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鸮,殷商时期用以祭祀的一种祥瑞之鸟,但祭祀总有三牲甚至奴隶,所以它出现,必死人,几千年前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鸟,现在一缕魂附身在老太太体内,这就是棘手之处。
显然青烟里看到的聚阴走水局只是表层原因,可是更深处的却被这一缕魂遮蔽,她相面看不出因果,这种情况极少。
“那……难道我妈就没救了吗?”武氏怔怔的看着她。
“别急,我是说这会儿解决不了,今晚,请老太太大儿子托梦,问原因。”
秦若看了眼武忠勇,转而对刘大顺道:“我听见你舅舅提及当年正是九月,你母亲生日是不是九月十七?”
不等刘大顺点头,武氏自己道:“对,母在不过生辰,我也就几个日子,就是九月十七。”
“那九月十六那天算是武大勇的祭日,老太太正好又是那天出了事,”秦若沉吟了下,道:“那我画一道请梦符,请那位梦里一见,具体如何明天自见分晓。”
武家众人脸上一松,就听秦若看着他们道:“你们谁今晚跟老太太共梦?”
“我来!”孙氏第一个道,随即她看了眼丈夫和小姑子,“你们因为感情和愧疚难免梦里情绪激动万一影响了效果那可牵扯着妈的命。”
而且,她男人要上工,这几天担心老太太都没睡好,她婆婆和男人对她好,这时候她不出手还待何时,小姑子虽然也六十二的人了,但遇事容易慌,还是她更合适。
刘大顺和武忠勇以及武氏三人都积极表态自己愿意,可是秦若道:“孙阿姨是个性子沉稳有担当的,就她吧,这个没有危险,就是要在老太太梦里见武大勇,明儿个晒晒太阳就行了,主要是现在老太太身体里那一缕魂还在,她不能自主说话才来这一遭。”
秦若解释完,武氏和武大勇满眼感激的看着孙氏,他们二人的亲妈,却是与老太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在忙前忙后,几人也都不是奸恶之人,自然心下感念。
“行了,这大师虽然厉害但也是个姑娘,太晚了错过公共汽车回不去城里她家人可不得担心,别婆妈了,赶紧请大师画符吧。”
孙氏见自家男人和小姑子眼中那好似有千言万语的感激,一挥手,直接对秦若道:“大师你画符吧。”
秦若微微弯了弯唇角,“好,把你手伸出来攥住你婆婆的左手,你随便哪个手都行。”
她说完,孙氏忙不迭的爬上炕,左手握住了老太太的左手,秦若左手点过右胳膊小臂,然后在老太太的手心开始画请梦符,同时口中道:“乱世战火催,骨肉终流离,漂泊一甲子,如今请梦还,是非恩怨请君梦里一见。”
话音落符脚最后一笔也成了。
孙氏直觉掌心里先是一烫,然后一股微微地凉意在掌心里浮动。
“好了。其余的事明天等我来,我早上无法出门,再一个孙阿姨明天起来九点半之后就要去院子里晒太阳,到我明天下午来时间刚好。”
请阴魂入梦,直系血亲不要紧,可是孙氏跟武大勇只有伦理关系,要晒晒太阳去阴气,不然容易做噩梦。
秦若叮嘱完注意事项,就告辞了,“我先回去了。”
武忠勇让孙氏取了一个小箱子,道:“大师您辛苦这一趟,辛苦费多少您直说。”
“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谈这个太早。”秦若笑了下,“等事情结束再说吧。”
见她坚决,孙氏道:“那也成,大顺儿啊,你去把大师送回去,晚上就不来了。你媳妇儿也怀着身子呢有我们在呢,你哥下工了也回来,你就别来了回家去。”
秦若直言自己不用送,可是孙氏和武忠勇以及武氏三人执意要刘大顺把她送到城里,刘大顺也是这个意思。
他已经对秦若的能力佩服的服服帖帖,自然想着交好。
见此,秦若也没再推辞,两人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坐车回了新南桥,刚走进那黑市的巷子里,秦若眉头一皱,看着最西端九区那神色不善的年轻男人,冷着脸迎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
秦若一在巷子口露面, 那个男人就朝她走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似乎生怕她逃跑似的。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来者不善, 她也自然不必笑脸相迎。
东头的管理人员叫晁文强, 见到秦若身影他上前道:“那头九区那个小伙子是来找你的, 看样子来者不善, 有事你只管说,敢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来闹事的,不管什么身份我都还能插上一手。”
“感谢大哥仗义出手, 我这儿出不了事儿,”秦若朝他感激一笑, “有人总有被害妄想症, 我给治一治就好了。”
就在这一来一往言语间, 秦若与那人当头迎上, 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 一身军绿色的衣裳, 并不是簇新的,但洗的干净整洁,脚上一双解放胶鞋, 头发发茬儿几乎贴着头皮, 一张周正的脸没贺钧剑那么帅气,但也看着十分端正,是那种一脸正气的长相。
那人也是显然没想到, 秦若跟他想象得不一样。
走近见到秦若的模样儿, 脸上的冷肃一僵,颇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一愣, 刘大顺正要说话被秦若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来找我的吧?九区的事儿那就九区解决,别打扰这里其他区做生意的。”秦若淡淡说完,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率先与他擦身而过往里头走去。
那人见此,也转身跟了过去。
“哎大妹子,这小伙子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等你等了一下午了,”朱老板远远见着秦若打了招呼,还豪气道:“有事儿跟哥吱声儿,别客气。”
“好,感谢朱老板。”秦若点头道过谢,走在自己摊位上的位置站定,这才看向年轻男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男人嘴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看向秦若,满眼的不赞同,“你这女同志看着也端端正正乖乖巧巧的,咋就干这种事儿?”
