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沈则琛缓缓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身为队长应该做的。”
“那你刚刚去哪儿了？我醒的时候你都不在。”
“我去晨跑了，就在附近的公园，有个篮球场。”
季倾羽仔细瞧着沈则琛的脸，确实在额间看见了细密的汗珠，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亮光。
好吧，季倾羽想，他还是卷不过沈则琛。
比季倾羽先一步吃完早饭的队友们已经于几分钟前收拾好碗筷回了房间，沈则琛自己去厨房下了一碗面，端着碗放到桌上。
沈则琛拿起筷子挑一口面，还没送到嘴里，就发现一旁的季倾羽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则琛问，“怎么了？盯着我看？”
季倾羽伸手指了指沈则琛面前的那碗面。
“想吃我这碗？”沈则琛挑挑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倾羽不说话，只是眼睛睁得更大了点，瞪成圆圆的样子，那张美到凛然的脸看上去攻击性全无，反而有点委屈巴巴。
沈则琛默默地收回视线：“你不是说你没胃口吗？”
“看到你突然就有胃口了。”季倾羽很得意地笑了一下，不由分说地抢过沈则琛的那碗面，又把自己的碗推到沈则琛跟前，“你吃我这碗。”
沈则琛对这种互换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朝季倾羽摊开手心：“那把我的筷子给我吧。”
季倾羽和沈则琛两人的筷子都还放在各自的面碗里，季倾羽满不在乎地说：“你用我的筷子不就行了？”
沈则琛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什么意思啊你，不敢用？”季倾羽明显是在故意拱火，面露一点坏笑，看着沈则琛。
沈则琛垂下眼眸盯着碗里，没理他。
像是放弃了一般，沈则琛直接拿起季倾羽碗里的筷子，开始吃面。
“原来你这么嫌弃我的啊，队长哥哥。”季倾羽的音调上扬，语气委屈，表情也委屈。
沈则琛猝不及防地呛到，咳嗽起来。
“你刚才喊我什么？”他问。
“队长哥哥啊。”季倾羽理直气壮，又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耍赖般拖长语调道，“队——长——哥——哥——”
沈则琛心想真是见了鬼了。
季倾羽对沈则琛的称呼一直都是全名，或者是暗含不屑的第三人称，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但偏偏，沈则琛找不出可以反驳这个称呼的点，“队长”是对的，“哥哥”也是对的，可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的杀伤力确实有点大。
最重要的是，这实在不像季倾羽能喊出来的称呼。
“别这么喊。”沈则琛握紧筷子，对他说。
“我就要喊。”季倾羽完全不听他的，神情倨傲，“我喊得没错啊？你比我大八岁，不就是哥哥吗？”
“你不觉得喊得有点过于亲密了吗？”沈则琛有点头疼。
“我觉得还不够亲密。”季倾羽开始摆脸色，“我还有更亲密的昵称没喊呢，你想听？”
“不用了。”沈则琛立刻制止他，生怕他再冒出什么更加重量级的称呼来，“赶紧吃面。”
沈则琛揪着自己的眉心，有些发愁，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季倾羽的进攻，无计可施的同时又有点无可奈何。
“你对用我的筷子吃面这件事就没有什么感受？”季倾羽头凑得很近，又问。
“有什么感受？”沈则琛瞥他一眼，继续挑面，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用你的筷子？”
“哦，因为我觉得这算间接接吻。”季倾羽说得很快。
沈则琛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面，筷子差点没拿稳。
季倾羽托腮望着沈则琛的侧脸，依旧是那么冷静沉着，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不值一提。
但季倾羽知道沈则琛是个有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的人，他表面可以若无其事可以平静如水，内心却未必。
不过季倾羽就是喜欢这样的沈则琛。
他碍于面子和人情事故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做不出的那些事，季倾羽可以全部帮他做到，因为季倾羽自由肆意，无所顾虑。
想到这里，季倾羽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喜欢一个人，好像也是件挺快乐的事吧？
一顿饭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等到助理小陈给沈则琛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小陈在电话里大声说：“沈队，车子马上就要到楼下了，大家赶快下来吧。”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马上带着他们下来。”
沈则琛挂断电话，把所有成员从房间里喊出来，还好签售会的地址是在本市，他们只需要坐车赶在中午到达现场，然后吃午饭顺便化妆做完造型，等候签售会开始。
