起了个头,沈溪山又出剑了,热血洒了满地,又一个人头落地。
他道:“只需答是或否即可。”
他换了一个人,“你说。”
“公正!”那人连声道:“仙盟秉公行事,我等心服口服,不敢不从。”
“于公,我是仙盟猎师,负责执行仙盟法规;于私,我是沈氏嫡子,若是你们当中谁心有不服,大可再来仙盟找我,或是去江南寻沈家,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沈溪山这才收了剑,眉眼冰冷漠然,有着十足的无情道模样。
只听他声音平缓道:“仙盟向来以维护人界和平为己任,你们前来此处闹事藏的什么心思,你我皆心知肚明,大道之中不容歹毒奸诈之徒,今日你们侥幸不死,来日也会横遭大祸,总要搭上你们这条命,偿还业果。”
“还有。”
他说:“记住地上这几个人头,再敢有人打宋小河的主意,滚在地上的人头便是下场。”
众人都以为宋小河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唯一的师父又死了,没了依靠好欺负。
却没想到讨了几日的公道,讨出这么一个结果。
沈溪山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这种实力,谁也没料到,这个人人口中夸赞的天才少年,能力已经到了如此夸张的地步,先前表现出的那些,说是小打小闹一点也不为过。
其释放的压制力让所有人感到窒息,俨然踏上了半仙的阶梯。
但凡踏上这条修仙大道,不论是谁,总有一日会清楚地意识到凡人与仙之间所隔着的,难以企及的巨大差距和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飞升就成了古往今来凡人的梦寐以求,天劫也成了修道之人的生死之关。
沈溪山还没飞升就到了这般地步,若是来日引来天界飞升,谁敢不认他这天下第一人?
“一刻钟之内,滚出仙盟。”
沈溪山半点情面不留,一挥手便散了剑阵,同时收走了三颗人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