这话说的秦若直冒火,本来晕车晕的就心情不美丽,这人远远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着她,现在开口就说教,还说的似是而非的,“我干什么事儿了值得你四处打听还等我等了一下午,远远看到我一张脸跟欠你八百万粮票一样,你直说我倒是干什么事儿了?”
男人见她不知悔改,声音更冷了,“你……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公然传播封建迷信,你还有理了?!”
昨天下午妹妹贺君竹和在住院的爷爷一起回家来,说是找到了治头疼的法子,爷爷也说小竹的按摩法子有用,往他额头的眉心按了三下,立竿见影的不疼了。
三叔三婶儿,还有他爸妈,全按照那个按摩的法子治疗好了头疼,他联想到妹妹一反常态的从爷爷书房里拿走了送给爷爷那个木雕的事,直觉这其中有问题,于是哪怕头疼也没用妹妹那个按摩的法子。
直到晚上吃过饭,全家都好好的了,就他还头疼,他等着妹妹来跟他交待,果然,十点的时候妹妹敲响了他的房门。
执意要给他额头按摩,可是贺钧钺既然知道其中有鬼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再三逼问之下,小竹才为难的说自己遇上一个厉害的大师,说那个木雕是上古凶兽獓因,织梦吸人精气的,那法子不是按摩,是一道画在她手上的解梦符,那一通荒诞的说法,也就他涉世未深的傻妹妹才信,每一句都是封建迷信,他一边安抚住妹妹,敷衍的任由她用那个手上的什么符按摩,一边套出来了这里的地址。
如果没效果,他可能还只当是个骗子,可是他头竟然真的立竿见影的不疼了,这种能控制人的解头疼的法子,怎么看也不像正道,如果真这么厉害,要医院医生干什么!他这才来了这一趟。
“头不疼了就有力气来找事儿了?”秦若嗤笑一声,“我教的法子治了病,现在回头指责我传播封建迷信?”
这人正是贺君竹的二堂哥,贺钧剑的堂弟,贺钧钺。
秦若这话一出口,贺钧钺脸色倏地一变,如临大敌,“果然是你,我初见你还当是我妹妹她说错了,传播邪、教思想上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知道这条法规是令尊参与定制的,但也没必要见个人就往身上扣,”秦若冷笑一声,“从封建余孽到邪、教分子,一顶帽子比一顶重,这么能扣你是个打篮球的?”
一听对方连自家爸都知道,贺钧钺心下大惊,这人……难道真是有备而来针对他家的?
要知道,老爷子作为反对当年这一决定的中坚力量,一个不小心差点被打成极右分子,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个知道他家大人身份欺骗他妹妹沾染邪、教的人,怎么看背后的阴谋都很大!
本来他想着,这个黑市有如此规模想来也有它的道理在,如今一看,确实是留不得了。
贺钧钺目光在黑市各个摊位上逡巡了一圈儿,心下做了决定,想来邪、教的人语言都厉害,这个女同志他既然劝不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你父母知道你传播邪、教思想吗?”
贺钧钺见她跟自己妹妹一样大,到底是临走前劝了她一句,“为人子女的,有时年少走了弯路要想想家里的父母,你和我妹妹看着差不多的年纪,何必做这种事呢。”
秦若如何能不明白,贺钧钺是想去找公安局的同志来摧毁了这里的黑市。
“你口口声声我是邪、教分子,到时候求着我的时候,但愿你也有这么足的底气。”
秦若自己画的解梦符,还能被人欺负都头上来了,真的是还没道理!
眼见贺钧钺油盐不进就要走,秦若一声厉呵:“你站住!”
贺钧钺倒是如她所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主要是他想看看这个邪、教分子还想做什么,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冲他家来的,那没有匆忙就走的道理。
他腰后别着一把□□,就算这个□□分子想喊人,他也是不惧的。
老一辈曾经打仗的时候,哪一个不是与群敌殊死搏斗,如今不过是些投机倒把的群众,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危险性。
她左手轻点右臂,借了一丝兽头九环刀上的杀气,指尖轻轻朝贺钧钺一弹,在放着獓因像的家宅里睡了两天,没有她的解梦符压制,看这人嘴还硬不硬的起来!