队友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唯独季倾羽坐在沙发上没动，就像没听见似的。
沈则琛催促道：“走了。”
季倾羽还是不动。
沈则琛叹口气，转头对几名队友说：“先下去。”
队友们也不敢耽搁，吴越冲在第一个，苏睿形和高栎星拎着包跟在后面出门下楼。
宿舍里只剩下沈则琛跟季倾羽两个人，沈则琛朝沙发走过去，站着看他：“别耽误时间，车子要到楼下了。”
季倾羽微微仰起脸和沈则琛对视：“我不想去。”
“这个时候别任性好吗？”沈则琛的无奈都要溢于言表，“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今天的行程早就定下来了，你现在说不想去是不可能的，这是工作……”
沈则琛话说到一半，就被季倾羽给打断：“我没消极怠工的意思，只不过要我现在下楼，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时候让他出门都得谈条件了？沈则琛面色微沉，季倾羽果然还是那个季倾羽，任性来得猝不及防。
“什么条件？”沈则琛沉着声音问。
“抱我一下。”季倾羽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沈则琛张开双臂，“你抱我我就下去。”
沈则琛：“……？”
“抱下我嘛。”季倾羽竟然开始撒娇了，而且故意把那个让沈则琛头皮发麻的称呼咬得特别重，“队长哥哥。”
第73章
面对季倾羽如此直白坚决的要求，最后沈则琛还是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简单的肢体触碰，沈则琛的手碰到季倾羽的肩，季倾羽顺势而为，环住他的背，头在颈窝轻轻蹭了一下。
尽管沈则琛心里清楚他应该避嫌，虽然他们之间没什么好避嫌的，他知道他应该拒绝这个拥抱，虽然这个拥抱不带任何含义。
就像所有的转折词后都会跟着与它相反的既已发生的事实，“虽然”的后面会接“但是”，沈则琛的理智与感情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拉锯战，理智告诉他应该与季倾羽保持距离，感情压迫他动弹不得。
仅仅是一句拒绝，却如鲠在喉，无法明确地说出口。
沈则琛想，或许是因为季倾羽的眼神太过明亮，或许是因为季倾羽这样一个小小的无理取闹跟他以前的任性比起来都不算任性……
或许是因为在得到自己那一个拥抱后，季倾羽那开心又真实的笑。
在其他人面前，季倾羽从来都是板着脸，因为性格问题基本上不会给别人什么好脸色看，很难见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就像一个纯洁无暇的孩子。
季倾羽笑起来的时候那张脸基本跟攻击性无缘，眉眼扬出弧度，带着符合年龄的稚气感。
过了几秒钟，沈则琛收回手，结束了这场拥抱，季倾羽也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神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则琛抬眼看他：“满意了？”
“如果再抱久一点的话就更满意了。”像是顾客购买产品过后的质量评判，季倾羽咧着嘴笑了。
“那现在可以下楼了？”沈则琛问得很无奈。
“我很讲信用的，”季倾羽盯着沈则琛看，“你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当然要听你的话。”
“你真的能听话？”沈则琛挑眉，语气不太相信，“我表示存疑。”
“在其他人面前不行，在你面前，”季倾羽撅嘴，“可以。”
沈则琛笑笑，没说话。
季倾羽不知怎的突然越想越气：“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应该更加相信我一点？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好歹我们是队友吧？”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跋扈啊……”说到最后，季倾羽的语调都低沉下来，表情很失落。
“如果你是对吴越他们说这句话，我确实不会相信。”沈则琛忽然开口说，“但你是个关键时刻会听话的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沈则琛望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
“……”季倾羽微微低着头，彻底不说话了。
只有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下？”季倾羽红着脸说。
沈则琛愣住：“说什么？”
“就……你下次夸我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季倾羽不停地眨着眼睛，模样有点害羞，“我做个准备，免得心脏受不了。”
沈则琛：“……”
“你的夸奖杀伤力太大。”季倾羽特别认真地说。
沈则琛：“……行。”
两人一起下了楼，进入车内，随着引擎声响，车子启动，在平稳的大道上开出一段距离。
坐在前排车座的吴越回过头来问季倾羽跟沈则琛：“今天的午饭吃什么啊家人们？”
“我都行，那几家常点的外卖选一下。”沈则琛看向身旁的季倾羽，问，“想吃什么？”
“炒粉炒饭卤肉饭烤鸭炸鸡烧烤麻辣烫，”吴越跟报菜谱一样张口就来，“公主你想吃哪样？”
然而季倾羽的回答十分冷酷无情：“都不想吃。”
“啊？公主你不是很喜欢城口那家老卢麻辣烫的吗？”吴越有点懵，“你连这也不想吃？没胃口？”