“你现在还活蹦乱跳有本事来说教我,因为你的解梦符是我画的,”秦若做这一切没有避着他,“性子冲动,勇气有余谋略不足,好自为之。”
弹指之间几乎言出法随,贺钧钺只觉得自己的头与昨天如出一辙的疼了起来,他并没有错过秦若的动作,也没有忽略她的话,但是他不相信!
如果世间真存在法术,如何能视线如今的人民当家作主,那不是那些邪、教说了算吗?
“疼的受不住的时候,想想今天的硬气,一定能靠不屈的意志撑过去。”
秦若眼含讽刺轻笑,不相信可以理解,毕竟未知的事情并不是尽数要相信,但直接给她头上扣的帽子一顶比一顶大,还当她要害他家,纯纯被害妄想症,这病她可不惯着!
“知道你家本事好,但是少来打扰我。”秦若走之前,看了一眼贺钧钺,见他面上表情已经没那么舒服了,转身没再搭理他径自往巷子口走去她要赶紧回家,不然于忆梅和刘嫂肯定担心她。
被害妄想症得治,而疼痛恰好是一味好药。
秦若骑着自行车回到贺家,已经下午六点四十了,她没这么晚进门,于忆梅和刘嫂都快要出门去找她了。
“妈,刘嫂,抱歉啊,让你们担心了。”
见秦若一脸愧疚,于忆梅知道她性子柔弱,按下心里担忧拉过她的手轻轻往她胳膊上一拍,“以后早点回来,再晚归说要挨妈妈打的,妈妈也不问你去做什么了,因为若若很好我知道一定没做坏事,但是要要点回来,虽说人民心性淳朴,但不论什么时候人性都有多样性,哪怕实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共产的理想主义,那时候世上也是有坏人的。”
秦若笑,“好的,我知道了妈妈。”她一边好好的应下一边倾身抱住了于忆梅。
她发现于忆梅是真的在把她当孩子,贴心的照顾她的情绪,哪怕担心她却也不干涉她的自由,有什么劝阻的话也有商有量的跟她说。
也许这就是贺钧剑的父亲宁肯跟家里闹翻也要娶她的原因吧,有情调又不会拿腔拿调,精神独立却也有女性感性柔弱的一面,丰富的精神世界,除了那一晚那句哽咽的质问,于忆梅的人生过得安静闲适,让身边的人也会不自觉的平和。
第二天早上,秦若和于忆梅一起吃了早餐,二人又一起相携出门在附近逛了逛,去了兴安路的人民公园,趁着早上还不热还骑着自行车溜达了一段儿。
对于这样的经历,于忆梅很是开心。
“那时候我就想有一个软软的女儿,想着以后会带她去公园,会与她一起骑车,如今若若都陪我实现了。”
院子里,于忆梅牵了秦若得手一起一起往房间里走,神情愉悦笑的合不拢嘴。
“我不就是妈妈你的女儿么,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秦若笑着回答,话却别有深意。
贺钧剑出事后,她也决定好好的保护于忆梅,就当是她的女儿了。
又想起了那个人,秦若眼神一闪,看了眼于忆梅,但愿到时候她不要过于伤心难过。
中午吃过饭,秦若跟于忆梅说了一声就骑车出了门,到了新南桥的巷子里,贺君竹一脸心虚又焦急的站在东侧入口处来回徘徊,是在等秦若。
“大师……姐姐,对不起,我给你惹了麻烦,我二哥贺钧钺肯定来找过你了。”贺君竹一脸歉意道。
秦若应了一声,无所谓的道:“也没做什么,也就说我是封建余孽和邪、教分子而已。”
她风轻云淡的态度却让贺君竹羞愧的满面通红,昨晚上二哥回来脸色苍白,全家问他怎么了他却怎么也不说,直到她看到二哥一次吃了三片安乃近,安乃近最常见的一个药效就是止头痛的。
在她再三追问之后,二哥默认自己去了新南桥巷子,其余的却怎么也不肯多说。
哪怕知道这个厉害的姐姐早上不会来,可她还是早上来了一趟,二哥说了错话做了错事也是为了她,她不能不管,可是如今见秦若的态度,她却不敢说求一道解梦符治二哥头疼的话了。
“求情的话就算了,我虽然不会为了几句口角进行恶意报复,却也不是普度众生没脾气的菩萨,我还有事,再见。”
秦若看了眼贺君竹,把她才鼓起勇气酝酿好的求情的话堵在了口中,贺君竹也好贺家也罢,她都无意沾染,只是挣钱的时候顺带手的做个好事罢了,既然贺钧钺硬气,那好啊,她就佩服硬气的人。
她说完朝九区一招手,刘大顺也正在等她,二人出了巷子坐车到了武家屯。
孙氏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整个人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点气血不足,听到敲门声她眼睛一亮,麻利儿的从凳子上站起身,一阵风似的上前拉开了门。
“哎我猜着就是大师来了,快请进。”孙氏热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